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年,十月份的時候,霜月的最後一天,午時時分。

雲夢仙山之中,雲海峰之上,四面懸崖峭壁之下,百米瀑布之前。

雲星辰和李太白站立於青石臺,雲星辰手中執白色鵝卵石,李太白一手執黃色鵝卵石,一手捻了一把雲霧茶的生茶葉。

李太白深知這雲星辰的棋藝,所以李太白早有準備,他手中捻了幾片雲霧茶的生茶葉,放進嘴裡細細咀嚼,表情恬靜,眼神卻熠熠。

在二人面前,百米瀑布之上,橫十九道水柱,豎十九道水柱,構成縱橫十九道天弈棋局。

此時,雲星辰捻起一顆白色鵝卵石,彈指間,將棋子端端正正擺放在百米瀑布之上的十九縱十九橫的天弈棋盤正中央的天元位置。

此刻,李太白捻起一顆黃色鵝卵石,彈指間,將鵝卵石棋子下於棋盤右上角的星位……,

二人所下之鵝卵石棋子皆沒入水柱之中,只是在鵝卵石接觸水柱之時,激起了一朵水花,水花印刻於二人的腦海之中,便形成了對整個棋局棋子的記憶畫面……

此時,雲星辰沒有下出第二字,而是在水柱棋盤的周圍用仙靈真氣操控水流形成七十二路漢字標題,東、南、西、北各十八路。

正南十八路:春季六節氣:立春、雨水、驚蟄、春分、清明、穀雨、加上十二時辰:子、醜、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正北十八路:秋季六節氣,立秋、處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加以十二神獸:三足鴉、騰蛇、鳳凰、應龍、白猿、畢方、鯤鵬、應蛟、伯奇、強梁、檮杌、混沌。

正西十八路:夏季六節氣,立夏、小滿、芒種、夏至、小暑、大暑加以十二生肖:鼠、牛、虎、兔、龍、蛇、馬、羊、猴、雞、狗、豬。

正東十八路:冬季六節氣,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加以十二經脈:手太陰肺經、手少陰心經、手厥陰心包經、手陽明大腸經、手太陽小腸經、手少陽三焦經、足三陽經:足陽明胃經、足太陽膀胱經、足少陽膽經、足太陰脾經、足少陰腎經、足厥陰肝經。

東、南、西、北分冬、春、夏、秋二十個節氣形成順時針運轉之結構……

約莫一柱香的時間過去之後,雲星辰做完這一切之後,對李太白說道:“李太白,你要好好記住這棋局上的文字標註,其中融合了二十八星宿,當你徹底領悟了這些之後,你抬頭仰望星空之時,就會發現星河宇宙就像一座巨大的棋盤。”

雲星辰的話音剛一落下,剛才還一邊捻了幾片雲霧茶的生茶葉,放進嘴裡細細咀嚼的李太白,其原本恬靜的表情漸漸消失,變得嚴峻起來。

身處於記憶漩渦當中的李太白,全然忘記彩翼此時已經來到了這百米瀑布之前,正和雲星辰並排站立著,看著此時,仍在全神貫注專注於記憶那七十二路文字資訊。

一會之後,李太白全部記下之下後,不知從何時起,李太白執黃色鵝卵石的棋子落子之間,心中渴望勝利的慾火已經悄悄被點燃……

此時此刻,李太白愈加專注於百米瀑布之上,橫十九道水柱,縱十九道水柱,構成的縱橫十九道天弈棋局。

他將自己封閉於這百米瀑布的水世界中。

午時時分,日照當空,有道是:

日照峭壁生青煙,遙看瀑布星宿間。

飛流直下百千尺,宇宙星河落其中。

又一會之後,李太白和雲星辰已經各自下出數子鵝卵石棋子。

李太白說道:“我已經全然融匯貫通那七十二路文字含義,這縱橫十九道天弈棋局上棲息著二十八星宿宇宙,確實廣闊的無邊無垠,我瞬間覺得自己異常之渺小,往昔的種種狂妄自大,現在想來都是一個個笑話。”

雲星辰淡然一笑,落下一顆白色鵝卵石棋子,之後說道:“李太白,你要從那浩瀚廣闊的無邊無垠的二十八星宿宇宙中找到你自己的棋道。”

李太白聽完,手中的黃色鵝卵石棋子立於半空之中,沒有落子,轉頭向雲星辰問道:“屬於我的棋道?……那是什麼?”

在李太白轉頭看雲星辰那會,他才發現彩翼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徒弟,不知道什麼時候便來到雲星辰身邊,而他竟然毫無察覺……他在那一瞬間開始對自己的仙靈玄功的境界產生了質疑,於是剎那間他便一句話也不說……

便只顧著專注於眼前的棋局,午時過後,李太白和雲星辰的第一局天弈棋局已經下完。

此時,一直從頭看到尾的彩翼算是把二人所下的所有鵝卵石棋子記憶於腦海之中,於是便自告奮勇的出來為二人當最終勝負手的裁判。

此刻,彩翼走到二人面前,有模有樣的說道:

立夏子時:黃貼,白長,黃擋,白跳而相連……黃敗。

清明子鼠:白夾攻,黃接引……白敗。

立秋陰心經:黃徵子不利……黃敗。

……

白露辰時:黃敗。

大寒混沌:黃敗。

霜降亥豬:黃敗。

……

和雲星辰對弈,李太白第一局輸得異常灰頭土臉。

以天地宇宙為棋盤,執自己入局,不得貪勝,這一次,雲星辰以極大的優勢贏得李太白,但是絲毫沒有表露出任何贏棋的狂喜。

一局過後,已是未時,李太白不太服氣的要求再來一局,雲星辰欣然答應。

雲星辰說道:“李太白,你若執意要再來,可未必能勝。”

李太白拿黃色鵝卵石棋子的手遲疑了片刻,說道:“那我們就把那橫十九道水柱,縱十九道水柱的天弈棋盤去掉,我們用仙靈真氣,在虛空中對弈……免得讓我這個徒弟當裁判,看到她師傅輸的慘相。”

雲星辰說道:“那就依你,撤掉棋盤於虛空中對弈。”

於是,未時之際,李太白和雲星辰於大青石之上,半仰著頭,於半空中,以仙靈真氣做棋子對弈。

李太白不曾想到,雲星辰棋力出乎意料的高明,接連數手敗北。

只是李太白不知道的是,自從雲星辰創立了將十九縱十九橫的天弈棋局,以二十四節氣為棋局的四邊之界,輔助九仙山的仙靈脩真玄功之中的十二經脈這一基本常識,以及十二時辰和十二生肖,加之神州大地之上遠古的十二神獸這個龐大的情報傳遞的網路結構之後。

雲星辰在圍棋之上的造詣,可謂是一日進步千里,迄今在天下間,恐怕無人能從他手中求得一勝,其中自然包括後唐的國相神機妙以及他的師傅藍星球第一棋手落日。

未時二人對弈之間,雲星辰從頭到尾便沒有看過半空之中的棋局一眼。

至始至終,雲星辰皆是閉目冥思,隨著雲星辰的指點彈出仙靈真氣之棋子。瞬息之後,在那百米瀑布之後,原來劃定的二十八星宿水柱棋局,也濺起了朵朵水花。

這時,一隻蝴蝶飛到了閉著眼睛的雲星辰身邊,在雲星辰的指尖上扇了兩下,然後,下一刻便飛走了。

在這縱橫十九道的世界中,小可以小到只在這眼前抬頭仰望的虛空棋盤之中,大可以大到整個雲海峰,若是再大還可以大到整個宇宙星河……

李太白抬頭仰望看到的只是那個小小的虛空棋局,而云星辰閉眼感受的卻是整個雲海峰,包括眼前那百米高的瀑布水流。

無論身處何時何地,雲星辰和這世間萬物都在彼此呼應著,用心中的世界去觀世間萬物,雲星辰自己即時世間萬物,宇宙星河即是雲星辰自己……

在李太白將手指尖用仙靈真氣化成的棋子,執於半空之中,許久之後才將仙靈真氣化成的棋子落下。

在李太白落下仙靈真氣棋子之後,雲星辰依舊閉著眼睛,彈指間飛出一粒仙靈真氣棋子,瞬息之間,李太白只見在自己記憶腦海中的虛空棋盤之上,兩塊斷棋自此連成雙活。

這時,又一隻蝴蝶飛到了已經睜開眼睛的雲星辰身邊,在雲星辰的指尖又扇了幾下,便飛走了,彷彿是在為雲星辰的勝利喝彩。

彩翼在一旁,觀者尚不明怎麼回事,李太白在局中之人,卻知勝負已分。

雲星辰僅用半個時辰,李太白便完全被擊垮了。

半空之上,虛空棋盤瞬間消散,散去後的二者之間的仙靈真氣,混雜成一片,猶如拼殺後傷痕累累的戰場之上瀰漫的陣陣硝煙。

李太白這才明白,以他現在的棋力,目前的雲星辰這份實力,是他無法撼動分毫,且無法取勝的存在。

李太白嘆息了一下,對一旁還在愣神的彩翼說道:“以後,雲星辰歸你了,你這個徒弟我收定了,若是以後雲星辰再敢贏我,徒兒你以後替我回去讓他跪搓衣板!”

說完,李太白彎腰從大青石之上,拾起其中的一枚白色鵝卵石棋子,收入掌心。

隨即,李太白便離開大青石之上,頭也不回的走了幾步路,揮了揮手,告別說道:“以後,等我棋藝精湛了,你是否肯來雲頂仙山青蒼峰面壁崖一戰?”

此時此刻,雲星辰也學著李太白的樣子,彎腰在大青石之上,拾起其中一枚黃色鵝卵石棋子,收入掌心。

雲星辰對頭也不回的李太白說道:“此黃色鵝卵石棋子,定下約定,他日必赴。”

第七年,十月份的時候,霜月的最後一天,戌時一刻時分。

李太白駕馭著他那九色石刀回到了雲頂仙山青蒼峰面壁崖,戌時時分,黃昏落日之際,在夕陽的餘暉之中,把玩著手中著手中那枚白色鵝卵石棋子,光潔溫潤,觸感溫涼,在夕陽的餘暉籠罩之下,白色之中又彷彿透著一抹淡淡的黃色。

片刻之後,李太白抬頭仰望天際,在天際的夕陽之中,包含在雲星辰創立的二十八星宿天弈棋局之內,那在二十八星宿天弈棋局之外,還會有更廣闊的星空嗎?若是自己只是參悟二十八星宿天弈棋局,最理想的境界也只是和雲星辰對弈成一個平局的結果……

戌時過後,仰望星空許久之後,依舊想不出答案來,於是,李太白便在面壁崖上,沉下心,用他手中那一枚只有手心大小的白色鵝卵石,耐心地雕琢出一百八十枚白子。

李太白為了做這個事情一沉下心,便是用了三天三夜的時間,暫時戒掉遊山玩水之事,一氣呵成,且沒有浪費一絲白色鵝卵石的石料,李太白在面壁崖上的面壁人師傅,都對李太白此番反常的舉動感到異常的詫異。

在三天三夜的時間之中,耐心雕琢一百八十枚白子過程的潛移默化中,李太白的棋藝由粗入細,心中的格局和境界便一下被開啟……

第七年,十月份的時候,霜月的最後一天,申時時分。

未時時分,觀看完雲星辰和李太白在百米瀑布之前對弈的兩局二十八星宿天弈棋局之後,感慨雲星辰棋力之高,於是,彩翼便回到小茅屋之中研習圍棋。

霜月最後一天,戌時時分,小茅屋之內,只見彩翼的小茅屋地面,擺放著各種從摘星閣借來的殘局棋譜,此時,彩翼正如痴如醉般的,熟練地在棋盤上擺好棋子,每局都嘗試一種解法。

亥時時分,約莫是夜間九點多之際,雲星辰忙完七幻寶殿的晚間修行玄功之功課,便又來到小盆地之中,彩翼的小茅屋之家,來探望彩翼。

正當雲星辰來到彩翼的小茅屋推門而入之時,只見彩翼正深陷於一盤殘局,冥思苦想之間,彩翼仍未找到勝利之法。最可怕的是,她似乎已窮盡自己畢生的棋力。所有的一切徒勞的努力與思索都昭示著一個結果——殘局無解,敗局已定。

此時,雲星辰輕聲慢步的來彩翼的身邊,捻起一枚棋子,彩翼見狀不解地抬頭看向雲星辰。

此刻,雲星辰認真的看了一下殘局棋盤,閉上眼睛,思索片刻之後,捻棋子的指尖,只是在棋盤上輕輕落了一顆子,也不再說話。

當雲星辰這顆落子放於殘局之中,殘局瞬間便解。

但見雲星辰舉重若輕的樣子,彩翼似是有話要說,卻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此時此刻,彩翼在等待著雲星辰先開口,雲星辰卻在彩翼下圍棋的桌子面前坐定,看了看桌上那已經在片刻間破解的殘局。

雲星辰說道:“你內心的世界,便是一座巨大的棋盤,若是以後再解不開殘局,就出去走走,若是以後遇到殘局無解,無需執著於此局的勝利,更無需陷在這無盡的棋局之中。”

彩翼回答了一聲,“嗯。”便又是一陣默然。

雲星辰問道:“但你真的瞭解縱橫十九道的這個棋盤嗎?”

彩翼搖搖頭,反問雲星辰道:“你能回答我,‘家’是什麼嗎?”。

這時輪到雲星辰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

許久之後,直到雲星辰離開,彩翼也不曾得到回答,然而窗外已黑雲壓山,風雨欲來的樣子。

彩翼走出困頓於自己已久的小茅屋,望向隱隱雷鳴的地方。

望著雲星辰,飛向那雷鳴的天際,彩翼心中有了答案。

正如雲星辰剛才告訴她的那樣,殘局解不開,那就出去走走。若是以後遇到殘局無解,無需執著於此局的勝利,更無需陷在這無盡的棋局之中。

此時此刻,已然走出黑白兩色世界的彩翼,看到了天際之上,比棋更廣闊的蒼穹宇宙天際,彷彿懵懂之間明白“家”的某種含義。這或許,就是雲星辰飛往黑暗的天際蒼穹,想要告訴給她的答案吧。

七言小結:

二十八星宿天象,十九道天弈棋盤,

春節氣十二時辰,夏節氣十二生肖,

秋節氣十二神獸,冬節氣十二經脈,

彩翼問星辰家為,未一統何以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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