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祺在朝中很有聲望,他醫術高超,宅心仁厚,就連名門望族的貴婦們,都非常欣賞他的才華,仰慕他的醫術,誰都沒有想到,在他身上,竟然會發生這種事情。

醜聞如同瘟疫,迅速蔓延,幾乎到下午,整個京城都知道了。

雲府大公子,外表文質彬彬,誰知是個不知廉恥的人,居然連皇上的妃嬪都敢覬覦。

真是不要臉!滿城風雨,沸沸揚揚,雲祺被戳著脊樑骨罵。

雲守道向來護短,又在短時間內,三個兒子連著出事,眼看要再次失去一個二字,他哪裡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幾乎是在得知訊息後,就匆匆忙忙的進宮去了,聽說他要面見皇上,但是被拒在門外,他不甘心,一跪就是兩個時辰。

容修勸說無果,又去求見皇上,皇上正在氣頭上,誰都不見,哪怕是他最信賴的王爺。

雲意得知整件事情,只覺得頭昏腦脹。

所有亟待解決的事情,睡一覺後,並沒有變得容易起來,甚至變得更糟。

她揉了揉眉心,吩咐桃黃準備衣衫,她需要進宮一趟。

她能理解雲守道的心情,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兒子受罪,想盡辦法要姜他弄出來。

可事發不過幾個時辰,餘宣帝正處於暴怒之中,現在去求情,反而適得其反。

哪個皇帝不要面子的?雲祺沒有做出實質性的越矩行為,但心懷不軌已是事實。

如果不嚴加懲治,豈不是默許了這種行為,以後餘宣帝還怎麼抬得起頭來?他後宮妃子千千萬萬,倘若每一個都被臣子惦記,何談安心談何尊嚴談何皇威?雲守道到底是上了年紀,情感戰勝理智的時候,越來越多。

她必須進宮,趕在餘宣帝徹底震怒之前,先將雲守道勸回來。

家裡都快亂成了一鍋粥,她如果再不振作,只怕雲家從此就真的垮了。

雲意在宮門口,不期然與容修對上。

他攔住了她的轎子,她正好奇為何不繼續前行,隨即簾子被人從外面掀開,露出男人清俊略顯疲憊的臉,他皺著眉頭,語氣低沉的道,“你怎麼來了?睡醒了嗎?身子可舒服了?”

一連串問題,問的她鼻頭髮酸。

雲意點點頭,難得撒嬌的朝他上開手臂,大庭廣眾之下的親暱,讓容修愣了愣神。

他很快反應過來,高大挺拔的身子,窩進了小小的轎子裡,他半蹲著將她抱在懷中。

“不怕.”

他的大手,輕輕撫摸她柔順的頭髮,淡淡的聲音裡,充滿了力量,這種力量讓人安心,讓人不由得對他信任。

“有你在,我不怕.”

雲意將小臉貼在他身上,輕輕蹭了蹭。

二人都沒有點明,但是誰都明白彼此心裡說的是什麼。

簡短的膩歪之後,容修引入正題,詢問她進宮的原因。

雲意沒有隱瞞,將她的分析說給他聽,得到了容修的贊同。

“我也是這麼想的,本來想將岳父先送回府,大哥的事情,只要不到塵埃落定的那一刻,有的是機會從中斡旋,如今聖上正在氣頭上,越是這樣,反而越是適得其反。

大概岳父大人一時懵了,聽不進去勸說。

雲兒你來了的話,真是太好了,相信岳父一定會聽你的話的.”

容修猜的沒錯。

雲意在御書房外,見到了雲守道。

天色變得濃沉陰暗,墨灰色的蒼穹逐漸壓過來,整個世界大的離譜,她從遠處而來,就看見了那道倔強蒼老的背影,他有一些佝僂,有一些瘦弱,但是肩上揹負著的卻是沉沉如山的父愛。

六十多歲老人,認真又倔強,他為大餘奮鬥終生,身披無數榮耀與驕傲,此刻的他將一切榮光與尊嚴,都雙手呈上,任由天子肆意凌辱踐踏,為的只是膝下兒女的平安無恙。

御書房的房門緊緊閉著,像是從來不曾被開啟過一樣。

他從下午跪到天黑,沒喝一口水,沒吃一口東西,就那麼硬生生的耗著。

這是場無聲的拉鋸戰,戰爭的結局註定是輸。

雲守道以自己的性命為賭,然而餘宣帝並不在乎他的性命。

皇家的臉面,勝於一切。

皇家的權威,不容置疑。

皇家應該凌駕於一切之上,甚至是神明。

由此可見,雲祺犯下的錯誤,是多麼的可笑和荒唐,他挑釁了不該挑釁的人,就是在與整個皇權作對啊。

在來的路上,雲意想通了所有,才越發的不知該如何勸說。

她嘴唇抖了抖,低低的道,“阿爹,回去吧,你若是一直在這裡,只怕皇上的氣一直不會消,他此刻要維護的是作為天子的尊嚴,而你現在做得,無疑是在逼迫他,是在無聲的威脅他,若是真的把他惹毛了,後果不堪設想,不僅僅是阿哥,甚至是你,甚至是整個雲家,都會受到牽累.”

雲意想要蹲下來,可是她的肚子漸漸顯懷,簡單的動作,與她而言,變得十分困難。

她選擇放棄,撐著腰身繼續道,“我並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只是阿爹,我們本可以避免這種悲劇的。

你和阿哥若是有了事情,你讓我怎麼辦?讓雲展怎麼辦?讓二哥怎麼辦?我們雲家,經不起一丁點的風風浪浪了,阿爹,你就聽我一句勸,咱們先回去好嗎?阿哥的事情,再想辦法。

一定會有辦法的,是不是?”

跪著的雲守道,本來腰背挺的筆直,突然向前叩首,結結實實行了大禮。

他聲音裡帶著哭腔,嘹亮的道,“望皇上開恩,臣告退!”

雲意的心墜回肚子裡,渾身像是被人抽乾了力氣。

她在桃黃的攙扶下,緩緩起身,挪到雲守道身邊,將他攙扶住,溫柔的道,“阿爹,我們回家.”

容修在宮門口等著,見他們出來,立刻迎上前去。

先將雲守道請進了轎子裡,之後又抱著雲意,鑽進了馬車。

雲守道跪了一天,耗費了心力和體力,回到雲府後,整個人虛脫的險些摔倒。

叫了大夫來看,說是心力交瘁所致,需要臥床靜養。

雲意紅著眼眶點頭,扭頭回到房間,看著躺在床上安睡的雲守道,長長嘆了口氣。

“接下來該怎麼辦?”

她的頭靠在容修肩膀上,喃喃的問,“容修,我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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