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沒想到，宮裡頭竟然會有這種料子。
半信半疑的，於是開口問道。
“樊嬤嬤，這料子不會是給其他人準備的吧。”
其他人，她最怕的就是這是給宮人備下的，若是讓人抓住了把柄，說她拿給宮人用的料子替皇帝做寢衣，只怕不出半天，她就得去冷宮度日了。
她入宮不是為了去冷宮的，所以萬事都要小心些才好。
樊嬤嬤笑笑，她經的事情多了，自然聽得明白其中的意思。
“小主放心，奴婢今日帶來的都是貴人所用的料子，那絲錦同樣是上貢而來的，只不過在一眾料子中沒那麼顯眼罷了。”
聽她這麼說，林晚意也就放心了。
想來也是，緞庫主事拿給宮人制衣的料子過來，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嗎？
“有樊嬤嬤這句話，我就放心多了。”
而後，樊嬤嬤又拿來一沓與之相配的絲線，有湖藍，有天青，都是些素淨的顏色，用來配那絲錦，最是合適。
同時還拿出一張紙遞了過去。
“這是陛下寢衣的尺寸，來之前奴婢特意去繡作拿來的，想著小主大約會用的上。”
林晚意對宮裡人的印象真是又上一層。
個個都是有七竅玲瓏心的，明明只是要了布料，卻送來的這許多。
每一樣都有用不說，還搭配的十分好。
“樊嬤嬤玲瓏心思，我在這兒多謝你了。”
“小主客氣了，我入宮前曾在雲繡閣待過，所以與小主頗為有緣。”
雲繡閣，那是林晚意外祖父家的產業。
在盛京城和江南一帶都是甚有名望的，裡頭出來的繡娘，個個都是出類拔萃之輩，所以會被選入宮中倒也不奇怪。
只是林晚意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遇見故人。
所以驚訝之餘，還帶了些欣喜。
“原來樊嬤嬤是雲繡閣出來的，當真是機緣巧合了呢。”
二人的話沒說透，但那意思已經明白了。
雖說緞庫在宮中也不是什麼重要的地方，但是能在宮裡有這樣一人，對於林晚意來說不失為件好事。
春祺的眼力見倒是好，所以就招呼著其他人退下了。
留給自家小主和樊嬤嬤說話的機會。
外人皆道雲繡閣是董家的產業，但實則那是外祖母杜氏孃家留下來的，原本都要落敗了，卻被曾外祖母給盤活了，傳到母親這一輩，發展的越來越好。
所以大夫人董氏名義上雖只是相府大房的夫人，但實則還是雲繡閣的掌門人。
這一點，非親近之人不可知。
“不知樊嬤嬤師從何人？行的什麼輩分？”
“師從杜娘子，行流字輩。”
流字輩！杜娘子！
這位樊嬤嬤竟然是……
“是晚輩眼拙了，未曾想樊嬤嬤竟然會是外祖母的嫡傳弟子！”
樊嬤嬤眼露笑意，看著林晚意的眼神中多了些慈愛。
隨後就正了正表情，遞了個繡銅錢紋的盤扣給林晚意。
這東西是外祖母教她繡過的，外人甚少知曉。
能得此物，看樣子果然是和外祖母有莫大關係之人。
“小主抬舉奴婢了，多虧了師傅當年傾囊相授，才讓我在入宮甄選中拔得頭名，也為雲繡閣爭了不少臉面，只是後來……是我愧對師傅的栽培。”
樊嬤嬤並未說出什麼緣由，但林晚意知道，定是遭人算計了。
否則以樊嬤嬤的本事和能力，怎麼可能窩在小小的緞庫做個主事，起碼也得是繡作首屈一指的繡娘主事才對！
只是林晚意見她不想提，自然也就沒多問。
“所以樊嬤嬤此番前來是……是外祖母的意思？”
“小主果然如師傅所說那般聰慧過人，半月前我外出採辦布料，得師傅相邀才知小主已經入宮，所以萬般交代我若能有幫得上的地方，一定要出手相助才行。”
想到外祖一家，林晚意心裡暖暖的。
“外祖母還如從前那般疼我，就是累她老人家還要操心這些事，我有些過意不去了。”
“小主寬心，奴婢瞧著師傅臉色和精神都好得很，想來也是福壽綿長的人，只是對小主確實多有擔憂。奴婢本欲尋個機會來見小主的，誰知卻遇著小路子去找料子，所以才趕著走這一遭，就是想著能和小主見上一面。”
樊嬤嬤表情和藹可親。
“奴婢在後宮雖不是什麼人物，但多少也知曉些內韙，小主可千萬別同奴婢客氣就行。”
她進宮以後外頭只有一個弟弟，也是在董家做工。
這些年來，在董老太爺的幫扶下，不但成家生子，如今還有了份家業，日子過得紅紅火火。
所以無論是為了和師傅的情分，還是為了弟弟的前程，她都會真心幫扶林晚意便是。
林晚意也笑著回敬說道。
“樊嬤嬤既如此說，那我便不客氣了。宮裡頭說熱鬧也熱鬧，說冷清也冷清，能得你這話，我心裡安穩多了。”
樊嬤嬤不是會說場面話的人，真心最為重要。
二人借雲繡閣的事情，又聊了好一會兒。
若非與宮規有違，林晚意只怕還要留樊嬤嬤在此處吃晚膳才好。
等小路子恭恭敬敬的把人送走以後，春祺和夏安才湊了上來。
“小主，這樊嬤嬤什麼來路？您怎麼和她說那麼久的話。”
“她也是董家的人。”
董家！
只這二字出來的時候，春祺和夏安都驚訝了。
“老太爺可真有本事，連宮裡頭都能安排上人！”
林晚意聽完忍不住笑了。
“你呀，不過是舊日的積緣罷了，若外祖父真那麼厲害，只怕皇商的名號早都給拿下了呢。”
春祺嘟著嘴，反正在她眼裡，董家老太爺是最厲害的，比相府的所有人都要厲害！
夏安聽了這話，倒是真心的為林晚意感到高興。
“有這位樊嬤嬤在，咱們日後倒是不缺好料子了。”
一句話說完，三人都笑開了。
是啊，旁的不一定，但好料子是缺不了了。
“折騰這一下午，都有些餓了，夏安你將料子和絲線收好，明日我再動手便是。”
“是，小主。”
見夏安端走了東西，林晚意才轉而對著春祺問道。
“今兒晚膳我們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