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外交,因此格外的重視,上至天子,下到百姓們,都翹首期盼著北冥使者的到來。

眾人聽說這次的使者團裡,有的是俊男靚女,又聽說北冥國的人長得與大餘差別很大,這天一大早就擠滿了街頭巷尾。

秋末寒意漸漸濃郁,天色灰濛濛的,像是籠罩著一層薄霧,光禿禿的樹幹顯得幾分蒼涼,不過絲毫不影響大家的心情。

“喂!聽說了嗎?接待使者的可是左相!”

“左相不是瘋了嗎?”

有人立刻質疑:“讓一個瘋子來接待使臣,萬一他把人殺了怎麼辦?”

“噓——祖宗啊!你是不想活了嗎?趕緊把嘴閉上!心裡知道便得了,有些話萬萬不能說出口!”

“就是就是……誒?說曹操曹操就到,你們看那邊那位!”

烏泱泱的人群之中,處於風口浪尖的男人,身穿一襲白衣,目不斜視的騎在馬上,他五官邪魅驚豔,偶爾憐惜投下來的目光,也是冰冷而倨傲,像極了高高在上悲天憫人的神祗,但所有人都清楚,他並不是神明,他偶爾會變成從地獄而來索命的惡魔。

幾乎是容修出現的那剎那,喧鬧的人群安靜了下來。

他們自發後退讓出道路,男人單手捏著韁繩,出了城門。

裴琅夜早就到了大餘,不過一路上游山玩水,瞭解風俗人情,然後昨天才到京城。

畢竟是國與國之間的交往,該有的禮數都應該有。

容修一行人到達城外驛站,北冥國的使臣們站成一排,恭候已久,他們穿著統一的官服,戴著高帽,面上掛著合禮的笑。

而正主裴琅夜,騷裡騷氣的在院子裡支了個大傘,傘下襬著兩把椅子,他坐了其中一把,另一把空著,但上面放了件紅色薄衫,看樣子應該是有人的。

“夜王.”

“丞相!”

故人再見,裴琅夜看起來相當高興,他從凳子上一躍而起,闊步來到跟前,年輕的男人渾身都是濃烈的荷爾蒙氣息,他笑容陽光燦爛:“時隔多日,可算是再見面了!上次離開過於匆忙,都沒有好好的跟您道別,還好這次又有了機會,上次沒來得及逛的地方,丞相如今您成了大忙人,還有空陪我閒逛嗎?”

“我惡名在外,想做什麼誰敢攔著?”

容修對他的壞名聲,相當坦蕩:“走吧,咱們這就回京,皇上還在宮中等著你呢!”

“丞相且慢,還要等一個人.”

裴琅夜指了指那空著的位置,眉頭皺的老高:“女人家就是麻煩,出一趟門磨磨唧唧的,又聽說是您過來接,立馬回房間去了,也不知道到底在做什麼!”

他嘆氣穩住容修,隨後吩咐女婢上樓催催。

“沒辦法,年紀小非要跟著過來.”

沒有人問,裴琅夜也不覺得尷尬,自顧自的說:“這丫頭可調皮了,小時候跟我們一起玩耍,就像個假小子似的,打架鬥毆,爬樹遛鳥的,都少不了她。

後來這幾年越長越大,有了男女之嫌,反而和我們生疏了.”

容修只笑不語,他混跡多年,深諳官場的人絕不多說一句廢話,裴琅夜再率直,也不會憑白說這麼多看起來毫無價值的話。

“左相,您知道我說的這位是誰嗎?”

容修揚了揚眉,淡漠不關心的口吻:“哦.”

“……”裴琅夜碰了一鼻子灰,不死心的哈哈笑著圓場:“這丫頭可是我們北冥國的第一美人呢!”

“哦.”

“有沒有聽過?”

裴琅夜賣力製造話題。

容修不厭其煩,終於將目光挪到他身上,無慾無求的黑色瞳仁裡,倒映出男人瞬間牽強的笑。

他輕哼了聲:“夜王這麼賣力的推銷這位美人,只是可惜了,我對女人不感興趣,如果是男子,反倒可以試試.”

“不是吧?”

裴琅夜聽出他話裡的不悅,配合他故作驚恐的後退兩步:“相爺,莫不是看上了我?”

“今晚到我房間來,我們好好聊聊.”

“……”裴琅夜心累,容修就是典型的說他胖立馬就喘上的人,一秒鐘入戲,越演越上癮。

他在北冥時就聽說了大餘的事,從朝代的更迭、朝堂的起伏,再到兒女情長,其中容修作為最出色的人,自然關注的更多一點。

他和餘宣帝之間的恩怨,以及被迫造反,再到後來他失去了妻子,性情大變,直至如今成為不可一世的左相。

他的前半生起起伏伏,堪稱傳奇,這樣的男子,註定要俘獲天下眾多女子的芳心,誰都逃不過。

這回來大餘,雖然打著尋找小九的名義,實際上真正目的並不在此。

一來為恭賀新帝登基,二來則是奔著聯姻來的。

聯姻的物件本是當朝皇帝容競,無奈那位惹不起的微安郡主,看上了容修,還說出不讓她嫁給容修她就尋死覓活的話。

他和皇上裴淵逸拿她沒辦法,只答應帶她過來讓她試試,具體結果如何概不負責。

微安是北冥第一美人,性格大膽熱情似火,她可嫵媚,也可清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男子的博弈射擊也有涉獵。

她幾乎十全十美,然而裴琅夜並不看好她,因為他見過雲意,也親自見過容修雲意二人相處的場景。

真正相愛的人,當他們在一起時,眼裡是容不下別人的,他們二人就是這樣。

彼此互為全世界,容修那麼倨傲冷淡的人,唯獨在面對著雲意的時候,才會展現所有溫柔。

現在雲意死了,容修雖沒有追隨而去,但他想,大部分的原因是那個稚嫩的兒子。

有云意時,他凡事小心謹慎,步步為營,為的是護她周全,她走之後,索性撒開了性子,他的狂傲凌然便越發肆意。

他什麼都不在乎,只求個自在痛快。

這樣一男子,還有誰能輕易入他的眼?裴琅夜已經預料到,微安很有可能是一頭熱,但他領了這份差事,明知希望渺茫,還是要迎著頭皮上的。

他心煩意亂,深吸口氣壓下那股燥意,抬頭就見他家傻姑娘嬌滴滴的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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