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達後知後覺自己是不是僭越了,連忙搖搖頭,說沒什麼。

以前的工作都是梁穗吩咐下去,秘書辦的成員負責分工完成,她很少直接跟寧蘇意接觸,出差開會什麼的,也都是梁穗一手包辦。

琳達被提上來暫代梁穗總助一職,生怕自己哪裡做得不夠好,私底下就和梁穗取經,問她一些關於寧蘇意的喜好、禁忌之類的。

梁穗說,寧董很好相處,也就面上看著冷肅,對待下屬從不苛刻,工作上嚴謹認真對待就行了。說了一大堆,最後總結,主要就是記住“少聽少看少說多做”,要是遇到事情實在拿不定主意,可以找她幫忙。

琳達就放心了。

誰知這才共事一天,她就故態復萌,無意間暴露出自己在秘書辦八卦多嘴的毛病,居然越界過問寧董的私事。

寧蘇意拿起桌上那張列印的通話記錄,目光審視著她:“我剛聽你說,這裡面有你認識的人的電話號碼?”

琳達為難道:“算是吧,其實也不熟。”

寧蘇意麵色嚴肅:“誰?”

寧董既問出來了,琳達自然不會隱瞞,指著倒數第二行通話記錄裡的號碼說:“183開頭的這個,是姚秘書的聯絡方式。她以前常跟我請教工作上的問題,我存了她的聯絡方式,聯絡過幾回……”

琳達越說越感到不對勁,於是沒繼續往下說。

姚秘書是寧屹揚的秘書,眼下明晟藥業是寧蘇意當家,寧屹揚調職成為業務部的部門經理。兩人以前的關係,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屬於“競爭”關係,競爭集團未來繼承人。寧屹揚的秘書經常聯絡她,不會是想要刺探什麼機密吧?

想到此,琳達出了一層冷汗,心底開始後怕,臉都白了一分,慌忙跟寧蘇意解釋:“寧……寧董,我們只是聊普通的工作問題,涉及到重要專案、檔案等資訊,我沒跟她提過。況且,她早就辭職不幹了,之後……我們也沒再說過話。”

琳達磕磕巴巴解釋完,簡直恨不得扇自己一個巴掌,梁穗都提醒過她要“少說話多做事”了,她剛剛就不該多嘴。

寧蘇意心裡一陣冷一陣熱,面上卻不顯半分,偏頭看著琳達:“你口中的‘姚秘書’是指寧屹揚以前的秘書姚百卉?”

琳達前面說起“姚秘書”,寧蘇意心裡還納悶得很,一時間根本沒想起來是誰,秘書辦裡似乎沒這號人。

直到她提起對方辭職不幹了,她才意識到琳達說的不是秘書辦裡的秘書,從她進入明晟以來,秘書辦裡的成員就沒變動過。

後來再一想,姓姚,又是秘書,剛好辭職了,那就只能是寧屹揚先前招進來的那個女人,姚百卉。

即使沒有過多去關注這個女人,寧蘇意也對這個名字不陌生,寧屹揚的出軌物件,後來還懷孕了。家裡好幾次鬧得雞飛狗跳,多多少少也與她有關。

琳達打量著寧蘇意的臉色,心中忐忑,抖著聲說:“……是啊,是她。”

寧蘇意擰了擰眉:“能確定嗎?”

琳達不知道寧蘇意有什麼意圖,卻也顧不上再問,去秘書辦拿了自己的手機過來,翻到通訊錄,裡面就存有姚百卉的號碼。

找出來一對比,十一個數,每個數字都一模一樣,不存在記錯的可能。

琳達對自己的記憶力還是有自信的,能做這份工作,細心必不可缺。

寧蘇意臉上沒有表情,聲音也沒有起伏,平淡得如一池死水:“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琳達拿上自己的手機走出辦公室,到門邊站定,想起來扭頭問一句:“寧董,用不用給你泡杯咖啡?”

“不用。”

“好的。”

玻璃門關上,辦公室裡只剩下寧蘇意一個人,瞬間被無邊的安靜包圍,心跳聲就撞在耳邊,撲通,撲通。

若說方才求證時,心裡還是一陣冷一陣熱,那麼現下寧蘇意心間就只剩一片冷。

姚百卉,姚百卉居然和周臨遠有過聯絡,他們談話的內容是什麼?所以周臨遠是故意撞的車?他們以為那個時間段裡坐上車的人是她?沒想到穆景庭會臨時借車,替代她承受了一場災難……

倘若那時候坐在車裡的人是她,可能就躲不過了吧?

寧蘇意手捧著腦袋,臉低下去,埋在臂彎裡,渾身發冷,心裡各種猜測湧上來,好的壞的,早已分不清。

姚百卉是寧屹揚的人,這件事他知道多少?或者根本就是他授意的?寧屹揚,他到底在想什麼?

是了,早先製造假藥一事,雖然證據已經被銷燬了,她拿不出有力的佐證,可她透過猜測,透過與爺爺的對話,透過後來的種種,可以確定就是寧屹揚所為。

他那個時候就想過要把她從“寧總”的位子上拉下來,甚至明知道她可能會因此坐牢,他也毫不在意。

什麼堂妹,什麼斬不斷的血脈親情,他沒生長在寧家,恐怕對這些統統不在乎。

真的是這樣嗎?連環車禍又是怎麼回事?

儘管事情發生後,寧蘇意心裡隱隱有所猜測,可是當虛無的猜測被一點點證實的時候,還是感到骨頭縫裡都生出寒意,徹骨的寒意。

乍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叫寧蘇意從紛亂如麻的思緒裡頭抽離出來,她用手撐著頭,艱難地鎮定一會兒,拿起桌面的手機。

來電顯示,穆景庭。

寧蘇意理了理蓋在臉上的髮絲,收拾好了情緒,語氣正常:“喂,景庭哥。”

“沒打擾你吧?”穆景庭笑了下,“之前跟你說過,給你訂了輛車,已經到店了,我讓店員給你送過去?”

聽到他溫潤含笑的聲音,寧蘇意當真愧疚深重:“讓你別那麼客氣了。”

“買都買了,你看是直接託運到你公司,還是送到你家?”穆景庭問。

寧蘇意避開了這個話題,問他:“你身體恢復得怎麼樣?”

“就手臂和腿上那兩處還沒痊癒,其他地方的輕傷都沒事了。”穆景庭語氣輕鬆,還有心情跟她玩笑,“休長假也挺開心的。要不是這次的事,我都發現不了,其實公司離了我也能運轉,倒閉不了。你也是,別太忙了,適當放鬆。”

寧蘇意聽著,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知道了。”

“那不說了,我媽又給我端來一碗大補湯。”穆景庭笑說。

——

今天是陰天,據天氣預報顯示,接下來半個月都難以得見一個晴天,不是陰就是雨,勢要貫徹“一場秋雨一場寒”。

周民寒坐公交車,到中心醫院的站點下來,熟門熟路地往住院部病房走。

這回剛好在走廊裡碰見了王繼的老婆,女人面黃肌瘦,手裡拎著一個不鏽鋼的保溫壺,從走廊盡頭走過來的,顯然剛剛是去打水了。

女人看到他愣了愣,想起來他是誰了,遲疑地問了一遍:“是周警官?”

周民寒頷首。

女人極力維持著表面上的平靜,然而內心還是禁不住惶恐:“周警官,您這次過來是要……”

“別緊張,上次有幾個問題沒問清楚,補充一下。”周民寒說著,朝她笑了一下,問,“你們老家是在垣城?”這條資訊在資料上有顯示。

“是啊,方便老王工作我們一家才搬來寧城,住在城中村。”女人說到這裡,重重地喘了一口氣,“搬過來一年就出了這種事,早知道還不如老實待在老家的小縣城裡。”

女人說著話,愁緒慢慢爬上整張臉,她推開了病房門,讓周民寒進去。

她拎著水壺,周民寒從後面看去,能瞧出她的背脊比他上次見她彎了不少,想也知道,誰家出了這種事都會被壓得喘不過氣。

家裡老的老小的小都得了病,唯一支撐著家庭開支的丈夫出了車禍。老天爺垂憐,讓他有幸撿回一條命,卻害得幾個家庭慘遭不幸。他們一家不僅面臨一輩子都還不上的鉅額賠償,丈夫還要吃牢飯。

另外兩張病床的病人都出院了,病房裡現下只住著王繼。

周民寒踩著棕黃色的麂皮鞋走進病房,王繼的狀態也不怎麼樣,瘦得嚇人,一副隨時可能撒手西去的悽慘樣子。

王繼看見他來,表情微微變化。

王繼的老婆把水壺放到床頭櫃上,指了指周民寒,趴下來對王繼說:“這是上次咱們見過的周警官,還記得嗎?”

王繼說沒忘。

“周警官過來問你幾句話,你們先聊,我得回家一趟看看小音,她跟媽兩個人在家裡我不放心。”

“去……去吧。”

王繼的老婆收拾了一個布包,挎在臂彎裡,對著周警官點頭示意,而後出了病房,將門給關上。

周民寒雙手抄進夾克的口袋裡,望著王繼,一時沒出聲。

王繼:“周……警官,坐,坐。”

病床邊就擺著一個摺疊椅子,紅色皮面的坐墊,椅背空出一塊,上面也連著一塊紅色的皮面。

周民寒沒坐,站在病床邊,問他身體恢復得怎麼樣。

王繼扯了扯嘴唇:“還……還是老樣子。”沒等周民寒問他,他自己就先絮絮叨叨起來,“是我一時糊塗,不該……在身體疲憊的時候開車,害了自己不說,還害了……別人。周警官,你……你放心,該罰多少罰多少,該判罪判罪,我……自己一力承擔。”

周民寒笑了:“你怎麼承擔?據我所知,你家沒什麼積蓄,上有老下有小,還都是病人,全靠你一個人吧。你知道你把人撞死撞傷要賠多少錢嗎?”

王繼沉默許久,急喘了幾口氣:“砸鍋……賣鐵,湊錢也會補償人家。”

周民寒繼續問:“那你女兒呢,不管了嗎?”他忽然湊近王繼,在他耳邊說,“你想想你的女兒,她將來長大了,也得揹負著你給她的重擔,你於心何忍?”

王繼徹底不出聲了,張著嘴呼氣,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再一次睜開眼,裡面多了很多複雜的情緒。

“王繼,我最後問你一次,你想清楚再回答我。”周民寒咬字清晰,“造成車禍的究竟是你疲勞駕駛,還是別的原因?”

周民寒緊盯著他的眼睛。

王繼搖頭:“沒別的……原因,是我的錯。”

周民寒見他的精神狀態逐漸變差,也不便再盤問下去,他一口咬死是自己的原因,再問也問不出什麼。

“你好好養傷。”

周民寒丟下一句,出了病房,沉悶的腳步聲在醫院走廊裡迴響。

至少可以確認一件事,王繼十分看重自己的女兒,像當初小陳猜測的,為了湊女兒的手術費鋌而走險,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誰指使他的呢?毫無頭緒。

周民寒出了醫院,在路邊沒撤攤的早餐攤上買了一個肉餅,邊走邊吃,走到公交車站正好吃完。

周民寒把包裝紙扔進垃圾桶裡,擦了擦手上沾的油,口袋裡的手機響起來。

他掏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

“井先生?”

“是我。”井遲沒多說廢話,開門見山地說明打電話的原因,“我女朋友看了你昨天發的通話記錄的圖片,第三張圖片裡有個電話號碼存在可疑的地方。”

“哪個號碼?”周民寒眼見著自己等的公交車來了,暫時沒上去。

“一個叫姚百卉的女人,她之前在明晟藥業給寧屹揚當秘書。”井遲也沒瞞著資訊,將寧蘇意打電話告訴自己的,原原本本地轉述給他,包括寧屹揚和姚百卉的關係,“她是寧屹揚的情人,或許你們可以鎖定嫌疑人。”

周民寒腦子裡捋著新得到的資訊,頓了一會兒,往前走了一段路,到一個無人的地方停下來,終於反應過來:“你說的嫌疑人是寧……屹揚?”

“是。”

周民寒沒拿手機的那隻手搭在頭頂,表情震驚地盯著對面街邊的廣告牌。

他哪怕再不關注新聞,有關民生的新聞還是有看過的,明晟藥業是老字號的製藥集團,上過好幾次新聞。因而他知曉寧屹揚和寧蘇意的關係。

寧屹揚是明晟藥業集團前董事長時隔多年找回來的兒子帶過來的小孩,是前董事長的嫡親孫子,而寧蘇意是他的嫡親孫女。

這兩人……是堂兄妹的關係。

如果最後證據充分,嫌疑人確認為兇手,那麼就是堂兄僱兇手要謀殺堂妹?

周民寒查獲過不少大案子,捋清楚以後,也只是短暫地吃了一驚,很快就冷靜下來,跟井遲保證:“好,我們會密切關注寧屹揚。”

通完電話,周民寒立馬就給小陳去了一個電話,叫他在調查線索人物的名單上再增加一個人——寧屹揚。

周民寒離開醫院後,病房裡,王繼做了很久的思想掙扎,最終摸出枕邊的手機,眯著眼翻看著通訊錄,抖著手給一個人撥電話。

電話撥了兩次,對方都沒有接通,顯示關機狀態。

王繼沒辦法,給另一個號碼撥了過去。

響了有十幾聲,那邊終於接通了,一上來就壓著聲音低斥道:“不是跟你說過了,不要隨便打電話過來!你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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