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這兩天京城內安靜的很,盧象升要被砍頭了,這件事在飛速的流傳出去,無數人都在關注這件事情,其中包括留在山東的孫傳庭,正在主持遼東事物的洪承疇,甚至包括正在籌備準備造反的李自成,張獻忠之流。

盧象升這個名字在大明是有著其他人難以忽視的魅力的,他剿滅過流寇高迎祥,打敗過山西李闖王,戰勝過遼東韃子,奪回過陝北歸化城。

韃子入侵大明三次,三次盧象升都起到了絕對性的作用,第一次己巳之變,崇禎二年,盧象升親自募兵一萬,進京勤王。

第二次崇禎七年,皇太極率軍攻打大同,被盧象升等將領率軍挫敗,沒有造成太大的損失。

第三次也就是前不久,在整個大明軍事集團束手無策的時候,只能眼睜睜看著多爾袞帶領大軍不斷南下入侵的時候,盧象升站了出來,沒有多餘的廢話,率領天雄軍直接把多爾袞定死在山東以北,不得寸進。

如此豐功偉績,如何能令人不忌憚。

就好像李自成,張獻忠之流,在起義前,需要注意的大明軍事將領,盧象升的名字絕對可以排在前三。

而現在盧象升要被殺了,流寇們開心壞了,而盧象升的老朋友們卻難受非常,但是他們現在卻不能替盧象升說話,因為他們是盧象升朋友之前,更是大明的臣子,而且還是大明倚重的軍事將領,他們若是也觸怒龍顏,被崇禎拿下。

那麼大明就完了,就徹底沒救了。

也許其他人可以不心疼這個大明,但是他們不行,能跟盧象升當朋友的,最起碼現在的三觀還是沒有扭曲的,還是願意為大明付出生命的,這裡麵包括鎮守遼東的洪承疇。

“德明,這是這些天朝臣奏本的具體情況,整個大明成百上千的官員,都是落井下石之輩,都恨不得盧象升現在去死.”

這時京城密諜司負責人氣憤的說道,李德明也是一愣,看向密諜司的負責人道:“就沒有一人上本替盧象升辯解?”

聽了這話密諜司的人嘆了口氣道:“說一個人也沒有有些冤枉這些狗官了,倒是有一個人,上本替盧象升鳴冤,不過卻被內閣直接把奏摺踢了出來,並沒有上交給陛下.”

“哦,還有一人,誰啊?”

密諜司的人道:“新任戶部侍郎史可法.”

“史可法.”

李德明聽了這話呢喃這個名字,總感覺這個名字很熟悉,好像聽縣尊唸叨過,李德明想了半天一拍腦袋想起來了,史可法,當初縣尊在學校上課的時候,說過,大明有幾個是能辦事的人,其中就有這個史可法。

當時縣尊說,史可法與盧象升是同年進士,當初史可法的名次還在盧象升之上,但是史可法此人正氣有餘,而少於決斷,能力有,卻不懂謀劃。

縣尊當時評價,此人治學可為大儒,值得人敬佩,說不得還能成為一代經學大家。

但是為官就很不合格,心不夠狠,做事不夠果決,難成大事。

這就是李朝生對此人的評價,李德明牢記在心,今日一看,此人果然是正氣有餘,少於決斷,盧象升現在已經觸怒龍顏,與他一項交好的孫傳庭,洪承疇都閉嘴不言,怕惹火燒身,可是他史可法卻要逆風作案,明知道如此做可能會觸怒龍顏,卻依舊要上本爭辯,可見他心有正氣啊。

李德明看著遞過來的情報道:“後日盧象升就要斬首示眾了,明日咱們應該去見一見他了.”

密諜司負責人道:“此事我已安排妥當.”

“那就好.”

……次日夜,盧象升獨坐監牢之中,目光透過天窗灑進來的月光,顯得微微有些出神。

明日他就要被斬首了,在面臨死亡的時候,就算他也不免有些異樣的感覺,儘管他已經心如止水,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這種等待死亡的感覺,可比戰陣之中的拼殺更令人煎熬,戰陣搏殺,雖然慘烈,可是自己並不覺得恐懼,緊張的戰事,讓他心無旁騖,那時候哪怕中一刀,被射一箭,也沒有想象中的那種疼痛。

可是這種在寂寞之中等待死亡的感覺並不好受。

這時盧象升想要作詩一首,可是想了許久也沒有一首貼合他現在心境的詩文。

最後竟然忍不住吟誦起來,少保于謙的千古名篇。

“千錘萬擊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閒,渾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盧象升對著牆緩緩吟誦出這千古名篇,這感覺竟然比平時吟誦時,多出萬千感慨,以前可能只讀懂了詩文的書面意思,可是今日此情此景,吟誦此詩文,竟然感覺突然之間明白於少保當時的心境一般。

啪啪啪!盧象升一首詩文吟誦完畢,突然就聽身後響起一陣鼓掌的聲音,盧象升心中還有幾分奇怪,這監牢自從楊嗣昌走後,已經三四天沒來人看望自己了,這回到底是誰啊?盧象升回頭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人臉,這張臉他才見過不久。

“李,李……”盧象升想要叫出對方的名字,可是努力半天發現自己已經記不清對方的姓名了,只知道他姓李,這個姓他倒是不容易忘記,畢竟在藍田,李是大姓,盧象升知道他是藍田來的自然第一反應就知道對方差不多姓李。

“李德明.”

李德明笑呵呵的對盧象升說道,緊跟著道:“此情此景,盧大人有如此雅興,我心甚慰.”

盧象升聞言道:“前些日子相見還在軍營之中,今日相見已在牢中,還真是造化弄人,有趣的緊啊.”

李德明笑著看了看一旁的牢頭道:“門開啟.”

牢頭聞言笑呵呵的上前,開啟了牢房大門,李德明帶著一個食盒進入牢門,緊跟著揮了揮手,牢頭轉身離開,竟然牢房大門都沒有再次給關上彷彿根本不怕盧象升跑了一般。

盧象升見狀眉頭皺了起來,臉色也陰沉的可怕。

李德明彷彿根本沒看到盧象升的表情,自顧自的在稻草堆裡把稻草鋪平整了,把食盒開啟,裡面是一壺酒,一碟子辣椒炒肉,一碟子油炸花生米。

李德明看著表情依舊猙獰的盧象升道:“盧公,站著作甚,快來嚐嚐我這藍田小炒如何,這可都是我藍田的特色啊,這辣椒炒肉味道一絕,這油炸花生米,下酒珍饈,還有這藍田地瓜燒,酒中之霸,味道濃烈,不知道盧公喝不喝得慣啊?”

盧象升聞言沒說什麼,嚥了口氣坐下,看著李德明道:“這裡是吏部天牢,你一無官身,二無王命,如何進得來啊?”

“我有錢.”

李德明笑呵呵的看著盧象升,盧象升聞言黑著臉喝道:“有錢就能為所欲為嗎?”

李德明笑得更開心了:“是啊,有錢確實能為所欲為,當然了,這前提是你要有能保得住這份錢的本事,不然,有錢只會是當權者眼中的肥豬.”

盧象升聽了這話慢慢的平靜下來了,依舊憤憤不平道:“你們有錢,就能破壞國家法度嗎?我一個死囚牢,你花錢就能進來,而且大門都不鎖,你們置國家法度於何地,律法就是這樣被你們踐踏的.”

李德明聽了這話沉默的等待盧象升發完脾氣道:“嗯,你說的很對,也很有道理,但是律法又不是我破壞的,是你們這些士大夫破壞的,你們制定了律法,又憑藉你們權貴身份踐踏律法,重新在律法外設立了新的規定,一個要錢的規定.”

“而我只是入鄉隨俗,遵循了你們制定的法則,在你們畫的圈內花了點錢,辦了點事,盧大人你又何必如此憤怒,再說你憤怒不應該去質問管天牢的刑部嗎?你問我,有何用,就好像我不花錢,不來見你,這骯髒的勾當不存在一般.”

李德明不卑不亢的說道,盧象升聞言瀉火了,李德明說的對,錯不在李德明,在大明這些執行法律的人身上,是他們踐踏了法律,才有這骯髒的一面。

盧象升無力的坐下,他一個將死之人已經改變不了這麼多了。

李德明把酒菜擺好,給盧象升倒了杯酒道:“盧公,請.”

盧象升拿過酒杯一飲而盡,沒想到這酒如此辛辣,嗆得盧象升忍不住咳嗽幾聲。

“啊~這酒啊,喝來喝去還是你們藍田的地瓜燒最烈.”

李德明笑道:“這當然,大明其他地方的酒都是黃酒,而我們的地瓜燒是蒸餾酒,也叫白酒,你喝的這款還不算最烈,縣尊為符合大明人口味,把酒分為了兩個度數,一個四十二度,是給喝慣了黃酒的人倒口用的,還有一款更烈的五十三度地瓜燒,那才是真正的烈酒.”

盧象升聽了這話道:“度數,這酒還有度數之說,別說,也就你們縣尊喜歡搞這些新鮮玩意兒.”

李德明道:“是啊,縣尊說了,他要做給世界定標準的人,我們藍田酒業現在已經非常標準了,市面上的散酒作坊已經不多了,全部併入了我們藍田的酒廠之中,所以我們藍田的酒出廠標準都是一樣的.”

“以前酒商買酒,心裡往往都沒有底,有時候這一茬酒質量好,他就賺到了,要是質量不好,他就賠了,可是現在我們藍田標準化制酒之後,酒商就可以放心的進了,因為每一罈子都一樣,正因為如此,我們藍田現在的酒供不應求,酒界還傳著這樣一句話,喝好酒,喝藍田,每一口都有保證.”

“哈哈哈……”盧象升聽了這話哈哈大笑,李朝生的藍田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

盧象升嘆了口氣道:“藍田在一天天變好,而大明卻在一天天腐敗,為之奈何啊.”

李德明道:“萬物都有規律,此消彼長,舊的事物被新的事物取代這是自然規律,人可以跟人鬥,但是不能跟天鬥,而且只有舊的被推翻了,新的才會更好,就好像一截枯樹,腐敗,枯朽,但是在這顆枯樹上出現一顆新的幼苗,借住大樹的養分,他可以成長為一棵更加旺盛的大樹,為更多的鳥獸遮風擋雨.”

盧象升聽了這話看著李德明道:“藍田就是這棵新的大樹了?”

李德明毫不猶豫道:“沒錯,他就是這棵新的大樹,大明就是那棵腐爛舊的大樹,而你我都是樹上鳥獸.”

盧象升聞言再次喝了口酒道:“你說的沒錯,大明腐朽了.”

李德明見盧象升說這話道:“盧公,大明這棵樹要倒了,你願意換一棵新樹待著嗎?”

盧象升聞言看了看李德明搖了搖頭道:“我是舊時代樹上的產物,新時代的大樹不會有我一席之地了.”

李德明道:“只要你願意,新時代的大樹,肯定有你一席之地.”

盧象升看著李德明道:“別費勁了,我明天就要推到菜市口斬首示眾了.”

李德明聽了這話哈哈笑道:“盧公,這道命令是大明皇帝給你下的,若是你願意換一棵大樹,大明的皇帝聖旨,對你是不起作用的,我們隨時可以接盧公出獄.”

聽了這話盧象升的臉都黑了:“死囚你們也敢劫?”

李德明搖頭道:“不劫法場,就這樣帶著你出去,刑部不會管的.”

“什麼,我可是陛下欽點的囚犯,他們敢放了我?他們這是視律法為兒戲,是對律法的踐踏,他們,他們怎麼敢如此!”

盧象升氣憤的吼著,李德明聞言笑道:“哈哈,大明的律法,是給百姓,窮人設立的,對你們不起作用,盧公,人只有一雙眼睛,這雙眼睛平常是白的,銀子也是白的,當用銀子把眼睛擋住,眼睛就是紅的,眼睛紅了,他們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怎麼可以這樣,我,我可是陛下親賜的死罪,他們也敢作假.”

李德明看著盧象升道:“只要錢到位,大明的官員,別說是皇帝親賜的死罪,就是皇帝親自監斬他們也敢作假,除非皇帝親自拿刀砍你,否則只要錢到位,你就死不了,盧大人睜開眼看看吧,這就是你效忠的大明,它已經爛到骨子裡了,這樣的大明,它值得你為他殉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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