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發覺媽咪捱打,是因為看到媽咪胳膊上有淤青。
她問媽咪是怎麼弄的,媽咪遮遮掩掩,非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她不相信。
後來她親眼看到了。
那個男人像頭怪物一樣,將媽咪的頭往牆上撞,還用腳踹媽咪……媽咪忍著痛,不敢喊出聲來,還求丈夫不要在客廳裡動手,會被女兒看見。
而那時男人已經聽不進任何話。
至於為什麼要動手毆打妻子,恐怕連他自己也說不清具體原因。
他極盡殘忍的對待,嚇得彼時躲在樓梯口的顧迦洛忍不住發抖。
回過神來後,她踩著不合腳的大棉拖鞋,“踏踏”往下跑。
她一邊跑,一邊哭。
在那樣慌亂的情況下,她毫無懸念地摔下樓梯。
被女兒撞見家暴的場面後,那男人倒是一點不著急遮掩,之後甚至更加肆無忌憚。
他不再顧忌時間和地點,稍有不順心,便對妻子動輒打罵。
喝了酒是最可怕的。
他甚至還會對女兒動手。
這樣的日子,顧迦洛熬了將近兩年。
她只是個孩子,不懂得如何反抗。
有時還以為是自己做錯事情,才會惹得爹地不高興。
因此,後來那男人讓她換上漂亮裙子拍照,她無比配合,也一度很開心。
她天真地以為,只要聽爹地的,爹地就會和媽咪一樣疼愛她。
所以她很聽話,沒有把拍照的事情告訴媽咪。
直到五歲生日那天,媽咪突然出現。
看見她身上穿的衣服後,媽咪崩潰咆哮。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媽咪動手打爹地。
兩人都在用惡毒的詞句咒罵對方。
她縮在牆角,無助地抱著自己,害怕極了。
而那次,媽咪被毆打得最狠。
眼看媽咪就要被掐死,她隨手拿起一根棍子,用力攻擊自己的父親。
然後她就被一巴掌扇飛。
等她再醒過來,人已經在醫院裡。
媽咪也受傷住院了……那段時間,她們母女過得太累了。
顧迦洛現在回想起來,越發恨透了自己的生父。
而今她更是沒想到,那男人竟變態地拍了媽咪被家暴的照片,還有影片!他簡直喪心病狂!!照片裡的媽咪年輕、脆弱、悽慘。
身上那些傷觸目驚心。
影片也記錄著男人的暴行,他的拳頭一下又一下地砸向自己的妻子,兩眼因為興奮而變得猩紅。
他不止傷害女人的身體,還用羞辱性的言辭折磨她的精神。
透過這些資料,顧迦洛才認識到,她幼時所看到的那些,不過是媽咪所有苦難中的冰山一角……“這些,也都是從徐慧那兒蒐羅來的嗎.”
她抬頭看向那警察隊長,目光有些冷。
隊長下巴微收,而後又給了一份紙質心理諮詢記錄。
那份記錄是全英文,日期是二十多年前。
“這份報告上的資訊,似乎是你母親的.”
沈律幫顧迦洛接過,拿給她一起看。
比身份資訊更加令他們意外的,是宛嫆所諮詢的具體內容,以及受理的機構。
顧迦洛喃喃道。
“原來媽咪曾因想要自殺而做過心理諮詢。
“負責她的心理醫生還是徐慧的導師……“難怪媽咪以前那麼信任徐慧.”
竟然被丈夫逼到要自殺的程度。
媽咪一直不跟她說這些,是怕她擔心吧。
沈律鎮定地陳述自己的猜測。
“徐慧儲存的這些東西,不是後期調查能找到的。
“我推測,她很可能早在當年就盯上了你們一家。
“只是不知道她扮演著什麼角色,暗中做過什麼,又和你的家人有過多少接觸.”
這話聽起來細思恐極。
顧迦洛同樣震驚于徐慧的鍥而不捨。
真是一隻怎麼甩都甩不掉的臭蟲,還在他們身邊待了這麼多年!為了弄清楚和徐慧有關的事情,顧迦洛去看望了宛嫆。
宛嫆也很震驚,沒料到第一任丈夫會變態地拍下家暴錄影。
她憤憤然地罵了聲“人渣”後,和顧迦洛講述起以前的事情。
“我是在市場買東西的時候,碰巧遇到的徐慧。
“她敏銳地觀察到我身上的傷,就給了我一個聯絡方式,建議我去做心理輔導。
“期間她還主動打電話給我,詢問我的近況,甚至要幫我維權。
“後來,在我實在熬不下去的那次,我去了那個免費的心理諮詢處。
“聽說那是某大學的心理學教授組織的。
“那位教授很專業,給我提供了心理輔導,還提議我去醫院開些治療焦慮的西藥。
“期間,徐慧也隔三差五地關心我……”顧迦洛格外在意地問。
“那她一定早就知道你是被丈夫家暴?”
宛嫆點了點頭。
這件事,哪怕是對自己的女兒,她也鮮少再提起。
一來,她自己不想再回憶過往的痛苦,也不想讓女兒去回憶。
二來隔牆有耳,她謹慎慣了,不會讓別人有機會拿住自己這個把柄。
如今徐慧的事抽絲剝繭,竟牽扯到這麼久遠,宛嫆便不再隱瞞。
顧迦洛追問:“那她和……和那個人接觸過嗎?”
到現在,她都不想承認有那麼一個生父。
宛嫆想了想,輕輕搖頭。
“在我的記憶中是沒有的。
“但她私底下有沒有揹著我做這事,我就不清楚了.”
顧迦洛沉聲道,“媽咪,徐慧那女人恐怕對那個男人有想法.”
接下來,她把徐慧p圖的事告知了宛嫆。
宛嫆滿臉愕然。
“她居然……”顧迦洛冷哼了聲。
“看上誰不好,偏偏看上一隻臭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