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律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他以為，不管結果是什麼，他都能坦然接受。
然而……他沒有看到自己想看的畫面。
錄影裡，鏡頭原本還是兩位新人的近景特寫。
但，偏偏在“新郎”親吻新娘的時候，忽然切換到了賓客席。
他只看到賓客們鼓掌的場景。
至於臺上發生了什麼，他依舊不得而知。
此刻，他那素來雲淡風輕的雙眸裡，攜了些躁意。
現場的錄影裝置不止一臺。
所以不可能沒有拍到臺上的畫面。
唯一的可能是，剪輯師故意沒有將這一環節剪進去。
而他率先想到的，就是宛嫆夫人。
婚禮進行時，他和宛嫆待在休息室裡。
她很清楚，他錯過了什麼環節。
讓剪輯師按照自己的要求剪輯錄影，這對於宛嫆而言，並非難事。
而且能輕易地讓他心裡那根刺扎得更深……宛嫆此舉，是篤定他不會親口問顧迦洛麼。
不得不說，她看得很準。
至少目前為止，他就沒有向顧迦洛開這個口。
沈律退出u盤，將其放進上衣口袋裡。
他的視線放得遼遠，眉眼間浸透幾許憂思。
有個傭人經過，對他頷首示意。
他叫住她，問她是否見過顧迦洛。
傭人回道，“幾分鐘前，我瞧見二小姐在丹桂園那邊，也不知道她還在不在.”
……老太太喜歡桂花，老爺子就讓人弄了個丹桂園出來。
那園子有幾百平，主要種的是丹桂，但也有其他品種的桂花。
一到花季，香氣便鑽出了園子，隔了很遠都能聞到。
南城的十月，正是丹桂開放的時候。
顧迦洛小時候就喜歡來這兒。
老太太健在時，經常帶著傭人採摘桂花，做成桂花糕，分給子孫們。
她吃過一回，就再也忘不掉那味道。
今日來這丹桂園，倒也不是特意來懷念她老人家的，純粹是為了躲清靜。
十幾分鍾前，她剛出茶室不久，就碰到了顧瀟瀟和孟緒。
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故意來噁心她的，還邀請她去廳房喝茶聊天。
她才不願意呢。
不過，來了丹桂園沒多久，沈律就來找她了。
“怎麼突然來這兒了？”
他更像是隨口一問。
園中有一涼亭，顧迦洛就坐在裡面的木椅上。
她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陽光正照過來。
旋即，漂亮的雙眸輕眯，乜了一眼沈律，沒好氣地輕哼。
“你管我.”
沈律站在她面前，有意無意地幫她擋住了刺眼的光。
他淡淡地說道。
“你堂姐他們到了，我們理應過去打聲招呼.”
顧迦洛嘴角一翹。
“你想見前女友就去，我可不想看到前男友。
“打招呼什麼的，不覺得做作嗎？“明明關係不怎麼樣，光是在爺爺面前演戲就足夠了吧，為什麼要給自己找麻煩.”
她雙手環抱在胸前，作勢就要閉眼假寐。
沈律也不著急，隨著她坐下。
他一移開，陽光又將顧迦洛照了個滿懷。
她眉頭一皺。
睜眼後，朝著旁邊的沈律看去。
“不是讓你先走嗎？你還在這兒幹什麼.”
這語氣，可以說是很嫌棄了。
似乎他的呼吸都是錯。
沈律拿出u盤。
“這是昨天婚禮的錄影，顧氏可能會用作後續的宣傳素材。
“老爺子讓你看看，畢竟是你的婚禮，要顧及你的意見.”
顧迦洛懶得應付這些。
不過，沈律已經把影片放出來了。
他還很貼心地將其置於她眼前，方便她觀看。
顧迦洛：……這一幕有些古怪。
他們一起看婚禮影片，可影片裡的新郎並非他沈律。
但他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和她討論光線和運鏡。
很快，到了新娘“新郎”互戴戒指的環節。
緊接著就是親吻環節……沈律眉眼微凝，眼角的餘光緊隨著身邊的人。
鏡頭轉過去後，顧迦洛沒有多大反應。
還是他按了暫停。
“這塊比較有爭議，我認為應該把臺上的畫面剪進去，否則影片顯得很不連貫.”
顧迦洛本想贊同的，下一秒又傲嬌地反駁他。
“你管那麼多呢。
剪輯師這樣處理，肯定是不想露餡.”
她說完，沈律沉默了幾秒。
而後，他抬眸，嚴肅地注視著她。
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她不耐煩地催促。
“你還想說什麼？“要我說，就不該讓我來指點意見。
“顧氏那麼多員工又不是廢物，這點小事都幹不好麼。
“拿走吧，我不想再看了.”
儘管早上起得晚，可這會兒聞著桂花香，她就又有點犯困了。
她正要閉上眼睛，沈律卻關了手機，沉聲開口。
“是借位麼.”
顧迦洛覺得莫名其妙。
“什麼借位？那叫替身.”
“我是指新郎親吻新娘時……”聽到這兒，顧迦洛就明白了。
她當即坐起來，一臉審視地望著沈律。
“你在介意？”
虎父無犬子。
宛嫆那樣精明能幹的人，所生的女兒絕不是個蠢笨無知的傻白甜。
當沈律直接問的時候，就引起了顧迦洛的懷疑。
不等他回話，她就輕笑了聲。
在他聽來，那笑聲中分明摻雜著譏誚。
“沈律，你繞了這麼一圈，就是想問我和孟緒有沒有親上吧？“那就奇怪了，既然不喜歡我，幹嘛一副這麼介懷的樣子.”
沈律的目光沉靜得好似古井。
她沒有停，仍然用那審問的口吻，接著道。
“之前問我初吻那事兒也是這樣。
“沈律，你該不會……”她美眸輕眯，透著點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