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處理這件事情之前,羅旋首先鵬父母的想法。

畢竟哪怕高鵬沒了老婆,但他還年輕,也不至於去覓死覓活的。

對於這一點,只怕有很多人不明白:為什麼羅旋不先問當事人的想法。

而是是優先考慮,高鵬父母的想法呢?

只因為在生產隊裡的名聲、尤其是在塞北這邊,名聲對於老人來說...得有多麼的重要!

他們可以三年不沾一點肉葷,也可以十年如一日的、天天去地裡勞動。

就那麼苦苦煎熬著過日子,他們也心甘情願。

怕日子再苦、再難,他們也絕對不願意,失去一個好名聲。

在這一點上與後世,是不一樣的:絕大多數人他的一輩子,基本上就生活在同一個地方。

而某個人一旦名聲臭了之後,以後在那一片兒,他天天得面對多少來自於方方面面、那種有形和無形的壓力?

這都源自於他們的一輩子命運,都與這一片土地,緊緊的捆綁在一起。

是無法隨意更換住址的...

“打死!”

高鵬的老孃,態度很是堅決,“這要是擱在舊時期,那就是豬籠伺候了.”

“從長計議,從長計議.”

高鵬的老爹,旱菸是抽了一鍋緊接著一鍋,“鵬娃他娘,現在問一門‘修子’[媳婦兒],可不比早幾年那麼容易了.”

“若是鵬娃他離了這個婆姨,要想再找上一個稱心如意的兒媳婦...青頭姑娘就別想了.”

高鵬的老爹,

他顯然考慮的更現實:“難不成,你讓我年紀輕輕的鵬娃,去娶白富貴婆姨,那種二婚?...說出去那就難聽死了.”

“唉,額這是造了什麼孽喲?”

高鵬的娘,坐在地上呼天搶地的嚎啕大哭,“明明是那個狐狸精的不對。

卻又讓我可憐的鵬娃啊,跟著受這窩囊氣...天噠噠呀!神神啊,額命苦哇...”

羅旋看看高鵬爹,“這事兒,你們得表個態...是往大那了鬧、還是往小了裡捂?”

“額...我害不哈.”

老頭嘆口氣,“全交給征服去辦吧.”

高鵬老頭嘴裡這個征服,當然不是指縣府、也不是指公社。

而是指:這個老頭兒,他也管不了,乾脆就全憑生產隊裡的幹部們做主吧!

別看高鵬的父母鬧歸鬧,

但是他們心裡,還是知道後果的:

要是把這件事情,真交到上面去處理的話,估計大家都是貓抓稀泥...脫不了爪爪。

生產隊的幹部們,

倒是能夠脫身:公事公辦就好,生產隊幹部即便是無功,但至少也沒過。

但這件事情涉及到的三個家庭,估計就得全毀...

出了高鵬父母家的窯洞。

汪春花、以及幾民和槍實彈的民兵,齊刷刷的看著羅旋。

“你們過來幹什麼?”

羅旋裝出一副不知道所以然的樣子,“大年初一的,你們這是準備搞個民兵射擊訓練還是咋的?

荷槍實彈的,都跑過來幹啥?”

民兵隊長他其實也不知道,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也只是聽說李會計,被一個外村來的小夥子給打了,所以民兵隊長這才召集起手底下的民兵跑過來。

準備替李會計討回公道。

現在民兵隊長聽羅旋這麼一問,嚇的他吐吐舌頭:“我只是聽說李會計被人打了,所以過來看看.”

“都散了,都散了.”

羅旋擺擺手,“不過就是兩個二求貨,喝了個通宵。

結果出來撒尿的時候,淋到了李會計身上。

李會計說了他們幾句,結果就捱了這麼一出...酒壯慫人膽。

誒,我警告你們啊!今年過年你們喝酒的時候,都給我悠著點兒。

別個個喝醉了,跑到雪地裡去躺著,最後等我們來給你下葬!”

民兵隊長趕緊陪笑:“哪能呢?年前村部開會的時候,您不是告誡我們。

今年過年,所有的生產隊幹部,全都得挨家挨戶的、去給社員們拜年嗎?我哪敢喝酒啊?”

“知道就好.”

羅旋對他努努嘴,“都回去吧,該幹嘛幹嘛。

天寒地凍的,不窩在自個兒家裡喝黃酒,都跑到這裡來喝西北風嗎?”

就這麼打趣幾句,羅旋很順利的便轉移了話題。

順便也轉移了這些民兵們,和幾個來看熱鬧的社員,他們關心的重點。

把汪春花拉到一邊。

羅旋誇她兩句:“沒想到你的嘴風,還蠻緊的嘛.”

汪春花咯咯直笑:“這是必須的,我們當生產隊的幹部,還是要講究組織紀律的嘛.”

“其實這種串門子的狗屁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要說它大吧?千百年來,這種事兒就沒斷絕過,結果誰也沒少半根毛.”

汪春花顯然很瞭解這邊的行情,“要說它小吧,因此而鬧出來了人命,也不罕見。

所以在您沒拿出來一個具體的、處理意見之前。

我是不會對任何人,提起這件事情的...包括我家那口子也不行。

他不是生存在的幹部,我才不和他說組織內部的事情呢!”

羅旋點點頭,“這種事情,如果不拿到檯面上來說、不走流程的話。

假如我們能夠在儘可能、掩蓋住訊息的情況下,這樣處理起來的時候,其實也並不難.”

汪春花點點頭,

表示對此深表認同,“這倒也是。

就相當於兩口子打架,如果長輩的不摻和的話。

往往人家床頭打架、床尾就和好了。

若是家裡面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摻和進去,那雙方就下不來臺了...不鬧都不成!”

羅旋點點頭,“是這個道理。

可如今高鵬家這點事,你說怎麼處理?”

汪春花搖搖頭,“生產隊長竇建德,他管不了這號事兒。

李會計又躺下了...這件事情,那就全憑你處理吧。

我本村本戶的,不好發表意見。

而且,我可不想有人半夜來砸我家的窗戶.”

汪春花請羅旋全權處置,一方面呢是因為她相信羅旋的能力。

另外一方面,

她的避嫌:畢竟這種事情怎麼處理,都無法讓各方滿意。

生產對基層的工作,多半都和稀泥...要不然,還能怎麼辦呢?

村裡面的這些家務事、瑣事工作,怎麼處置都會有人說閒話。

其實也是就是汪春花說的這個道理:尤其是家務瑣事,其實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就像兩口子幹仗一樣。

如果沒有家中的長輩、和親戚們摻和,小兩口吵吵鬧鬧也就過去了。

可往往就是有一些父母,

這邊覺得自家兒吃虧了、那邊覺得自家女兒被欺負了。

要麼就是嫌棄自己的兒太軟,自個家丟了人。

那邊又說自家的閨女太懦弱,受了欺負也不敢吭聲...

於是,

便雙雙跑出來,要替自家的兒女出頭。

往往到了這個程度,原本就是耙耳朵的兒子,脊樑骨也得挺起來了。

或者是本就沒把這,當個事兒的女方,此時也得好好的鬧騰一場,好為孃家找回一些顏面...

瑣事鬧成衝突、小事鬧成大事。

結果事情越鬧越大、最後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

往往最開始出面,帶頭來挑唆要鬧的那些長輩和親戚們。

此時卻又會轉變嘴臉:一定要以和為貴嘛!

夫妻之間還能有什麼隔夜仇呢?

你們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孩子著想嘛...

巴拉巴拉一大堆。

好人,壞人都是他們在當。

結果造成夫妻之間,彼此心裡總有一個疙瘩。

老是解不開。

回到高鵬家,羅旋讓高鵬婆姨把衣服穿好。

顫顫巍巍、凸凸凹凹的,看著辣眼睛...

隨後,

羅旋讓高鵬,提溜進來一雙破破爛爛的布鞋,擺在桌子上。

這一舉動,看的那個後生和王瑞瑞,心裡直抽抽!

“怎麼樣,你們自己各自挑一隻鞋,掛在脖子上,咱們去村裡走走?”

羅旋似笑非笑:“反正今天是大年初一,正好全村的人都在家閒的發慌...咱們去給他們找點樂子?”

“噗通”一聲!

嚇得不知所措的那對男女,還沒做出反應呢。

倒是頭頂一片hlbe的高鵬,撲通一聲給羅旋跪下了,“可不敢啊!羅旋同志...不不不,羅旋領導。

您若是來這麼一出,那以後我在生產隊裡,可就活不成了!”

羅旋問他,“哦,看你的意思,高鵬你是不想鬧大?”

高鵬點頭如同小雞啄米,“是是是,都是鄉里鄉親的,低頭不見抬頭見...羅旋領導,給我留幾分臉面吧.”

羅旋不理他,

看向王瑞瑞,“我覺得你還是挑右腳那隻鞋,比較好一些。

你看人家城裡人上廁所,都是男左女右呢!”

王瑞瑞期期艾艾迴道,“額男人都不追究了,羅旋同志...”

羅旋冷哼一聲,“同志兩個字,也是你叫的?”

“羅旋領導,額、額錯了.”

王瑞瑞知道羅旋手段厲害,嚇得趕緊辯解:“我以後再也不敢了!你就饒了我這一回吧...真、真的。

我對著煤油燈發誓!要是我以後再犯的話,神神也不饒過我.”

羅旋問她,“你知道為什麼、上次你想去服務飯店裡當服務員,結果我沒同意嗎?”

王瑞瑞搖搖頭,“我害不哈,你為甚寧願要白富貴婆姨,也不要額去當服務員...您可別誤會.”

“我對羅旋領導您,沒有一點怨言.”

王瑞瑞生怕惹的羅旋不高興,連連解釋,“我只是想不通而已。

要說臉蛋,咱也不比白富貴婆姨一差;要論接人待物,額也不是豁不出去的人...可您,咋就不要我呢?”

羅旋嘆口氣,“你就是因為太、太能豁的出去了!所以我對你不放心、這才沒同意讓你去當服務員。

你要搞明白,咱們村裡的婆姨去當服務員,又不是去賣笑的。

只要落落大方、手腳麻利的,幹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好...要你什麼豁的出去?”

“迎著司機們一點頭,揹著司機走路扭的水楊柳...你這是想作甚?”

羅旋嘆口氣,“我說瑞瑞呀,我現在嚴厲警告你:婚姻不僅僅是搭夥過日子,它還意味著雙方肩膀上的責任。

一旦你們雙方結了婚、組建成了家庭,它首要的要求,便是對彼此忠誠。

如果你以後再敢犯這樣的錯誤,那你就自己找雙鞋子、自己把它掛脖子上吧.”

王瑞瑞臉上紅一陣,青一陣。

終究還是重重的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下來。

這個王瑞瑞!

估計她喜歡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之外。

剩下的就是喜歡70—1了。

前面她那些愛好,倒也正常:誰不想吃好、喝好穿好?

可後面這個...那是一種病!

叫做:雌性激素泌旺盛加腦垂體亢奮以及內腔分泌液體過多...

正因為羅旋早就看出來了,王瑞瑞她身上有這些毛病。

所以她上一次她想去飯店裡面,當個服務員,也好藉此擺脫幹農活的辛苦。

同時還能掙點輕鬆錢。

而且飯店裡面,來來往往的司機也多。

在那裡面上班,熱熱鬧鬧的...該多爽?

原本生產隊裡的社員們,大多數家裡,都能輪得到挑選一個女兒兒子、或者是兒媳婦。

去生產隊裡的飯店裡,當服務員或者是打雜。

要麼就是去搞衛生,或者去停車場裡執勤、維持秩序。

甚至是幫那些司機洗衣服、縫補一下他們的襖子。

或者是把汽車的篷布上有破損的地方,給幫忙縫一縫。

而幹這種雜活的話,是屬於社員幫司機的忙,飯店裡並不會從中抽取利潤。

所得的酬勞,飯店全部都會交給社員們,歸他們個人所得。

也別小看了這3毛5毛、塊兒8毛的微薄收入...飯店裡每天來來往往的大貨車上100輛。

光是給司機們洗洗衣服,縫補一下破損的篷布,這一筆收入其實也很可觀的。

大家也好藉此,給家裡掙上一點外快。

但是王瑞瑞心心念唸的,只想去飯店二樓的招待所裡幹活,幫忙整理床鋪、疊疊被子什麼的...

這本就是一個挺大膽的娘們,加上村裡人都在說,高瑞是個豆芽菜。

因此羅旋又怎麼可能同意,讓她去飯店裡面工作呢?

十里鋪生產隊的飯店,只給司機和來來往往的旅客們,提供正常的食宿服務

那可是正兒八經的大車店,又不是肉鋪...

處置完高鵬兩口子。

羅旋把目光轉向、有點忐忑不安的那個後生:“怎麼樣?拿出你忽悠的本事來,如果能把我忽悠過去,你也就沒事兒了.”

“額,額哪敢啊,羅、羅領導.”

後生侷促不安的直搓手:“我就這麼一回,您饒過我...以後額再也不敢了.”

“嗯,抓住哪一回,就算是哪一回?”

羅旋打個哈欠,“收起你那套小聰明吧。

話裡話外的,你還在推卸責任、還在打算把別人往坑裡帶...”

那個後生好像已經吃定了:十里鋪生產隊的幹部們,應該不能把他太過於怎麼樣。

因為一旦處理他、處理的太嚴重了的話。

拔出蘿蔔帶出泥。

那樣一來,高鵬兩口子勢必也逃不掉落個悽慘下場。

見眼前這傢伙,確實是個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人。

羅旋擺擺手:“高鵬,你去把民兵叫過來吧。

把這傢伙捆起來,先打上一頓再說.”

由於此事關係到高鵬自個兒家,一家人的未來。

所以高鵬不得不硬起頭皮問:“然後呢?”

“然後?”

羅旋冷笑一聲,“這人蓄意破壞我們十里鋪生產隊的、農業建設事業。

他不願見到廣大群眾過的日子蒸蒸日上、越來越好...內心陰暗的他,便處心積慮攜帶著全套作案工具。

蓄意前來破壞我們生產隊的水利建設工程、並且企圖殺害我們生產最正直、最為公正無私的的農村幹部李會計。

以藉此妄想讓我們,不得不停下水利建設事業。

以達到他破壞我們廣大群眾的勞動成果、扼殺全體社員們的心血的險惡目的...”

“我!我踏馬哪有啊?”

後生被嚇了個半死,“我就提了二斤餄烙粉過來,哪有什麼作案工具?”

羅旋悠悠道,“有!高鵬家的院子裡,就放著有現成的鋤頭、鐵鍬.”

後生大急:“那又不是我的!”

“那就是你的.”

羅旋嘆口氣,“因為我們全體社員、和生產隊幹部,都能證明這一點.”

那個智商很堪憂的高鵬,居然還傻乎乎的問:“我們生產隊裡的圍堰、和引水溝渠都好好的...哪有被破壞?”

這憨憨!

活該當綠毛龜。

“我說有,它就有.”

羅旋瞪他一眼:“你不會提著鋤頭,現在就去挖開一點圍堰?!”

此話一出,整個屋子裡的人全部呆若木雞:

這...這樣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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