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臨海,太陽下山後,海風料峭。
沈律站在風中,身形盡顯挺拔。
顧迦洛前些日子才擺脫了孟緒,如今又來了個沈律,讓她怎能不心煩。
她身邊那些人中,有些是之前見過沈律的。
他們相互傳了個眼色,而後就都先進去了,將空間留給人家這對新婚夫妻。
燈光照下來,沈律那俊逸的臉格外白。
就好像生了場病似的。
他邁開長腿,不急不緩地走向顧迦洛。
後者就站在原地,眼中摻雜著不解與疑惑。
“你來這兒幹什麼?”
該不會又是爺爺的安排吧?“進去再說.”
沈律先接過她手中的行動式畫板和畫架。
她現在這模樣,就像個剛放學的小學生,手上滿滿當當的,後面還揹著個包。
沒有和他在一起時的劍拔弩張和蠻橫無理,看起來就是個可愛的姑娘。
沈律想到這,心情變得沉重起來。
既然有人幫忙拿東西,顧迦洛當然不會拒絕。
不過,這無法打消她的困惑。
她攔在沈律前面,打破砂鍋問到底。
“你先告訴我,你怎麼突然過來了?“不是說,回國前少聯絡你嗎?”
她還因為他那話氣了好一會兒呢。
真是給他臉了!沈律的眉眼寧潤溫和,連帶著吹來的風都沒那麼涼了。
“過來看看你.”
只說這句也就罷了,他還補充了句,“老爺子很擔心你.”
顧迦洛輕哼了聲,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你可真聽爺爺的話。
“難怪把他哄得那麼高興,連股份都給你了.”
她對他的不滿都寫在臉上。
若是換做以前,沈律雖習以為常,但心裡多少有些堵悶。
可既已知曉她為什麼恨他,他也就釋然了。
不過,釋然之外,也令他平生幾許緊迫感。
他必須儘早查明真相。
不止是他父親的事,還有她繼父顧寒笙之死。
顧迦洛看他俊臉緊繃,以為他是在跟她擺臉子。
她不高興地瞪他。
“怎麼,我說錯了?“既想要好處又想要尊嚴,哪有這麼便宜的買賣。
“你既然來了,就好好伺候我,否則我就去跟爺爺告狀,讓他知道你是如何陽奉陰違的!”
說完,她就先他一步進入民宿大門,並且故意撞了他一下。
這一撞,對於沈律而言不痛不癢。
他沒有半點不悅,很快跟上她。
這兒的民宿生意很好,需要提前預定。
沈律是後來的,訂不到另外的房間。
在別人看來,他和顧迦洛住在一間房,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但顧迦洛還不習慣。
她這段時間玩得太野,甚至恍惚間都可能忘了她已婚的事實。
出於對沈律的瞭解,她認為他既然要來,肯定早安排好了住宿。
因此,沈律剛放下畫板和畫架,顧迦洛就催他走。
可他非但不走,還堂而皇之地把自己的行李箱放進來了。
顧迦洛有點懵。
“你今晚住哪兒?”
沈律自顧自開啟行李箱,理所當然地回道。
“老爺子讓我寸步不離地照看你.”
顧迦洛簡直要瘋。
她苦惱地往床上一坐,隨後氣憤十足地把拖鞋踢飛了。
“開什麼玩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走!現在就回國!“我在這兒好好的,看到你就生氣!”
沈律幫她把拖鞋撿了回來,整整齊齊放在她腳前。
緊接著,他站起身,後退了幾步坐在一張凳子上,正好和她面對面。
“你有時鬧起來就像個孩子,也難怪老爺子不放心.”
他這話沒有半點責備,反而有幾分縱容。
顧迦洛眉頭微蹙。
而後又聽他說。
“原本是想等你回國再談的,“但今晚的時機也挺好。
“顧迦洛,你應該最清楚,你這麼厭惡我,根本不可能跟我和平相處……”聽到這兒,顧迦洛當即開口反駁。
“我不是說過會努力嘗試的嗎?“你這麼著急做什麼.”
她完全不在乎他的心情如何,指了指他身後。
“我現在不想說那些無聊的話題,你把我今天畫的畫擺上.”
沈律沒有聽她的。
“先聽我把話說完.”
顧迦洛雙手環抱在身前,抬起下巴,倨傲地看他。
“沈律,你千里迢迢跑來跟我說教的嗎?“實話跟你說吧,我們之間要如何相處,只能是我說了算。
“既然給了你和平友好的訊號,你就應該珍惜。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明明什麼底牌都沒有,還敢跑跟我談判.”
她真該給他點教訓,讓他以後乖乖聽話。
像什麼“儘量少聯絡”的話,怎麼都不是他能說的。
顧迦洛頗為直白地輕視沈律,將他踩在腳底。
沈律卻依然一身傲骨,挺直脊樑,與她對話。
“我只會在這邊待兩天.”
顧迦洛一隻手放在下巴處,饒有興致地反問。
“呵,敢不聽爺爺的話,我們沈總長出反骨來了?”
面對譏諷,沈律淡淡地說了句,“以後會有保鏢跟隨保護.”
顧迦洛唇角輕揚,笑意甚冷。
“行啊,保鏢可比你聽話多了,至少不敢不接我的電話,不敢跟我說,讓我別聯絡他。
“那你還留在這兒幹嘛?乾脆現在就回去好了!”
說完,她就赤著腳下地,幾步就走到沈律那個行李箱前,一抬腳,格外任性地把它踢翻了。
沈律看著她撒氣,猶自說道。
“我回國後,就會自請調到別城。
“你隨時可以電話聯絡我,但我不太方便跟你見面。
“提前跟你說好,免得你又跟我生氣。
“至於什麼和平不和平的,我不會勉強你,你順心便好,無需對我做此類承諾.”
這就是他想告訴她的。
但,顧迦洛聽到的重點,是他要離開的訊息。
她的目光驟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