“爸醒了,趕緊叫醫生過來瞧瞧!”

邰淑英激動得雙手緊攥在一起,看著病床上的寧老先生。他眼睛慢慢聚焦,先是看了看頂上的天花板,而後,想要偏頭,發現腦袋暫時不能轉動,便停了動作,呼吸聲比昏迷時大了些,生命體徵明顯。

寧宗德“哎”一聲,連忙去叫主治醫生。

寧老先生先前在第三醫院治療,病例檔案都在那邊,這次突然發病,選擇了就近的第一醫院進行搶救。事後,本院的專家拿到病例檔案,開了個會,目前確定的是老先生支氣管擴張、肺部病變,外加腦溢血,情況實屬嚴重,能多活一天都是菩薩保佑。

家裡不缺錢財,自然是希望老人能多活些時日。

趁寧宗德去叫醫生的空當,邰淑英給寧蘇意打了個電話,告知她且放心,爺爺已經醒過來了。

寧蘇意忙說自己馬上過來。

寧屹揚始終佇立在病房門口,看著寧宗德從自己身邊經過,出了病房,隔了幾分鐘,再看著他帶主治醫生過來。

他不敢湊到病床邊上去,整個人如同雕塑。

醫生過來檢查一番,問了老爺子一些問題,發現他反應格外遲緩,不過也能理解,他做過手術剛醒過來,身體的各項機能運轉緩慢。

寧宗德面露緊張,問醫生:“我爸他怎麼樣?”

“老先生暫時沒生命危險,後續還得留院觀察,做一個更詳盡的檢查。”醫生籠統說了一句,使了個眼神,把寧宗德叫出病房,單獨說了幾句。

回來時,寧宗德的臉色不怎麼好看。

邰淑英想要問他,寧宗德輕微搖頭,讓她暫時別問。

老爺子醒著,有些話醫生當然不可能當著他的面說。寧宗德走到病床邊,笑著問他:“爸,您還好嗎?”

氧氣面罩上的白色霧氣一蓬接一蓬起伏,寧老先生張口,喉嚨像是被棉花堵住,含糊不清:“好……好。”

嗓音如同撕破布帛的聲音。

“那就好。”寧宗德握住他一隻枯瘦如柴的手,輕輕拍了拍,貼他更近,緩慢地說道,“醫生說了,您好好休養,很快就能恢復,到時咱們回家,下個月就到中秋節了,我讓淑英親自給您做月餅,老式的五仁,保準您愛吃。”

寧老先生笑了笑,顫抖著連說幾個“好”字。

剛醒來,體力尚且支撐不了太久,寧老先生很快再次陷入沉睡。

寧宗德給他掖了掖被角,一轉身,見寧屹揚還站在那裡,笑著揮了揮手:“回去吧,快到一點了,你還沒吃午飯。”

寧屹揚點點頭,手心裡汗水黏糊,往衣襬抹了一把,轉身離開,沒看老爺子一眼。

——

寧蘇意和井遲是一起過來的,腳步匆匆,隔著道門都能聽見。

耳邊傳來輕輕的一道敲門聲,邰淑英起身前去開啟門,視線落在井遲身上,笑一笑說:“小遲也來了。”

井遲抿抿唇,點頭,輕聲說:“過來探望爺爺。”

邰淑英讓他們進來,隨手把門關上,指了一下病床,對兩人說:“醒了有幾分鐘,又睡過去了。其實,你倆不用特意過來的,知道人脫離危險就行了。”

寧蘇意額頭都是汗,站在病床邊,低頭看著寧老先生,問:“醫生怎麼說的?”

邰淑英面色猶豫,寧蘇意直起身,轉頭看向她,疑惑地“嗯”了聲,是有什麼不好說的嗎?

“你爸又去找主治醫生詳談了。”邰淑英叫他們坐,想著井遲也不是外人,她就直說了,“原本醫生都沒抱希望你爺爺能醒過來,所幸他福大命大,能醒來說明一時半刻沒有生命危險。但醫生也說了,他受了這麼一番折騰……可能以後神志不會太清醒,接下來需得家人更加悉心的照料。”

餘下還有些話,邰淑英保留了,免得寧蘇意聽了傷心。

“爺爺受苦了。”寧蘇意拇指指甲掐了掐食指,低低地嘆一口氣。

“人老了不都這樣?你爺爺年輕時候身體多健朗,走南闖北不在話下。人吶,都得服老,不服不行。”邰淑英感慨一番,趁機說教,“說你呢,平時工作多注意身體,別忙起來不顧這不顧那,老了更受罪。”

寧蘇意撇撇嘴,無語:“說爺爺呢,怎麼說到我了。”

井遲笑了一下,當著邰淑英的面,攬了攬寧蘇意的肩膀:“我以後會時時刻刻敦促她健康飲食,健康作息。”

邰淑英笑眯了眼:“那行。”

“你夠了,還沒怎麼樣呢,就開始跟我媽表態了,你這叫諂媚。”寧蘇意瞥了井遲一眼,發出不滿的哼聲。

井遲挑眉:“為你好的事,怎麼叫諂媚了?”

小小一間病房裡,因老爺子清醒、因這三言兩句的逗趣,漸漸有了溫馨的意味。

片刻,寧宗德回來了,見到寧蘇意和井遲,面色溫和地笑笑:“酥酥和小遲來了,不忙嗎?這裡有我們兩個就行了,你們年輕人都忙,不必總往醫院跑。”

“公司那邊有高修臣和梁穗盯著,我離開一會兒不打緊。”寧蘇意解釋完,又問他,醫生還說了什麼。

寧宗德嘆一聲,坐下來喝口水:“說來說去都是那些話,說是等老爺子再醒過來,家人多多跟他說話,有助於他恢復。至於身體方面,精心照料,其他的就沒什麼了。”

寧蘇意:“什麼原因突發的腦溢血,醫生說過嗎?”

“哦,他說多半是受了很嚴重的刺激。”寧宗德放下水杯,看了寧蘇意一眼,“老爺子是半夜暈倒的,身邊沒人,我們也不清楚他受了什麼刺激。你堂兄是最先看到的,但他也說不清楚。”

頓了下,寧宗德神思煩亂道:“唉,可能是起夜時沒留神撞到哪裡受了驚嚇吧?等他醒來,我再問問。”

寧蘇意若有所思。

她之前滿心擔心爺爺的病情,沒仔細分析,現下想來,起夜怎麼會跑去書房呢?很奇怪不是嗎?

可是,除了她,沒人懷疑,要是說出來,倒顯得她多心。

寧蘇意公司還有事,不能久留,坐了一會兒就先跟井遲離開了。井遲見她心不在焉,問了句:“怎麼了?”

寧蘇意挽著他的手,往停車的地方走去:“不知是不是我多想了,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爺爺突然暈倒在書房門口,我堂兄剛好在場,太巧合了不是嗎?”

“你懷疑……”井遲神色一頓,看著她,眼神已說明一切。

“我也不知道我想的對不對,可是爺爺的書房也沒什麼貴重東西,平時房門都沒鎖,家裡人需要什麼書都可自行進去找。”

寧蘇意手指摁了下眉心,不想了,自尋煩惱。

——

醫生的結論沒錯,寧老先生後來醒了幾次,腦子已不大清醒,有時認得人,有時連兒子的名字都叫錯。

寧蘇意那天前來探望他,他更是說了句:“蘇意放學了啊,期中考試考得怎麼樣?”

寧蘇意狠狠一愣,看向一邊的邰淑英。

邰淑英對此早已習慣,對她輕輕點頭,寧蘇意便配合著笑說:“放學了,過來看看您。期中考試考了班裡第一名。”

“好啊,真好……趕明兒,爺爺給你買……買一把新的大提琴。蘇意……拉大提琴……好聽。”寧老先生口鼻上的氧氣面罩已經摘掉了,因氣喘不上來,總是習慣張著嘴,吐字模糊。

寧蘇意聽得心頭一酸,沒想到爺爺病糊塗了,反倒想起她以前大提琴拉得不錯。不過,她這些年疏於練習,早就拉不出連貫的音符了。

聽說寧老先生神志不清後,寧屹揚也來過一回,站在床邊不說什麼話,老爺子果真不認得他,問他是誰。

寧宗德只好在一旁介紹:“他是您大孫子,我大哥的兒子。”

“你大哥,還沒找到……”

“找到了,早就找到了。”寧宗德耐心地一點點從頭開始給他講。

寧老先生聽了,欣慰一笑,聽累了就歪頭睡過去。

寧屹揚看著老爺子沉睡的臉龐,忽然又覺得,老天爺或許待他不薄,讓他逃過一劫,重新活過來。

——

八月底,寧城的氣溫降了兩天,又陡然升高,夏天的尾巴屬實夠長。

週一下班前,寧蘇意的手機進來兩條微信。

“寧姐姐,還有一個小時,我就到寧城啦。”

“你有空嗎?我請你吃飯吧。”

寧蘇意拿起手機,盯著螢幕看了兩秒,莞爾一笑,擱下手裡的簽字筆,回覆道:“機場還是高鐵站,我去接你。既然來寧城,我就是東道主,怎麼能讓你請客,我請你。”

柳西蝶很快回過來:“高鐵站。寧姐姐,你太客氣了!給我個機會好不好,我想請你吃飯。”

寧蘇意堅持:“下回再說,這次我請。”

柳西蝶這下滿意了,一連發來好幾個親嘴的表情包。

寧蘇意加快速度簽完幾份檔案,看了眼腕錶,從這裡開車去高鐵站得四十分鐘,差不多要遲到了。

她快步出了辦公室,到樓下就看見停在公司門口的黑色賓士大G。

自從被明晟的職員撞見過幾次,井遲也無所謂低調不低調的,每次都大喇喇地把車停在正門。天熱,他就在車裡等寧蘇意,陰天就下車靠著車門等,總之,十分矚目。

寧蘇意提著包,朝他奔去:“你怎麼來了?”

井遲抬眸看她,她今天穿了條款式簡約的白裙,小西裝掛在臂彎,腳上一雙Dior的裸色小貓跟尖頭鞋,腳後跟的白色系帶印了一圈黑色字母logo,在側邊打了個蝴蝶結。她小跑著過來的模樣,格外清麗動人,讓他想到逃跑的新娘。

他笑了一下,把打火機塞進口袋裡,順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瞧你說的,不忙的話,我哪天沒來接你。”

寧蘇意微微勾唇淺笑,而後正色道:“送我去趟高鐵站吧,我接個人,再晚就要來不及了。”

等她上了車,繫好安全帶,井遲忍不住問:“男的女的?”

寧蘇意簡直不知說他什麼好,催促他趕緊開車,然後才笑著說:“女孩子。”

“哦。”井遲一腳踩下油門,車子竄出去,既穩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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