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律說完後,顧迦洛那明亮的眸子不見絲毫慌亂。
而她此刻的反應,和他當年揭穿她的把戲時一樣。
當年。
他不經意間發現她以前的作業本。
上面的解題思路十分清晰。
那些都能證明,她的基礎很紮實。
後來在他的試探下,她也露出了馬腳。
他確定,她什麼都會,一直都是故意考差的。
而當他拿著證據去質問她時,她卻相當平靜地看著他,一點都不心虛。
她大大方方承認了。
那是一個完全陌生的顧迦洛。
不像從前那般單純乖巧,也沒有什麼攻擊性。
她甚至非常理智,高高在上地望著他,輕蔑一笑。
陽光下,她美麗無暇,面若天使。
然而她所說的話,將他無情推入深淵。
——“還不明白嗎?我就是純粹地厭惡你啊。
因為你骯髒、低賤,你這樣的人不配進入顧家。
每次看到你討爺爺歡心的樣子,我就覺得噁心。
你該不會真以為能夠飛上枝頭吧?……沈律,你只是我的玩具,本就該被我玩弄啊……”沈律親自陳述了記憶中的話。
不同於當年顧迦洛對他的羞辱,他自己說出來,倒有幾分釋然後的調侃與自嘲。
“骯髒、低賤,不配進入顧家,活該被玩弄……這些話,都是你當年跟我說的.”
再看他們十指相扣的手,沈律越發覺得諷刺。
但他不想承認——其實在內心深處,他也希望她能有個解釋。
而此刻,顧迦洛那漂亮的雙眸含著淚光,惹人憐惜。
“我就是想讓你喜歡我……”沈律的手微微一緊。
同時,瞳孔也猛地收縮。
顧迦洛主動鬆開他的手,翻了個身平躺著。
她似乎是無法面對他。
“你在信裡說過,會一直和我做好朋友的。
“當我在顧家見到你時,你知道我有多開心嗎。
“我想,‘真好,以後我就能和沈律哥哥天天見面了’。
“可你不止和我玩,還和其他人玩。
“你還給顧瀟瀟講題,把我冷落在一邊。
“我好幾次讓你陪我去遊樂園,你都沒時間。
“但你卻和顧瀟瀟他們一起去了!“你們一起坐摩天輪,我都看到了……“還有,你們總是說些我聽不懂的商業營銷,孤立我。
“顧瀟瀟取笑我,說我是幼稚的小孩,應該去玩洋娃娃,可我那時都是初中生了……“最讓我生氣的是,你不僅不幫我說話,還在我生日時送了一個娃娃……顧瀟瀟說,這就是你給我的訊號,讓我和娃娃玩,不要再去打擾你……“我知道我佔有慾強,但你明明是我的朋友,卻背叛我,錯的是你……所以我才討厭你,想要毀了你……”她越說越傷心。
沉浸在講述中,也沒看沈律是什麼表情。
他抽出床頭的紙巾,遞給她。
她沒要,抽泣著說道。
“現在你都知道了。
“我脾氣壞,記仇,睚眥必報。
“是你先背叛了我們的友誼,你明知道顧瀟瀟不喜歡我,還和她走得近。
“後來你還和她交往了,我當然會不高興……“就好像一直疼愛我的哥哥,和一直霸凌我的人在一起了,你就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顧迦洛說得情感充沛,令人動容。
忽然,眼前覆下一道陰影。
她稍稍一愣。
沈律拿著紙巾,親自幫她擦了擦眼淚。
她一雙眼睛滴溜圓,好似是不知所措了。
然後,就聽到他沉穩不迫地說道。
“以前的事,我並非樁樁件件都記得清。
“但我很確定,我沒有和顧瀟瀟多親近.”
顧迦洛當即反駁。
“你就有!這些都是事實,不是我編造的.”
沈律沒有反駁她,語氣淡然卻決絕。
“給她講題忽略你的事,我不記得。
“我確實去過一次遊樂園,但那次是班級活動,顧瀟瀟和我不是一個班,理應不會和我一道……”顧迦洛的手攥了攥。
“反正我看到她了。
“她一定是知道你會去,所以跟了過去。
“她裝作偶遇,跟你打聲招呼,很容易就混入你們的隊伍了。
“你不記得,不代表沒發生過.”
沈律繼續給她擦眼淚,動作輕柔。
對於她這些推測,他也沒有提出反對意見。
“我記得送過你娃娃,但我以為你喜歡收集娃娃,和顧瀟瀟說過的話沒有任何關係……”顧迦洛眼眸低垂,不滿地咕噥道。
“反正在我看來,你們就是一夥的.”
沈律將用過的紙巾丟進垃圾桶。
而後,他看著她此刻還算乖順的臉龐。
“為什麼不找我問清楚?寧可相信顧瀟瀟的話,都不相信我麼.”
顧迦洛沒看他。
“因為我是女孩子,臉皮薄,不想自取其辱。
“而且我那時的年紀,本來就敏感愛面子.”
“嗯,聽著有道理.”
沈律的回應很平淡。
顧迦洛並不知道,他到底信不信。
她抓著他的手,眼巴巴地望著他。
“沈律,你會原諒我嗎?”
沈律忽然壓下手腕,反扣住她的手。
而後,他上半身也隨之壓了過來。
剎那間,顧迦洛心臟猛然跳動了幾下。
但她還是直愣愣地看著他,對他不設防。
沈律眼神深邃,墨黑的眸子裡,映著她豔麗動人的臉。
他離得她很近,兩唇幾乎快要親上。
緊接著,就聽他說了句。
“顧迦洛,你這張嘴說過太多謊話……”顧迦洛呼吸微亂。
不等他把話說完,她就反守為攻,下巴一抬,精準地吻上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