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數個星期裡,除了比賽時,所有選手都進入了與世隔絕的狀態。

為了避免選手之間產生“提前結盟或互害的情況”——這是官方說法,儘管誰都知道是怎麼回事——每一個選手的住處都是獨立封閉的。

臥室、訓練室和餐室都被整合在一個套房裡;不僅出入通道都是獨屬的,連日程也嚴格地錯開了。

在開賽之前,唯一一個讓米萊狄瞭解她未來對手與潛在同伴們的機會,就是委員會發的介紹冊了。

“海浪協奏曲”裡的寒星、長歌等家族,都像高塔家一樣,早已定好了贏賽的人選,當然也帶上了足夠被打倒的目標。

他們參賽的唯一目的,就是保證目前的族長之位能順利延續,應該不會在乎米萊狄;但是,要小心他們可能為羅更伸出援手。

另外需要加提防的物件,是“處刑人家族”。

處刑人很特殊。

它不同於所有海浪協奏曲家族,是近些年才作為審判家族新培養的暴力機構而誕生崛起的。

它在試煉賽中的意義,更像是審判家族留在賽場裡的一隻眼睛和一隻手……除了儘量不與處刑人接觸,不引起他們的敵意,米萊狄也沒有多少能做的。

而米萊狄此刻之所以能坐在這兒,大概應該感謝名單上的下一個人:今年剛剛浮出水面的風角家族,古時原本也是阿爾卡納家族之一,沒落了不知多少年,如今再次試圖回到海浪協奏曲中時,卻只能拿出區區一個參賽選手,名叫麥芽。

如果不是多了這麼小小的一個不穩定因素,以羅更的謹慎多疑,恐怕米萊狄還進不來今年試煉賽吧?她在試煉賽最大的敵人,自然是高塔家的三人:慄唯、娜娃,以及羅更。

現在情況遠稱不上理想:還沒開賽,羅更就意識到她是敵人了。

開賽之後,想必他們會盡一切力量圍剿米萊狄……也正是因為考慮到這一點,她才會選擇困住了與羅更默契最好的南山,留下了向較而言威脅較小的娜娃。

他們會怎麼下手?她一邊思考,一邊開啟了試煉賽賽制表。

繁榮試煉賽可以分成三個部分。

第一個部分是熱身賽,不涉及勝負,也不影響分數。

第二個部分,是由四局正式比賽組成的。

理論上來說,眾選手將各自為戰,哪怕在團隊作戰中,組隊物件也不限於是同家族的人;選手每贏一局就有二十分,有六十分即可出線,進入下一部分擊沉戰。

第三部分擊沉戰,也是產生家族族長的最終時刻了。

擊沉戰中,分兩種情況:第一,某家族中若有一人以上出線,那麼在比賽結束時,該家族剩下的最後一人,若也符合“至少擊沉同家族一人”的條件,就是明年的族長了——這個條件的設定,是為了避免出現漁翁得利的情況。

第二,如果某家族只出線了一人,則必須擊沉來自其他家族的兩個出線選手,才能成功獲得族長之位。

最糟糕的情況,就是同家族中明明有不止一人出線了,但是其他人被外族人擊沉,導致剩下最後一人自動落敗——不管去年是否屬於“海浪協奏曲”,只要今年沒產生勝利者,該家族所有的議政權、商業經營權,甚至族長府都會被統統收回去。

米萊狄看完了介紹,一時仍沒有任何頭緒,只好再看一遍。

“繁榮試煉賽的館存中,存有數百個遊戲。

“每一年,繁榮委員會都會拿出數個遊戲,放入備選池。

熱身賽,就是為了給選手們一個機會,投票選出他們希望進行的遊戲內容。

每個選手有五支旗子,可以在一小時內,自由決定將旗子插在哪五個遊戲上。

時間結束後,獲得旗子最多的遊戲,將會成為本年度試煉賽的五局比賽內容。

如果旗子數分散或持平,則由委員會隨機指定.”

等等——這或許是個機會?米萊狄沒看過熱身賽,但就連正式比賽裡,選手們也不太上心,有時候甚至是笑嘻嘻地就過去了,何況熱身賽?對於各大家族選手來說,誰贏誰輸誰做什麼都是早就定好的,與其他家族也基本沒有競爭關係。

他們每年都像表演一樣,又順利又敷衍地一路走到最後,所以他們很難站在一個真正的參賽選手角度上考慮問題——要增加勝利希望,就必須透過熱身賽,定下對自己有優勢的遊戲。

她最好要在羅更反應過來之前,先控制住熱身賽局勢……米萊狄想著,在熱身賽上畫了一個圈。

賽前準備訓練的一週,一眨眼就過去了。

作為唯一一個不變的環節,舉行熱身賽的地點與過程,每年都是一樣的:海都圖書館的大廳經過清空、佈置之後,擺上了數個特製書架、供選手休息用的桌椅;因為熱身賽沒有觀眾,只有圍繞著大廳擺放的那一圈椅子上,零零散散坐了不少記者。

隔了一週不見的選手們,通常把這一小時當作社交的機會,閒聊一通,結束後接受記者採訪,就算完事了。

看上去,今年也沒有不同。

按照不成文的慣例,參賽選手的總數一般都是複數;哪怕今年多了一個風角家的麥芽,仍然湊了個三十人。

此時這三十個選手,正三五成群地站在大廳裡,有的在與熟人打招呼,有的低頭竊竊私語,有的抱著胳膊出神……形貌最出眾的羅更,幾乎像是跳入視野裡的。

他身材高大,那件暗綠外套與一頭金紅火焰的反差,鮮明得不容錯認;米萊狄一進大廳,他就頓住了與身旁人的對話,二人目光越過半個大廳,擰在了一起。

“歡迎,”在幾人冷冷打量她的時候,從大廳另一頭響起的女聲,將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一個穿著深藍套裝裙的黑髮女人,正站在大廳裡唯一一張書桌後,手中握著一隻揚聲筒。

“歡迎各位優秀勇敢的選手,參加本次第十一屆繁榮重現試煉賽。

我是本次試煉賽的主持人,繁榮委員會顧問長,阿米莉亞.”

凡是看過往年試煉賽的人,自然也都認識這個來自審判家族,始終面色冷淡的女人。

阿米莉亞每年都有一套必須要說的場面話,大家也都像沒聽過一樣,聽得很安靜:“……未來一年中的海都議政員與各大家族族長,都將從在場各位之中誕生。

這場熱身賽,一是為了選定接下來的五局遊戲,二是為了給大家一個互相認識的機會.”

在她說話時,米萊狄在廳內掃了一圈,想將名單上的介紹與本人聯絡起來。

有幾個年紀三四十歲的,一看就知道是現任族長,早就彼此認識;年輕人中,也不難判別誰是現任族長指定的繼承人——因為參賽選手全都以家族為單位站成一小群,眾星拱月似的將繼承人圍在中間。

唯有一個落單的棕發女孩,應該就是風角家的麥芽了。

那姑娘看上去與米萊狄同歲,生了一雙機靈水亮的眼睛,亮褐色頭髮像海浪一樣起伏波盪。

“大家想必已經瞭解熱身賽的大概內容,”阿米莉亞很快進入了主題,“現在我來仔細說明一下.”

圖書館大廳裡,一共有十個備選遊戲,選手們需要投票給其中五個。

每個備選遊戲,都是由一個特製書櫃來代表的;書櫃一端掛著從1號到10號的標記,零散無序地坐落在後半個大廳裡。

書櫃每層木板邊緣都加裝了一排小插口,選手選好遊戲後,將小旗插入插口中,就是投票了。

當熱身賽結束時,工作人員會統計出書櫃上的旗子數量,旗子數量最多的五個書櫃號碼,就決定了接下來試煉賽的內容。

“為了保持遊戲趣味性,”阿米莉亞板著一張面孔說,“大家會發現書櫃沒有明確寫出遊戲內容,只裝著書、小器具或地圖之類的提示道具。

比如說,有人號書櫃的遊戲是什麼內容,就必須從3號書櫃中的書和道具上作出推測。

書和道具都可以拿起來看,但必須原樣放回原位,不能攪亂、遮掩、塗改或挪動位置.”

因為熱身賽不算正式比賽,米萊狄倒是第一次聽說這個細節——從其他人臉上看來,他們早就知道了。

阿米莉亞指著桌上對應著十個書櫃的資料夾,說:“熱身賽後,我會現場宣佈結果與入選遊戲的內容。

“需要注意的是,熱身賽不允許出現武力衝突,並且禁止使用機關術。

違規者會被當場取消參賽資格.”

話聽著很嚴重,可是大多選手瞧著都挺漫不經心;聽得最認真的,卻是風角家的麥芽。

在工作人員給每個選手都分了五隻小旗後,阿米莉亞環視了一圈。

“大家還有問題嗎?”

見無人作答,她一點頭。

“那麼,熱身賽現在開始.”

計時開始後,氣氛簡直是出乎米萊狄意料地輕鬆。

選手們輕聲細語、風度翩翩,不像是在競賽,真像是來社交的——更別提委員會還準備了茶點桌椅。

大部分選手商量一會兒之後,就四散而去了,也有的圍在現任族長身邊,走一步跟一步;大廳中好像放開了一群羊在山上吃草,氛圍鬆軟散漫,倒讓悄悄躲出去的米萊狄鬆了口氣。

她在熱身賽一開始時,就先沒入了書櫃之間,遠遠地與高塔三人拉開了距離;此刻她一邊注意著羅更等人的動向,一邊掃了幾眼自己藏身其後的書櫃。

書櫃頂層放著一幅裝飾畫,畫著兩個怒目圓睜的角鬥士。

好像嫌這提示還不夠明顯似的,中間零散地擺了幾本書,分別是《角鬥概述》、《體術入門》、《捕食獸武藝訓練法》……米萊狄暗歎了口氣,在最底層又看見了一對兒雙劍相交的小武士塑像。

不用問,這個4號遊戲肯定是武鬥類的了。

針對熱身賽,米萊狄知道自己的目標很簡單:她不能讓對羅更等人有利的遊戲入選。

羅更的能力似乎比較平衡,可以另說;慄唯的力量和武藝、娜娃的眼力和對細節的把控力,都是她得儘量利用遊戲內容壓制住的……4號遊戲正好適合慄唯發揮他的長處,她必須得想法將其排除。

但是,她想到了,羅更自然也能想到。

米萊狄站在原處,四下掃了一圈。

大廳裡十個書櫃的位置凌亂得隨心所欲,根本沒有順序可言。

在幾十步遠以外,下一個書櫃斜刺著從角落裡伸出來,側身上掛著的號碼牌卻是10號了。

“是戰鬥類的?”

忽然有人笑著問了一聲。

米萊狄轉回頭。

一個二十七八歲模樣的女選手,看胸前徽章是長歌家的。

態度這樣自然,應該是還不知道她正在與高塔家的叛徒說話。

她應該不會在這兒留旗子吧?米萊狄不太抱希望,點點頭說:“好像還是二人對戰呢.”

“我可不選這個,”那女選手果然笑著說:“我估計只有那些小男孩願意打架玩呢.”

說罷她點點頭走了,一面旗子也沒留。

不……這對她而言,不算是好事啊,米萊狄愣愣地想。

熱身賽的最重要資源無疑是旗子,她必須得在羅更動手之前,收集到儘可能多的旗子才行。

要做到這一點,就得讓人把旗子先投出去……米萊狄一邊想,一邊走近了10號書櫃。

那兒已有了兩個會期家族的選手,似乎是一對姐弟,二人在她胸前徽章上瞥了一眼,姐姐禮貌地招呼了一聲:“你也想選這個嗎?這個遊戲好像不錯.”

“是什麼遊戲?”

那姐姐指著一幅畫說:“你看,畫中這小孩用手蒙著眼睛,旁邊的人在對他描述一個定式,不是猜謎就是解題吧.”

確實,10號書櫃上盡是一些《世界十大謎團》、《數字與邏輯之奧秘》、《挖掘他人話語中的秘密!》之類的書。

那個應該是她弟弟的年輕男孩,卻跟姐姐不同,似乎對解謎遊戲一點興趣也沒有。

回想著剛才那一個長歌家女選手的話,米萊狄試探地說:“這不錯,不像我剛才看見的那個,要動手打架.”

會期家弟弟的注意力一下子抬起了頭——對於年輕男孩來說,武鬥似乎就等於刺激好玩,尤其是在不會有嚴重後果的時候。

“對戰?”

“是啊,好像涉及了角鬥術……”“我去瞧瞧!”

他抬腿就走,走了兩步又轉回來,“誒,是哪個書櫃?”

米萊狄抬手一指,還沒來得及說號碼,那弟弟已看見了遠處角鬥士的畫,一陣風似的跑了。

會期家姐姐好像不大好意思,笑了笑,也趕緊跟上了。

有了角鬥士的畫作號召,那弟弟很快就來到了書櫃前;姐姐好像跟上去勸了幾句,弟弟卻還是插上了一面小旗。

米萊狄按兵不動地等了一會兒;直到沒人注意的時候,她才迅速走近4號書櫃,悄悄地將小旗拔了下來。

看見這一幕的,只有坐在大廳邊緣的記者們——一群不能以任何方式干涉比賽的人。

她將小旗插回腰間的旗袋裡,心臟砰砰跳。

開局還算順利,這麼快就拿到了一面旗子;只是靠自己像個賊似的一面面地蒐集,不僅效率太低,風險也大……更何況高塔家那三人遲早會盯上她的。

如果能有一個同盟的話,就好辦多了。

為了不被羅更幾人堵住,她不願在同一個角落裡待得過久,見時機合適,就快步走向了接下來的幾個書櫃。

5號書櫃好像是一個商業類遊戲,已經有了一面旗子;1號書櫃應該是一個捕獵遊戲,也收穫了兩面旗子,只是米萊狄卻都沒找到下手的機會。

當她來到2號書櫃時,一個女孩聽見響動,回頭瞥了她一眼。

“是風角家的麥芽嗎?”

米萊狄心中一喜,見四下無人,對那女孩笑著伸出手。

“我是米萊狄,我正找你呢.”

“米萊狄……啊,高塔家的?”

離近了看,更覺麥芽小巧玲瓏;她才到米萊狄肩頭高,又靈透又明亮,整個人好像從花瓣上滑下的一滴蜜糖。

麥芽有點兒疑惑。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從介紹名單上看見你的時候,就考慮過你的情況……或許我能給你提供一點幫助.”

看見麥芽的那一刻,這一番話就流入了米萊狄心裡,此刻又從她口中流了出去。

她態度和善地說:“風角家只有你一個人,很不容易吧?你只憑自己,要拿下三局比賽,已經困難重重了。

就算你成功了,在最後一輪擊沉戰時,你還得勸其他家族分兩個人出來給你……稍不留心,你就是眾矢之的.”

“我知道,”麥芽嘆了口氣,“我在心裡也想了無數遍.”

米萊狄正要說話,卻沒料到她繼續說道:“但是無事獻殷勤,非……那個,不是,反正有原因。

總之你要幫我,肯定因為你要用我,我能為你提供價值,是不是?”

麥芽反應快,張嘴卻這麼老實,別人肚子裡轉一轉的想法,她倒非說出來不可。

這樣的姑娘,米萊狄倒是第一次見。

她有點愣,打量麥芽幾眼,麥芽咳了一聲,若無其事地轉開眼睛,臉上卻微微泛了紅。

她帶著點猶豫,慢慢說:“因為高塔家希望在‘海浪協奏曲’中能有更多同盟……”“你淨騙人,”麥芽一張嘴,四個字就滑了出來。

別說米萊狄了,她自己先被嚇了一跳。

“那個,不是,我是說……我的意思是,”她努力好幾秒,終於有了合適的話:“你騙人.”

饒是米萊狄,也有張著嘴說不出話的時候。

“你們高塔家繼承人是那個男生吧?高高的,金紅頭髮,長得很好看,而且一看就知道他也知道自己好看.”

麥芽放棄了說好話的努力,伸出胳膊,在羅更的高度上比了比。

“他之前看到我,直接就把眼睛轉開了,一點拉攏我的熱情也沒有,都不認識我是誰——啊!”

米萊狄後退半步,覺得自己和她說了不到一分鐘的話,卻像是在顛簸浪頭上翻了好幾番。

“怎麼了?”

麥芽一雙水波般透亮的眼睛,緊緊盯住了她。

這姑娘激動時,更明亮了好幾分,簡直讓人擔心會不會把蛾子招過來。

“你……我明白了,”麥芽從書櫃間隙中往外掃了幾眼,壓低聲音說:“現在一想,自從熱身賽開始,你根本沒和同家族的人一起行動嘛。

你要是需要幫助,為什麼不找同家族的人,反而找我?這麼說……你總不會是要趁試煉賽的機會,奪過族長之位吧?”

米萊狄生出了不該與她搭話的後悔。

“你一看就不像是願意屈居人下的,”麥芽很佩服似的嘆息道:“你真敢想!不過誰不想做族長呢,我都急死了。

等我做了族長,有了錢,我要把那個寫‘芬妮冒險記’的傢伙包下來,天天給我寫故事。

你說,我們要怎麼聯手互助?反正你奪的又不是我的位子,你這個盟友我不要白不要,你說對吧.”

第二十章此時大廳中低聲談笑、閒庭信步的選手們,或許想不到,角落中有兩個女孩正在商討如何控制住這一場熱身賽。

“要確保你我能在接下來比賽中順利拿到六十分,就必須讓這一輪熱身賽選出我們擅長、有把握贏的遊戲……”一邊監視著大廳裡的動靜,米萊狄一邊壓低聲音對麥芽說道:“而不能讓他們擅長的被選中.”

“他們”是指誰,自然不言而明。

面對如此明目張膽的“篡權犯上”,麥芽聽了倒很平靜,似乎一點也沒覺得有什麼大不了。

她雖然有點兒怪,和各大家族年輕人的行事不是一個風格,但重要的是二人處境需求都相似、又有同樣的目標,她頭腦又足夠靈敏——有了她作幫手,米萊狄才總算感覺一切都能開始了。

麥芽嘆了口氣。

“你說得對,我也不是沒想過,所以我沒給1號和4號投旗子……可是我們兩人加一起,也只有十面旗子啊.”

“沒錯.”

米萊狄答道:“要讓熱身賽出現我們希望的結果,我們就必須掌握足夠的旗子.”

“每人只發了五面,怎麼掌握足夠的——”麥芽話才說了半句,頓時咬住了自己的話頭。

她看著米萊狄,有點結巴地說:“不、不會吧?”

“為什麼不會?”

米萊狄一歪頭,問道:“書架上的東西不能挪動,規則說得清清楚楚了,可是規則裡曾經提過一句,不能挪動別人的旗子嗎?”

在麥芽一時沒話的時候,她追加道:“為什麼規則中不禁止選手拿別人的旗子?因為熱身賽表面上是給遊戲投票,實際上卻是一場對於旗子的爭奪戰。

誰先悟出這一點,誰就有了贏機.”

麥芽圓睜著眼睛,喃喃說:“好像確實是這麼一回事……我們應該怎麼爭奪?”

“我剛才看了一圈,發現他們好像根本沒反應過來,也沒意識到在熱身賽中,旗子到底有多重要……旗子早早留在書櫃上,人就走了。

我們必須要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儘量把大部分旗子都收集到手,最後一刻,才把我們手中的旗子投出去.”

麥芽點點頭:“怪不得你需要我呢.”

米萊狄苦笑了一下,從書櫃間隙中往外看了看。

熱身賽開始不到十分鐘,高塔家三人要商議的也都商議完了,對她的搜尋也開始了:羅更幾人此時正一面若無其事地看書櫃,一面在大廳中四下梭巡。

大廳再大,她也不可能一直藏下去;到時一旦被發現、被盯上,她哪還有活動空間?她太需要麥芽了。

麥芽一加入,就代表米萊狄能控制的旗子立刻多了五面;同時米萊狄可以放心吸引住羅更三人的注意力,讓麥芽暗中收集旗子——她不受人懷疑,效率恐怕還要高些。

二人知道時間不多,迅速商定好細節後,麥芽先一步悄悄離開了;望著她的背影,米萊狄也不由攥緊了袖口。

接下來,她需要反過來利用搜尋跟蹤她的高塔家三人,將他們從麥芽身邊遠遠引開,給麥芽提供方便——將行動交予他人,這自然讓人有幾分不安心,只是她沒有別的辦法,而麥芽似乎也可堪信任。

只是米萊狄沒料到的是,她確實很快就被娜娃發現了,娜娃也果然像附骨之疽一樣,在她十幾步開外跟了一會兒;可是當她走入兩個書櫃間的時候,慄唯卻忽然從櫃子後轉了出來,堵住了她的去路。

再一回頭,娜娃也不知何時急步跟了上來,正站在她身後,張開了雙手。

“不好意思,”娜娃笑著說,“你就留在這兒休息吧.”

米萊狄一怔。

“我們是不會讓路的,”慄唯冷冷地說,“我歡迎你動手推人,我等不及要讓你的參賽資格被取消了.”

原來他們竟要利用這一條規則嗎?他們把自己困在這裡,也就意味著他們不會發現麥芽在外面的行動了吧?米萊狄咬著牙,一言不發地想。

只不過被堵在這兒,實在叫人憋氣,而且看不見羅更,她也不放心……“我不在乎,”她主意一定,笑著說:“你們要看著我,就得看好了.”

高塔家二人的目光,彷彿要穿透她一樣。

默默地站了十來分鐘之後,感覺留給麥芽行動的時間已經差不多了,米萊狄才像是剛發現書櫃上的遊戲一樣,說:“噢,這個遊戲好像挺有意思。

我準備給它投旗子了,你們不投嗎?少了你們的旗,羅更能行嗎?”

“你閉嘴吧.”

慄唯說。

米萊狄聳聳肩,抽出小旗,抬高手臂,插進了頂層邊緣。

旗子一插好,她立即反手抓住了木架——在娜娃驚叫一聲衝上來的時候,米萊狄已經手腳利落地爬上去了一半。

“歡迎你們拉我下去,”她回過頭笑道:“我等不及要讓你們的參賽資格被取消了.”

慄唯那隻快要觸到她的手,硬生生地停在了空氣裡。

從書櫃頂層冒頭、又跳下書櫃的過程,一下子就把記者們的注意力給吸引到了米萊狄身上。

在迷惑與驚訝中,他們紛紛離了座位,還從大廳邊緣時不時跟著她走動幾步,好像想看看這個選手是怎麼回事;或許是顧忌記者,或許是見堵人方法不奏效,高塔家二人一時從她身後消失了。

米萊狄走了半圈就發現,書櫃上幾乎一面旗子也沒有。

時間都過去一半多了,是沒人急著投票,還是麥芽把旗子都收完了?不,不會是都收完了,否則旗子被收得這麼幹淨,怎麼會沒人發覺?麥芽呢?她剛想起那姑娘,就見麥芽從不遠處的書櫃後忽然露出了半張臉;她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悄悄朝米萊狄搖了搖頭。

什麼意思?還沒人投出旗子嗎?麥芽四下看看,見無人注意她,比出了一個四的手勢,又指了指自己的旗袋。

米萊狄明白了,麥芽只收到了四面旗子。

三十名選手一共有150面旗子,過了這麼久,卻只投出了四面……無論怎麼想,比例都不正常。

米萊狄緊緊握起拳頭,慢慢地又看了一圈。

阿米莉亞的通報忽然從大廳裡響起來,微微驚了她一跳:“熱身賽還剩下十八分鐘,請各位選手抓緊時間,及時投票.”

這句話聽在米萊狄耳裡,過了幾秒,才漸漸地沉下去,沉入了心裡,“砰”地撞上了一個什麼東西。

她手心裡忽然出了一層汗。

不對……阿米莉亞一直很安靜。

如果她在熱身賽過了一半,或者剩下十分鐘的時候通報計時,或許還算正常;但是她卻偏偏在前不挨後不靠的“十八分鐘”上通報計時——好像阿米莉亞察覺到了什麼事,覺得需要催一催,所以才發出了那一聲通告似的。

是她多想了嗎?但這只是第一點不對勁的地方。

第二點不對勁,是在場眾選手的樣子,實在太閒散了。

從她此時所在之處,能看見大廳裡三三兩兩的試煉賽選手,此時正倚著書櫃閒談。

聽見阿米莉亞的通告之後,眾人轉頭瞧了瞧,卻誰也沒有動,只是重新投入到了他們中斷的談話裡。

他們顯然早就把每一個書櫃的內容都看過了,如今時間剩得也不多了,為什麼還不投票?一個猜測,此時就像烏雲一樣,從米萊狄意識的地平線上漸漸升了起來。

她壓下驚疑,大步走向了離她最近的兩個選手——一個是寒星家的人,一個是夢生家的人,此時聊得正熱乎;當她走近的時候,二人都是微微一怔。

米萊狄儘量面色平靜地笑了一笑。

“打擾了,我想問一問,你們投票的旗子……”她說到這兒,有意停住了話頭,往她們二人的旗袋上掃了一眼。

都是委員會統一發的袋子,從外表什麼也看不出來。

那寒星家的女選手擺了擺手。

“哎,我們的旗子都早就交上去了,今年由族長統一分配嘛,怎麼,你不知道?”

米萊狄希望自己心中那一顫,沒有在面上流露出來。

“噢,我的也交上去了,”她近乎機械地說,“我就是想來確認一下……”另一個夢生家的女選手看了看她胸前的徽章,似乎誤會了她的意思。

“你們高塔家還真有意思,”她抱怨似的說:“說想要決定今年的比賽,讓族長收了我們的旗子,還不放心,還得來問問?”

果然——果然是羅更。

米萊狄的腦海裡隆隆地撞擊著這一個念頭,一時間好像在不斷往黑海中沉。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應付過去、轉身離開的,連身旁什麼時候多了個人都不知道。

娜娃正站在前方兩步遠,抱著胳膊。

“想不到被你注意到了啊?不過沒關係,你發現也晚了.”

她涼涼地說。

米萊狄站在原地,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你想和羅更哥哥競爭,實在太傻了.”

娜娃一雙細長眼睛在她身上掃了兩下,問道:“你是不是真像他所說那樣,以為熱身賽是你的一個機會?”

米萊狄覺得自己喉嚨,舌頭,口腔裡好像都泛開了苦腥血氣。

“我們早就制定好了方案,連一絲一毫的希望也不準備給你留。

你在這兒認識多少人?你知道羅更哥哥認識多少人嗎?參加試煉賽的各大族長,要麼是茶羅斯叔叔的同事,要麼是茶羅斯叔叔的朋友……羅更哥哥開口請他們幫個忙,自然就能把旗子集中在一起.”

確實……用上茶羅斯的情面,說動其他族長們幫個忙,或許不難。

對於娜娃來說,米萊狄可能就是一個想做國王的小丑,叫人連可笑也生不出來。

她嘆息著說:“熱身賽中會獲選的遊戲,早在前半小時就決定完了……你再掙扎撲騰也沒有意義。

你聽我的,現在去找羅更哥哥認罪,將你的旗子給他,或許還能換回他的原諒……畢竟羅更哥哥是個很寬容的人.”

米萊狄與羅更相知不深,但她一點也不覺得對方會是個寬容的人。

她真想說,不到最後一刻就認輸,不是她的風格,卻半晌也沒發出聲音。

娜娃搖了搖頭,似乎覺得她已無可救藥,轉身走了。

米萊狄慢慢地抹了一把臉。

哪怕算上麥芽的,她們一共也只有十來面旗子罷了;對方手頭上卻有不止100面旗子,能夠輕輕鬆鬆將他們選好的五個遊戲送入正式比賽,比數字,米萊狄連一點希望也沒有。

她被自己嘴唇上的疼給喚回了神,這才意識到自己咬得太狠了。

不,局面還沒有走入絕境。

不論如何,米萊狄察覺得還不算晚;現在離熱身賽結束還有至少十五分鐘,仍不是絕路。

畢竟羅更還沒有意識到,她不光是有她自己,她還有一個同盟軍——雖然現在還不知道該如何打出麥芽這張牌,但至少她手上還有牌可打。

在得知事態發展之後,麥芽的臉色都急得白了。

“或許我們唯一的機會,就是在他們投出旗子之後,熱身賽結束之前的這一段時間……”“可他們也不傻,能給我們留下搶旗的機會嗎?”

麥芽反問道:“如果他們在最後一分鐘才插旗的話——”她話沒說完,卻突然說不下去了。

米萊狄望著麥芽頓了頓,這才順著她的目光,慢慢轉過頭去。

娜娃正站在不遠處,彷彿整個人是剛剛從陰影中探出來的一部分,無聲無息地立在那兒,好像她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書櫃或者一把椅子。

以米萊狄的耳聰目明,竟也沒有察覺到剛才娜娃走後,是什麼時候重新返頭悄悄跟上來的。

“原來你還有一個幫手.”

娜娃點了點頭,似乎又意外,又不意外。

“羅更哥哥跟我說,即使我們勝券在握也不能放鬆,一定要將你手上的牌全毀掉。

看來他又先你一步落對了棋呢.”

她在轉身離開之前,又上下打量了幾眼麥芽,說:“風角家的?真沒有眼力,你投錯邊了。

你連哪邊勢大也看不出來嗎?”

……要說剛才還不是絕境的話,現在就是了。

“完了,她是去向羅更回報了吧?”

麥芽喃喃地說,“想不到我真投錯邊了.”

米萊狄怔怔地沉在自己思緒中,一個字也沒有聽見。

羅更那一邊,卻可以稱得上是雷厲風行。

感覺上好像娜娃才消失了不一會兒,羅更就大步流星地朝二人走了過來,人還沒到,已經撲來了一股暖風。

他好像看不見旁邊的米萊狄,笑容親暱地朝麥芽伸出了一隻手。

“風角家的麥芽嗎?”

他說話時,一綹金紅捲髮跳下額頭,與他的目光笑容一樣輕盈。

“幸會,我是高塔家的羅更.”

麥芽看了一眼米萊狄,才戒備著慢慢伸出手去。

“熱身賽不能動武,”她還小聲提醒了一句。

羅更爆發出了一陣爽快的大笑。

“我當然不會對你動手!”

他唇齒鮮潤雪白,彷彿會發光一樣,說:“我願意代表現有的海浪協奏曲家族,歡迎風角家在百年之後的重新迴歸。

如何,現在你的熱身賽進行得還順利嗎?”

麥芽抽回手,面色古怪,好像在暗中和自己較勁似的。

“順……不,不太順利.”

她艱難地說,似乎好不容易才吞回一句“順不順利你還不知道嗎”。

羅更點了點頭,笑著說:“熱身賽馬上也要結束了,挺遺憾,即將選上的遊戲都不太適合孤身一人作戰的女孩。

想必你接下來的比賽會很艱難——”麥芽打斷了他。

“你想讓我不再與米萊狄合作,是嗎?”

羅更的面色一頓,隨即又是一陣大笑。

“我喜歡快人快語的姑娘!”

麥芽比他想的可要“快人快語”多了。

“要不是她找我聯手,你眼裡都看不見我,欣賞誰去啊.”

她咕噥的時候,聲音也足夠讓幾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我也不傻,我要是不同意,接下來我肯定要輸,我不輸你們都會確保我輸。

可是我都和她說好了,現在眼見失敗才反悔,有點不要臉.”

她好像一點也沒察覺,身旁幾人的面色隨著她的話一時明一時暗,都不大好看。

“我可以保你贏賽,出任族長.”

羅更維持著風度說。

“族長我想當,臉我也想要.”

麥芽的小臉都皺成了一團,想了好一會兒,才對羅更說:“你最後肯定能勻出兩個人給我擊敗麼?你也不能保證你身後這倆人就能留到最後呀.”

羅更此時臉上的笑容早已沒了,只剩下笑容的虛魂,隱約著沒完全散去。

“當然沒問題,”他勉強說,“否則我找其他家族商量商量,勻你一兩個人也根本不是問題.”

“也是,你爸肯定朋友多.”

麥芽嘆了口氣,“接下來的正式比賽,我可以不再與她合作……可我既然與她有約定,熱身賽裡就得幫她.”

她轉頭看了看米萊狄,說:“這應該還算公平吧?你放心,我說到做到,熱身賽我還是和你一邊的,我可以把我的旗子都給你.”

米萊狄可以在任何人面前失態,但絕不允許自己在羅更面前表現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此時已勉強恢復了冷靜。

“熱身賽的失利,主要是因為我的計劃慢了一步,因此丟失盟友,我只怪我自己.”

她慢慢地將話從胸口裡絞出去:“你不必把你的旗子給我,你哪怕現在就放棄,我對你也沒有怨言.”

麥芽似乎想要反駁,還沒開口,米萊狄繼續說道:“我的存在對於他是個威脅,而他又覺得,你是唯一一個會與我結盟的人。

也就是說,我對他的威脅越大,你就越穩。

記住這一點……記住是我的存在,才讓羅更願意確保你贏賽的.”

“一通亂講!”

米萊狄話沒說完時,娜娃已經跳了起來,“怎麼,羅更哥哥幫她的忙,最後倒要算在你頭上?”

米萊狄用盡全身力氣,對麥芽笑了一笑。

“她總得給自己找個臺階下,否則臉往哪兒放?”

羅更如願以償地使米萊狄失去了唯一一個盟友,笑容倒是明亮極了:“麥芽選手,既然她都不介意,請你隨我們來吧.”

麥芽看了米萊狄幾眼,似乎想說什麼說不出來,咬著嘴唇隨他們走了。

人一走,在羅更面前強裝出來的鎮定就消散了,米萊狄差點沒站住。

她趕緊拉過了一張椅子,跌坐下去。

她呆呆地望著眼前的書櫃,終於慢慢蜷下腰去,將臉埋在了手裡。

身材凝瘦的少女,看著彷彿被折斷了一樣。

連一場熱身賽都贏不下來,難道她與羅更的差距真就那麼大嗎?大廳裡的記者們,早已意識到今年的熱身賽出了狀況;羅更與米萊狄的一番交談之後,幾乎有一半記者都圍坐在了她這一側。

按照比賽規則,他們必須連表情都忍住,更別提出聲發問了,只不過即使他們如此安靜,米萊狄依然能感覺到一句又一句無聲的評論——“與現任族長家作對,她太天真了”,“難道她不知道自己是在與一個系統對抗嗎”,“她徹底完蛋了,這倒是一個好新聞”……經過羅更的一番努力,所有的旗子都被集中在各個家族族長手裡。

當尾聲臨近時,這些旗子就會按照羅更的意志,被插去相應的書櫃上。

羅更是一個小心多疑的人,他不會放任插好的旗子不管,一定會安排人把守。

熱身賽不允許武力衝突,他們只要往那一擋,米萊狄就束手無措了。

她已被逼入了完全沒有回手之力的境地,怎麼想,羅更都已經獲勝了。

當阿米莉亞提示熱身賽只剩最後五分鐘的時候,或許是繁榮重現試煉賽有史以來第一次,場內書櫃上竟然一面旗子也沒有——這是當米萊狄終於從椅子上站起來,轉了一圈的時候才發現的。

她發現的另一件事是,這次居然沒有人監視她了。

因為幾乎所有選手都正圍在阿米莉亞書桌前,地上層疊堆積著大量旗子;羅更幾人一邊點旗子,一邊迅速將旗發進各個選手手裡——很顯然,在最後關頭到來時,所有旗子都在會幾個呼吸之內被插好。

人和旗都集中在那一頭,米萊狄獨自像個遊魂似的飄在書櫃間。

她看看那一大群人和那一大片旗,又轉頭看了看書櫃。

一定有辦法,她茫然地想,一定有……只是,是什麼?她還有時間嗎?“現在離比賽結束還剩下一分鐘.”

羅更部署已久的行動,終於開始了。

隨著各大族長一聲令下,僅僅六十秒的時間,所有人與所有旗就能如此有序、如此迅捷地,流向了對羅更三人最有利的遊戲:角鬥、對戰、小隊戰……記者們此前哪裡見過這樣的熱身賽,一個個都從椅子上站起來,伸長了脖子看;或許是旁觀者清,有人忽然低低地“誒”了一聲,馬上被不知是誰的一聲“噓”給壓滅了聲氣。

“時間到!”

當阿米莉亞的嗓音將熱身賽掐出尾聲時,推門走進來了幾個工作人員。

“沒投完的旗子也不允許再投了,現在請立刻從書櫃前後退一步.”

羅更陣營人多,掐著點把旗子投完了,五個書櫃上密密麻麻、旗幟招揚。

他已盡了最大努力,不讓得意亮在臉上,一個個地向各選手道謝;相反,米萊狄卻沉默安靜得像個修女,又像是已經接受了命運。

“請大家集中在空地上,”阿米莉亞吩咐道,“現在工作人員將清點旗子數量,再由我統一公佈.”

那幾個工作人員對於統計旗數這一工作可算是輕車熟路,眾參賽選手只等了十分鐘,所有結果就交進了阿米莉亞手裡。

坐在桌後的黑髮女人,一張張讀過手中計數紙後,抬眼掃了一圈眾選手。

好像不是錯覺,米萊狄覺得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阿米莉亞古井無波地拿起了揚聲筒。

“現在宣佈本次繁榮重現試煉賽熱身賽的最終結果.”

她平靜地說:“有五個書櫃都獲得了超過25面以上的旗子,順利獲選,成為本次試煉賽的正式比賽內容。

它們分別是——”羅更眼中亮起了跳躍的火光。

“2號,3號,7號,9號和10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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