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他這迷惑人的樣子，讓外頭的個個以為他沒腦子呢。
實則他在讀書上卻非常有天賦。
只是可惜，以董家的商籍，他是沒資格去參加科舉的。
董克禮面上嚴肅，小小人兒倒是比旁邊的大人還要正經些。
“母親放心，兒子這就把祖母送回院裡去歇息。”
一旁的董秋月如今也是快及笄的年歲了，性子倒是不似她母親雲氏那般清冷。
反而因為多數時候都養在董老夫人身邊，更似她的性情。
溫婉知禮，甜糯可愛。
是個和和氣氣的樂天派。
“大伯母放心，秋月就陪在祖母身邊，哪裡都不去！”
汪氏看了董秋月一眼，對於這個侄女可是喜歡的很。
於是笑著答道。
“有你在，大伯母確實放心。”
董老夫人也知道，這是大兒子在支開人。
原本想說兩句的，但後面又閉了嘴。
“若是牧之這裡有動靜，記得讓人來喚我。”
“母親放心，女兒記著的。”
說罷，這才點點頭，帶著孫子孫女和丫鬟婆子們離開了。
林牧之院子裡，眾人散的差不多。
吳嬤嬤帶著章慶和辛飛也退下了。
屋子裡只留下董家大爺，董家二爺陪著董氏，他們一家子靜靜的看著林牧之。
眼中的心疼都濃得化不開水了。
而隔壁董氏的院子裡，只見剛一進屋子，門才關上。
那董老太爺對著林大爺就是一腳，正中他的胸口。
疼得林大爺倒呲著牙，卻一聲都不敢叫喚。
“老夫真是瞎了眼，當初怎麼挑你來嫁女兒，你看看這些年她在相府過得是什麼日子？”
董老太爺氣得老臉通紅，怒目圓睜。
巴不得將林大爺當場打死才好消心頭之氣。
“我董家是商賈人家沒錯，可自打琴珍出生以來，便沒讓她吃過一點苦頭，原想著嫁給你們相府本就是高攀，所以我賠了大半個家產給她做嫁妝，就是想讓相府的人看在錢的份上，對她可以好些。”
“可到頭來呢？”
“三日兩日的就是讓她貼這個，補那個的，海量的銀錢填你相府的窟窿，當真是怎麼填都填不滿！還想著她去了商籍，孩子們也能掙個好前程，可事實呢！”
“幾個孩子都被糟蹋成什麼樣子了？還不如我董家的孫兒孫女過得舒服開心！”
“早知道她們母子幾日會落得今日這般田地，當初便是休妻，我都應該接她回來的！”
董老太爺的話又急又密，每一句砸在林大爺心裡都是個坑。
他的軟弱，他的愚孝，他的不作為。
才會讓導致今日的結果。
若是牧之能轉危為安，那他還能好受些。
若是因此出了什麼差錯，落下一輩子的毛病，便是他即刻去死也抵消不了孩子的苦痛。
“岳父大人說的是！若非我當初一意孤行，非要娶了琴珍，只怕她如今過得日子會如意順遂的多。可小婿真的知錯了，過去的事情我不為自己辯解，但從今日起，若是我還護不住他們母子的話，便讓老天降雷劈了我！死後墮入輪迴地獄，不得超生！”
林大爺從來都是個綿軟好說話的脾氣。
今日能說出這般硬氣的話，董老太爺聽著氣也消了些許。
看著他胸口前那一腳印，默默的沒說話。
片刻後，才低沉了嗓音說道。
“你最好是真的知道自己該如何為人夫為人父了，若再有一次這樣的事情，相府嫡子又如何，老夫定讓琴珍與你和離！”
“是，小婿知道！”
董老太爺冷哼一聲，便離開了院子。
徒留林大爺在原地齜牙咧嘴的摸著胸口。
將自己收拾清爽了，才又折返回到林牧之的院子裡。
董家大爺和董家二爺還有事情要辦，所以陪了董氏一會兒便離開了。
因此屋子裡，只有吳嬤嬤和董氏在裡頭。
見到林大爺走了進來，董氏擔憂的心才放了下來。
可是身上的衣服換了一套，她到嘴邊的話又給嚥了回去。
“吳嬤嬤，這裡先交給你照看著，我回去換身衣裳再過來。”
“三姑奶奶放心，奴婢一定細心照料表少爺。”
“嗯。”
董氏對吳嬤嬤倒是放心，於是趕著和林家大爺又回了院子。
“無事吧？”
“夫人放心，無事的。”
“真的無事？那老爺怎麼換了身衣裳？可是被父親打了？”
林大爺默然，要不怎麼說是一家人呢。
他都沒開口呢，董氏已經猜中了七八分。
“岳父生氣，踢了我一腳，我怕你擔心，這才換的衣服。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
苦澀的笑了一聲，心裡頭對於自家夫人更是愧疚。
他的衣服顏色都差不多，他換的時候已經是挑了最相近的顏色。
結果還是被夫人一眼就看出來。
當真是對他的關心刻在了骨子裡，想到這些年來她的委屈。
就覺得岳父大人罵得真是對！
摟她在懷裡，語調都帶了幾分哭腔的說道。
“為夫對不住你，這些年，讓你們母子幾人跟著我受苦了。”
董氏一聽這話，原本都平緩了些的心情又跟著難過起來。
夫婦二人在這熟悉又陌生的院子裡，發洩著各自的情緒。
董嬤嬤原想著送茶水來的，卻聽到屋子裡頭壓低了的哭聲，心裡頭嘆息一下，便悄聲離開了。
還囑咐了院裡的丫鬟婆子們不準進來伺候。
這林大爺說他不好，那是一千一萬個不好。
可若是說他好，也能數得上來。
比方成親多年，屋子裡除了夫人董氏，連個陪房都沒有。
更別提什麼庶出的子女了。
雖然說這些年在仕途上並不順利，偌大年紀才混了個八品的欽天監主事之位。
但在一些手工活上卻很有造詣。
他在西市有兩個鋪面，專門做的就是榫卯木活的生意。
因此，好些個能力突出的巧匠都知道“公孫”木匠的存在。
紛紛稱讚他的技術可謂是出神入化。
只是這麼多年，也無人見過這位木匠罷了。
所以為他的名聲倒是多添了幾分神秘。
哭了許久，董氏心裡堵了多年的那口氣才算緩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