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律知道顧迦洛是來找他的。
但他目前不想見她。
一方面,他無法忽視她對母親的傷害。
另一方面,他也沒想好要如何跟她解釋。
他進了一間器材室,想避開顧迦洛。
不過片刻,那本該出去檢視的男人找來了。
男人頭上沾了雪水,凍得牙齒直打架。
“沈先生,那姑娘不肯進來,不知道是來幹嘛的。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她這樣可太危險了.”
沈律皺起眉頭,“給她送把傘.”
那人沒轍,聲音都提高了。
“送了!她不要啊!我都懷疑她是不是痴傻了,想把她拉進來,但她警惕心倒是挺強,根本不讓我碰,我長得也不像壞人吧……”他還在說話時,沈律就已經推門出去了。
……衛生所外。
沈律撐著一把傘,在雪地裡踩出一個個密集的鞋印。
顧迦洛還站在雪中,見到他,她眼中好似有了道亮光。
但那亮光很快就湮滅。
消失之快,如同是幻覺。
沈律穩步走到她面前。
停下時,他的傘正好能遮住她。
他將傘柄往她那邊送了送。
她不接,只抬頭看著他。
沈律藉著光,看到她眼中的風平浪靜。
她沒有大吵大鬧,就默默站在惡劣的環境中。
他不開口,她也不說話。
兩人就這麼無聲僵持著。
沈律要抓起她的右手,她卻將手背到身後。
他又去抓她的左手。
而後,想要強行讓她把傘收下。
顧迦洛緊緊地握緊拳頭,就是不配合。
她的手很冷。
沈律看在眼裡,他像是沒了耐心,語氣也有些著急。
“顧迦洛,你的倔強不該用在這兒。
“馬上回去.”
她衝他展開笑顏。
濃翹的睫毛掛著雪化成的水珠。
頭髮也溼噠噠的。
整個人破碎脆弱得令人心疼。
“跟我回去吧,沈律。
“我要你現在就跟我回去。
“只要你聽話,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沈律只一秒就看透她的心思。
她想要折磨報復他母親。
被兒子拋棄,無非是其中一種手段。
沈律沒有答應她。
“你先回去。
這件事,我會跟你解釋清楚.”
顧迦洛嘴角輕扯,揚起一抹譏諷的冷笑。
“沈律,我給過你機會的。
“你怎麼敢騙我……”說著,她話鋒一轉。
“不過,來都來了,就算要走,我也得和我的婆婆打聲招呼吧.”
沈律按住她的肩膀,語氣低沉,透著股決絕。
“別再靠近她.”
顧迦洛從頭到腳都是冷的。
連同身體裡的血也是冷的。
她美眸半眯,似笑非笑。
“見個面都不行嗎?你在害怕什麼?“還是我考慮不周?這麼好的訊息,應該先廣而告之,再由顧家派專車來接人,對吧?”
她這話的威脅意味極重。
沈律薄唇緊抿,沉默幾秒後,他垂眼問。
“我要怎樣做,才能讓你保住這個秘密.”
顧迦洛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發出一陣清脆悅耳的笑聲。
“沈律,你真厲害啊。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家中有妻,外有情人。
“今天是個好日子吧?你原本的打算是什麼?“那麼小一棟房子,能有幾個房間?“你們每次過來,都是睡在一起的吧?“原來你還是個長情的人……”“我和她不是……”沈律脫口而出。
顧迦洛卻不再看他,語氣格外冷靜。
“沈律,我有眼睛,會看。
“你的女人真了不得,跟你也很有默契。
“她和你一樣,想要我保守這個秘密。
“但她真可笑,以為我喜歡你,就願意幫你……“呵,喜歡……沈律,你有哪點值得我喜歡了?“我就是養條狗,也懂得如何討我歡心,也不會藏著我給他的骨頭往外送.”
她眉眼上挑,透著睥睨的傲氣。
長著一張美麗的小嘴,說的話卻相當冷酷無情。
“不過……沈律哥哥,我真開心,從今天起,我們之間的遊戲又多了兩個參與者.”
沈律眼神黯然微冷。
好似那雪水入了喉,體內冰冷又苦澀。
踏踏踏!腳步聲由遠及近。
那是顧迦洛的司機來找她了。
她最後看了眼沈律,而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沈先生?沈先生你怎麼站在外面?”
有人出來尋他,將他散落的思緒拉扯回來。
沈律抬起頭來,神情恍惚不定。
他回到衛生所,腳步頓顯沉重。
雪還在下。
之前留下的腳印,已經被覆蓋上,歸於無有。
彷彿沒人來過……李頌恩打來電話,讓沈律找個人過去給文姨看看腰。
她順便問了他一句。
“顧迦洛去找過你嗎?”
“嗯.”
沈律簡單應了聲。
李頌恩理解他的擔憂,像個知心大姐姐一樣勸道。
“我跟她談過了,她很愛你,答應會幫你保密。
“現在最要緊的是伯母。
“伯母這次受了驚,你多陪陪她。
“我也會在這兒多待幾天.”
沈律簡單地回應了她幾句,聽上去沒有受多大影響。
李頌恩想了想,又說道。
“其實我們都是關心則亂。
“你著急的把伯母抱出去就醫後,我也心急如焚。
“想到伯母可能會出什麼事,我真的很生氣,這才沒控制住,打了顧迦洛一巴掌……”“你打了她麼.”
沈律當即有了反應,出聲向李頌恩確認。
乍一聽,語調上沒有太大起伏。
這時,那名叫“小梅”的護士出來了。
“沈先生,伯母身上沒有傷口,那血應該不是她的.”
聞言,沈律驀然想到什麼,冷不防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