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動勇穿上了鎧甲,他有些愛憐的撫摸著。

房間裡光線昏暗,靜的能夠聽到床上人清淺的呼吸聲,忽然那人動了動,窸窸窣窣的聲音,讓他回過神來。

他皺眉過去,給她搭好被子,收手的時候,衣袖被輕輕拉住。

蘇妙兒閉著眼睛,甕聲甕氣的開口:“什麼時候回來?”

“瞭解完情況就回來,你在這兒等我,要乖乖吃藥.”

“好.”

蘇妙兒想了想,讓他去取過來她的包裹,周動勇雖然好奇,還是照做。

她在包裹裡面翻了半天,摸到一個黃符,然後拉過他的手,認真的放到他掌心:“這是我求來的,你隨身帶著,回來還我.”

周動勇憨厚的臉上,浮現出輕微的紅暈,他嗯了聲說:“我會好好保護它的.”

“是它要好好保護你.”

蘇妙兒糾正:“把藥拿給我,希望我睡醒之後,你能回來.”

周動勇看著她睡著,才走出房間,雲意已在等著,她把他送到岸邊,目送他上船。

“打探訊息,如果情況不對,儘快回來,我們再另想辦法.”

強烈的不安充斥著她的內心,雲意已經隱隱約約的猜到了什麼,她但願那是最壞的結果。

雲意回去就喝了藥,立馬睡著了,再醒來時的時間更短了,只間隔了三個時辰左右。

她醒來後見周動勇還沒回來,只能強自打起精神去看望其他疫民。

服藥的疫民已經很多,大部分陷入了昏睡,大夫忙前忙後,一個人照顧不來,雲意的出現,頓時讓他鬆了口氣。

好不容易得閒,大夫忽然想到了什麼,哎呀了聲,急匆匆的跑進了季心露的房子,隨後便慌張的跑出來,臉色發白。

“夫……夫人!”

他叫道。

雲意察覺不對,忙起身說:“怎麼了?”

“死…死…死死死了!”

“什麼?”

雲意腦中一白,險些踉蹌,她恍若腳踩棉花,不知怎麼到的房間。

黴味和藥味混在一起,嗆的她有點發暈,屋子裡打掃的很乾淨,她很難想象,季心露那樣養尊處優的人,會做這些粗活。

她看到了床上的人,模樣很安詳,彷彿只是睡著了一樣,她和以前一樣美,除了臉色有些不正常的慘白。

雲意看到了她手中握著的信,深吸口氣,取了過來。

信不是寫給她的,其上表明瞭是容修,她沒有開啟看,只是鄭重其事的裝進了袖子裡。

“怎麼會死呢?”

雲意問:“之前她身上的毒……”“她來時便已中毒,此毒乃本朝四大劇毒之首美人隕,因其造價高,又經常是宮中賜死妃子常用之物,所以我們這些大夫,幾乎是不知道其解藥的,老夫…老夫無能為力,只能先吊著她的氣,昨個來看她的時候,她已經快不行了,沒成想今日……今日……”雲意擺了擺手,吩咐老大夫先出去忙,她想一個人在這兒呆一會。

該怎麼說呢?因著容修的關係,她對季心露是恨著的,是難以理解的,她自然是有孩子的,她無法想象,季心露是怎麼捨得下手的。

殺夫棄子簡直泯滅人性,而年少無知的容修,還一直堅定的以為,母親是被壞人抓走了!可說到底,她終究還是容修的母親。

她死了,要怎麼和容修開口?他肯定會傷心的,哪怕被欺騙背叛拋棄過,可她很清楚,她的容修是世界上最好的男子,他有著顆溫柔敏感的心。

雲意靜靜的坐了一個時辰,開啟了門,沒有看到大夫,倒是見到了蘇妙兒。

她氣色好了很多,居然能獨自下床活動,二人視線相碰,隨即離開,但云意餘光瞥見,蘇妙兒朝她走了過來。

“把後事辦了吧.”

她說:“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我來吧.”

雲意緩緩搖頭:“你身份不合規矩.”

容修不在,她是他的妻子,理當幫他下葬母親,置辦壽衣是不現實的,好在疫民中有不少人是直接帶著壽衣過來的。

她找了件身材差不多的給季心露換上,又給她清洗身子梳妝打扮,忙完已到了黃昏。

疫民們聽說有人死了,自發的忙碌起來,選好了一塊風水不錯的地方,幾個男子合力將季心露抬了過去。

葬禮是從簡的,棺材都沒有,她被埋在了土下,與黑暗溼冷長眠作伴。

雲意披麻戴孝,鄭重其事的在她墳前磕了三個頭,而後她沉默的看著這個小土丘,情緒複雜的抿了抿唇。

一生無尚榮耀,至死狼狽不堪,昨日人豈知今日事,如果季心露早就清楚她的下場,還會不會做出當時的選擇?在幾乎有了解藥的情況下,死人到底是不好的事情。

回去的路上,眾人表情凝重,沉默寡言。

雲意在前面走著,心不在焉的想著事情,耳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離她越來越近,她擰眉看過去,見是蘇妙兒。

她身體虛弱,走幾步便吃力,更不要提快走,此刻蒼白的臉色,表明她狀態並不好,她到跟前直接問起周動勇。

“還沒回來.”

她說。

雲意想了想:“我去河邊看看.”

蘇妙兒要跟過去,被拒絕了,想到自己的身體狀況並不允許,老老實實的坐門口等著。

雲意心裡著急,擔憂越濃,她一路小跑到了河邊,沒看到周動勇,倒是看到了大船。

是容修嗎?不!她極目遠眺,立刻察覺出不同。

每次容修到來的時候,都是一艘小船,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浩浩蕩蕩的。

幾乎每艘大船周圍都點燃了火把,熊熊燃燒著,由遠及近而來,照亮了半個河面。

這麼大的陣仗,再聯絡失了訊息的容修和周動勇,雲意的心飛快的往下沉。

小島都被找到了,是不是意味著琅州城打起來了,而且還打輸了?她慌張的整個手都在抖,連忙後退了幾步,腳踩在草上發出聲響,都讓她嚇得一個趔趄跌坐在地上。

這一跤反而把她摔醒了。

現在不是自亂陣腳的時候,對方來勢洶洶,顯然不懷好意,村子裡還有上百口人,她忙爬起來,跑回去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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