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狩獵前奏
陽光烈得刺痛面板,熱空氣從柏油路面上嫋嫋升騰。
楚子航替路明非對陳雯雯發出了邀請,當著趙孟華等一眾無關人員的面,坐在車裡,墨鏡沒摘,冷得像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的冰塊。
這無疑是個強硬的邀請,他從手套箱裡拿出一張名片遞過去,說上邊有那家餐廳的地址,時間是晚上七點半。
趙孟華之流覺得很夢幻。
陳雯雯低下頭,順了順耳邊柔軟的細發,抽抽鼻子,沒有拒絕。
路明非在車後排,滑下車窗,笑著說不見不散。
他本來應該尷尬的,像趕鴨子上架,可當看著陳雯雯遠遠地跟著一群人走的時候,他心口就忽然一堵。
那個女孩始終低著頭,一次次地,纖細白皙的腳從裙邊露出來,一步步往前蹭,脆弱得像夾在書裡的紙花。
路明非喉間有些發哽,說不出話來。
他感謝顧讖瘋狂的提議,感謝楚子航霸氣的響應,感謝終於沒有慫一次的自己。
反光的車窗升起,隔絕了車裡車外的人。
“待會兒的任務...”路明非深吸口氣,好像在醞釀豁出去了的勇氣。
“我跟顧教員解決.”
楚子航淡定地看著前方。
“你不是還要回去修馬桶麼.”
顧讖揉了揉脖子,“記得別吃太多,留著肚子晚上還有一頓大餐.”
路明非眼睛裡頓時有了光,表情也燦爛起來,他本來是想說待會兒的任務他小路可以當先鋒的。
而楚子航回味著顧讖剛剛的話,怎麼想怎麼覺得不簡單。
……潤德大廈21層,所有的窗戶都拉上了厚厚的絲絨窗簾,密不透光。
巨大的會議桌中間放著一個紅色的茶蠟杯,裡邊是一塊薰衣草味的茶蠟。
就這麼一點兒光,根本照不透這間寬闊而奢華的會議室,也照不到對面的委託人。
他坐在明暗之間,看起來很瘦削。
亂蓬蓬的紅髮,慘白的臉,紅白條紋的上衣,黃色馬甲。
“威士忌加冰?卡慕xo?還是...一份麥樂雞套餐?”
唐威轉動著手中的威士忌,忍不住想開個玩笑。
因為對面的客戶是麥當勞叔叔。
他面對過各種各樣的委託人,古怪如背上紋龍、兩臂刺名人語錄的壯漢,正常點的有摟著妖豔女郎的成功人士,也有穿黑絲女裝的痴漢,還有一進門就用兩根手指在這張會議桌上戳洞的愣頭青。
唐威本以為自己已經見慣大場面處亂不驚了,但看到委託人cosplay麥當勞叔叔,仍不由得肅然起敬。
他也是窮出身,小時候曾仰望麥當勞的大黃標狂咽口水。
“卡慕,加冰.”
委託人低沉道。
品著那杯昂貴的卡慕,他把帶來的手提箱開啟,裡面是碼得整整齊齊的美鈔,一隻手提箱恰好裝250萬美元。
唐威很專業,把腳下的箱子提起來放在桌上,開啟后里面是一隻貼好封條的紙袋。
封條上印滿了半朽的世界樹徽記,在他想要拿剪刀剪開的時候,委託人說不用。
他把沉重的手提箱推向唐威,同時抬起眼睛,那雙金黃色的眼睛裡,似乎各有一個沒見過的詭異符號,正緩緩倒轉。
那兩個符號引著唐威盯著他的雙眼使勁看,又意識到不該看,弄得他一陣頭暈,就好像是看萬花筒。
“坑爹呢!”
唐威心裡大喊。
他從剛剛一瞬間的驚悸中清醒過來,渾身都是冷汗,委託人還安安靜靜地坐在會議桌對面。
“三少的效率很高,我很滿意.”
委託人伸手拿起茶蠟杯,把火苗吹到卡慕的杯口裡。
葡萄釀造的烈性白蘭地幽幽燃燒起來,暗藍色的火焰飄浮在滿是冰的酒液上方。
他搖晃著酒杯,把酒、冰和火焰一飲而盡,滿意地點點頭,起身離開。
“你東西忘了!”
唐威喊。
“晚上七點會有快遞公司的人來拿,聯邦快遞,你交給他就可以了.”
委託人頭也不回,出門而去。
唐威盯著威士忌出神,沒有注意到牆上的掛鐘好像快了幾分鐘。
……太陽西沉,雲層漸漸壓過整個城市,顏色烏黑,這是一場暴雨的前兆。
上一秒還是豔陽高照,下一刻便烏雲壓頂,這就是夏天。
潤德大廈正門前停著一輛22寸巨型鍍鉻輪轂的凱雷德,街對面是嶄新的帕拉梅拉。
顧讖頭靠在車窗上,耳畔是舒緩的純音樂。
這是楚子航老爸的車,所以音樂也是對方的口味,但楚少爺顯然覺得這也符合他的口味,所以一首曲子在重複播放。
顧讖甚至能哼出一兩句了,他只好懶懶偏頭,給了楚子航一個白眼。
“……”楚子航默然換歌,“我以為你喜歡聽.”
他們在等校工部的協助人員,幾分鐘後,雨滴落下來,歪歪扭扭地從車窗上滑落。
大滴大滴的雨砸在地上,碎成透明的花。
雨勢漸大,潤德大廈前的街上,人們拿著各種各樣的東西遮頭,四散奔跑,街道忽然間就空闊了起來。
不多時,一輛漆著‘聯邦快遞’的廂式貨車衝破雨幕,帶著刺耳的剎車聲停在了旁邊。
本部為他們配置的強大支援團隊逐一跳下車,動作彷彿一個模子鑄出來的,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精銳。
“果然便裝低調,讓人耳目一新.”
顧讖滑下車窗,衝他們打招呼。
卡塞爾學院校工部魁梧的硬漢們並排立正,雙星的球鞋,361°的運動裝,還有批發的大褲衩,低調的著裝讓人一看就知道是某團建的旅遊團,如果忽視那快要撐破上衣的胸肌的話。
‘雙星’將早準備好的‘聯邦快遞’的工作服遞過來,不過只有一套,楚子航接了,直接開始往身上穿。
顧讖給了‘雙星’一個探究的眼神:我的呢?‘雙星’很有急智:“快遞員一般都是獨自行動.”
身邊幾個硬漢紛紛點頭,背後給他豎起大拇指,佩服他的機智。
“等我們的好訊息.”
楚子航抱著一個長形的盒子下車,盒子外貼著紙條‘鮮花快遞’,裡邊藏著那把不離身的村雨。
這次的行動很簡單,由校工部的這些硬漢們吸引大廈安保的注意力,順便破壞監控,楚子航直接斬將奪旗。
一分鐘後,騷亂鬨鬧壓過雨聲,遙遙傳來。
暴雨傾盆而下,車門開啟,黑傘‘砰’得一聲撐開,挺拔的身影慢悠悠地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