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櫻井小暮的詢問或者說審訊,自她清醒後便即刻開始。

深夜,蛇岐八家的某處宅邸。

這裡暫時作為了行動的場所,而除了顧讖,源稚生沒有告訴任何一個外人,包括這次進行的審訊都是秘密進行。

因為他心底也有說不清的懷疑,像一朵陰雲,你看不透它,它卻始終縈繞在你的頭頂。

烏鴉拿著他的手令,親自去研究所拿來了神經藥劑,這是新研究出的審訊藥物,連續注射一週,無論是誰都會變得有問必答。

“家族裡沒有人知道這件事.”

源稚生跟顧讖站在迴廊下,看著房裡的櫻井小暮,後者被束縛帶牢牢捆在柱子上。

顧讖:“你不放心?”

源稚生點點頭,“你應該猜到我在懷疑什麼,想必你也有同樣的懷疑.”

正在往針筒裡抽藥的烏鴉眼角一跳,心說又來了又來了,你們兩個就不能不在文盲面前打啞謎嗎?櫻看了眼被捆得結結實實的櫻井小暮,因為捆得太緊,對方的身材曲線畢露,結合這種陳年的老宅和昏黃的白熾燈,電影級場景跟戰損的妖嬈俘虜,還有一個拿針筒的斯文敗類...好像混入了某種奇怪的元素?她將風衣從正面披到了櫻井小暮身上。

“嘁.”

櫻井小暮嗤然一笑,不掩嘲諷。

“你少得意.”

烏鴉哼了聲,手裡針筒滋地一下射出水,“老大,準備好了,劑量加了30%.”

源稚生深吸口氣,走到櫻井小暮對面,“現在你還有機會,只要告訴我‘王將’跟‘龍王’的下落,之前答應你的就還作數.”

櫻井小暮別過頭去,不語。

顧讖走近,“你只要告訴我王將是誰就好.”

源稚生意外地挑了挑眉,從他只針對王將來看,顯然一開始就抱有極大的目的性。

既然他先前說跟卡塞爾學院無關,那他自己能有什麼私事是跟王將有關的?還是說,其實是加圖索家族?但他根本不會得到回答,顧讖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包在溼巾裡的破碎試管,裡邊還有一點紫色的液體痕跡,正是櫻井小暮先前在極樂館服下的那種龍化藥劑。

“這個,是王將研究出來的嗎?”

他問。

櫻井小暮眼眸動了動,與顧讖對視了幾秒鐘,忽然道:“你為什麼不問龍王,反而對王將感興趣?”

烏鴉眼睛一亮,這是不是預設,龍馬的背後真的存在這兩人?顧讖輕聲道:“龍馬,龍王,可能是下意識吧,覺得你們之間有什麼關係,或許之前你心裡想的那個人就是他,所以你一定不會說有關他的事情.”

他看著櫻井小暮的眼睛,“我只這個藥劑是不是出自王將之手,你知不知道他在哪裡.”

源稚生也看了過去,想看看她會如何回答,雖然他並不覺得只是這種詢問就能讓對方開口。

對付鬼,當坦誠布公不奏效的時候,就只能上手段了。

果然,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櫻井小暮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烏鴉往前走近幾步,他向來不是個好耐性的人,他是個行動派,相信自己手裡的槍和現在針筒裡的審訊藥。

顧讖聲音低了低,“還記得你之前是怎麼從龍化狀態恢復的嗎?”

櫻井小暮愣了愣,旋即抬頭,除了防備,還有因不確定的驚疑。

如果之前事情真是對方所為,那無疑表示對方擁有強大而奇詭的言靈,可能就算不用這種藥物,也有辦法讓自己有問必答。

“清醒的自述和機械性的提問是有區別的.”

顧讖說:“我對猛鬼眾不感興趣,你只要回答我王將的事情就可以了.”

源稚生見櫻井小暮不說話,立馬道:“你也看到家族對你們的進攻了,這種陣仗,你們不可能收不到風聲。

作為猛鬼眾裡的高層,你是有機會逃走的,但你仍留在極樂館。

為什麼?”

不需要櫻井小暮回答,他便自顧道:“因為你的身份已經被我們知道了,輝夜姬可以監視所有機場、公路和碼頭,我們一定會想辦法抓住你,從你身上挖出情報。

龍馬背後會有王將和龍王,誰都會這麼猜測吧?可相同的,他們能跟家族做對這麼多年,難道沒有什麼後手麼,比如帶一個人到安全的地方。

他們都能躲起來,未必不能把你也藏起來.”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轉而給了顧讖一個眼神。

很奇怪,他莫名篤定對方能看懂。

顧讖瞥他一眼,然後道:“因為你是被拋棄的,如果龍馬死了,線索也就中斷了.”

漂亮的配合!烏鴉暗贊。

“胡說!”

櫻井小暮聽到‘拋棄’的時候,就猛地抬起了頭,那雙眼睛是豔紅色,充滿憤怒。

只不過她的臉色卻蒼白,而不過一會兒就恢復平靜,重新低下頭去。

“這支藥劑,是誰給你的?”

顧讖忽然彈了下碎掉的試管。

昏暗的燈光下,一些玻璃碎片肉眼可見地崩起,折射著微微亮光,落地後很快就找不到了。

而櫻井小暮便在彈指間的脆聲裡,目光發直地盯著那些玻璃碎片,那雙殷紅的眸子裡湧起如清水般的光。

“原來是龍王.”

顧讖說。

櫻井小暮瞳孔一睜,看著面前這個始終平靜的男人,心底難掩驚恐。

她不是想要一直低著頭,她是驕傲的龍馬,是極樂館的主事人,控制著猛鬼眾最大的現金流。

只是她不敢,在這個好像能洞穿人心的男人面前,她不敢跟他對視。

“你覺得,他給你這個,是想讓你為猛鬼眾保守秘密,以死盡忠嗎?”

顧讖問。

櫻井小暮沒有回答,烏鴉也有些疑惑,把這種鬼東西給別人,難道不是讓他在最後關頭喝了發癲,還能是禮物?別逗了。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其實是信物?”

顧讖輕聲道。

“什麼?”

櫻井小暮聲音顫抖,嘶啞道:“你剛剛說...”源稚生跟櫻同樣愣了下,他們根本沒有往這方面想,也不會有往這方面想的可能。

但看櫻井小暮的反應,這似乎...顧讖說道:“心心念唸的人,分別之時總是要留下點什麼的。

你對他這麼死心塌地,他不可能感受不到.”

“真的嗎?”

櫻井小暮小心地問。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全是驚喜。

因為她早就想過這是奢望或不可能,所以根本不存在難以置信,她全都信以為真,只是固執地想聽到這樣的話。

尤其當這種話是從外人嘴裡說出來,好像只有旁觀者清,才能看出他們之間的感情,是兩情相悅只是沒有說出口。

她忽然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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