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芝加哥國際機場,一架波音747-400大型客機正等待著它的越洋飛行。

這個時候只有紅眼航班還在飛,停機坪上靜悄悄的,一輛擺渡車把乘客們送到了機翼下方。

“沒搞錯吧,為什麼讓我們坐擺渡車到這麼偏僻的地方登機?”

芬格爾大聲抱怨,“不是出公差麼,怎麼是經濟艙?就算不能坐頭等至少也得是商務啊,我們這可是去為全人類捐軀的!”

這傢伙扛著黑色的大揹包,雞窩頭被風吹得更亂,再加上稀疏的胡茬子和唬人的塊頭,看起來就像產自中東的法外狂徒。

“據說其他航班的票已經賣完了,所以這是一架夜航包機.”

楚子航面色平淡,“能搶到這架飛機的票也不容易了,就這五張票了.”

“居然沒有優先安排給凱撒那組?”

芬格爾眼神一亮,有些欣喜,“看來這次我們很受重視啊!”

“聽說凱撒徵用了他家裡的一架‘灣流’公務機,一個小時前已經起飛了.”

“這話不應該是咬著牙花子說出來麼?虧你看起來也是個富二代,你不為自己是個窮富二代而凱撒是個富富二代而覺得羞恥嗎?你甚至沒有一點要和他拼個你死我活的意識!”

芬格爾表情嚴肅地評論,“我看缺乏這種鬥志,我們這一組要輸.”

“我爸爸只是個幫人開車的.”

楚子航面無表情地遞上登機卡。

路明非看了眼身邊兩人,顧讖耳朵裡塞了兩團紙,顯然是在當耳塞用。

這傢伙身上從不帶耳機之類的東西。

夏彌也一改往日的明媚歡快,此時俏生生地站在顧讖身旁,白襯衣和牛仔褲,長髮在夜風中飄舞,有種冷清的破碎感。

他們都沉默著。

路明非不知道兩人怎麼了,或許是因為這次的任務,也或許是新生乍來就要離校去出生入死的彷徨和緊張,就像他去三峽那次一樣。

所以現在芬格爾在插科打諢,他就沒有參與進去,儘可能地保持安靜。

乘務員淺笑如花地接過登機卡撕開,把一半遞還給回去,“歡迎,新面孔啊.”

楚子航隔著墨鏡和她對視一眼,沉默了幾秒鐘,“明白了,你好.”

波音747-400巨大的機艙裡座無虛席,這好像是個旅行團的包機,乘客們彼此間都很熟悉,有的聊著天,有的逗弄鄰座的孩子,有的則翻閱報刊。

“座位真窄.”

芬格爾一邊嘟囔地入座,一邊窺視不遠處髮髻高聳的美女。

路明非有些驚訝,他從沒覺得芬格爾很壯實,這傢伙總是穿著件寬鬆的大襯衫,躬縮著走路,讓人覺得他有點病弱。

不過塞進經濟艙的座位裡就能看出,這傢伙委實是很大一堆,把座位擠得滿滿的。

“看美女,別看我.”

芬格爾遮著嘴,聲音飄忽。

路明非心想,要說第一號美女肯定是老顧旁邊的長腿學姐,不過身處一個陌生的環境,作為經驗老道的專員,當然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所以他戴上墨鏡,開始觀察四周。

然後什麼都沒看出來。

“這次是直飛,我們會走白令海峽的路線,貼著北極圈,大約十四個小時的航程.”

楚子航從揹包裡翻出幾套眼罩和耳塞,“最好睡一覺,落地就要開始工作了.”

“真是像奶媽一樣的關懷和細心!”

芬格爾很開心地點贊。

路明非接過來,麻利地戴好。

他覺得如果楚子航是奶媽,那芬格爾就是頂在前排的肉盾,自己肯定是縮在後頭的法師。

老顧是近戰法師,夏彌不太好定位,刺客?他胡思亂想著,芬格爾高聲喊:“空姐,什麼時候供餐啊?你們這兒有啤酒嗎?我可以要雙份飯嗎?”

他還不忘扭頭問後排的顧讖跟夏彌,問他們想吃什麼。

“校長還發了任務經費?”

顧讖有些驚訝。

“沒有,我就是點個餐.”

芬格爾低咳一聲,“有楚大少在,哪還有我掏腰包的機會.”

楚子航看向顧讖,輕輕頷首,“隨便點.”

“吃好喝好好開工啊.”

芬格爾嬉皮笑臉。

“我還以為吃好喝好好上路呢.”

路明非摘下眼罩,他本來想睡覺的,可現在一熱鬧起來就完全忍不住想插嘴。

“要不我們來玩撲克牌吧,鬥地主怎麼樣?”

芬格爾提議。

夏彌戴上了眼罩,小毯子一蓋,人就窩在了座椅裡。

顧讖說道:“你可以跟明非玩石頭剪刀布.”

芬格爾想了想,“有什麼說法嗎?”

“贏的彈腦瓜崩.”

顧讖微笑。

“……”路明非。

好傢伙,論無聊還得是你啊。

……飛機已經升到了雲層之上,舷窗外面是黑沉沉的夜,機艙裡燈光調得很暗。

楚子航和路明非倆人並排睡得跟過電的豬似的。

“我先去撒個尿,你去嗎?”

芬格爾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顧讖搖搖頭,他沒有睡,剛剛在跟對方喝啤酒,倒不是多想喝,只是沒拒絕。

用芬格爾的話說,就是心裡有點事,說不出來,然後喝就完了。

他看向身邊,夏彌歪著頭睡的正香,烏黑的長髮擋住了半邊臉,晦暗燈光下玉致的膚色若隱若現。

他心底有些沉悶。

另一邊,芬格爾哼著走調的rap,扭著屁股,心滿意足地走出洗手間,結果一抬頭,眼睛幾乎要瞪出眼眶!剛才走向洗手間的時候,他背對那些乘客,現在改為面對,於是他清楚地看見在昏暗的燈光下,隱約的金色瞳孔就像是一雙雙並飛的螢火蟲,甚至那昏睡的熊孩子的眼縫裡都流動著淡淡的金色。

“我一定是發燒了...”芬格爾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先生找不到座位了嗎?趕快回到座位上坐好,我們正在高速氣流中.”

空姐柔和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你還不知道你在帶著一群什麼樣的乘客飛吧?無辜的小白兔.”

芬格爾哼哼著扭頭,然後看見了那個被他偷窺了好幾次的漂亮空姐眼裡...金色濃烈得就像汽燈照射的香檳!空姐笑著上前,拍了拍芬格爾的臉,捏捏他合不攏的嘴,甜甜道:“帥哥,難道你不知道自己在一架什麼飛機上嗎?沒有血統的人可是上不了這架飛機的喔.”

芬格爾露出個僵硬的笑容,敢情沒搞懂狀況的人是自己,他正在一個飛行的龍巢裡!“我才是無辜的小白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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