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此刻不僅僅覺得朱衝夠厲害。

也覺得他夠狠啊。

這一張嘴,就要蘇東坡,黃庭堅以及那米芾的字畫啊。

這些東西,他當然是有的。

可正是因為他有,他才知道這些人的字畫多麼的精貴啊。

可是,蔡京又十分清楚,若是,不把這些東西拿出來,他這輩子,都別想再回朝堂了。

這就猶如割肉一樣。

蔡京起身,走到勾欄處,內心複雜地遙望這繁華的平江府的勾欄巷。

此地,正是蘇東坡的故里。

遙想當年,蘇東坡教他寫字的場景,一一浮現再腦海裡。

蔡京心中感慨,他上次為官杭州,還是入仕初年。

歲月如梭,轉眼已是三十年,當年意氣風發的青年才俊。

那時,沒有政壇的爾虞我詐,沒有人間的無情算計。

有的,只是一個少年求學求進的決心。

那時候,蘇東坡,黃庭堅,米芾都已經是天下大家了,而他蔡京,還只不過是個模仿蔡襄寫字的無名之輩,因為家族淵源的關係,他有緣得到蘇東坡的指點,在書法造詣上,能有所成就。

為此,他心中對蘇東坡是極為感激的,也極其傾慕蘇東坡的為人。

這東坡先生的性格豪邁,灑脫,是他這等人最為羨慕的。

而其雖然佳句詩篇頗多,但是,親筆書寫的佳作卻極為稀少,即便有,也被珍藏在三蘇門中,少有能流傳於世的。

而蘇東坡被朝廷針對的遭遇,也讓世人更加欽佩他,一生都在流放,一生都在做文章。

一生都如此灑脫。

這樣的人,早已是世人的楷模。

他的文章,佳作,自然是世人求之不得的。

一副墨寶,都是無價之物。

當然了,金錢是無法衡量其價值的。

他的墨寶,是藝術,是文學的最高成就,雖然他說,天下第一是蔡襄,可是,這世人誰不知道,天下第一就是他蘇東坡呢?這等心胸,也是世人難以企及的。

是以,他的墨寶,是絕對珍品中的珍品。

當年,蘇東坡被貶杭州的時候,恰逢他蔡京初任杭州,兩人有緣想見,並且得到其指點,並且贈送了其一首字帖。

名為《觀潮帖》,這一帖,是蔡京珍藏之物,即便,如今再書法造詣上,他蔡京自認為早就超過了蘇東坡,但是,這一帖,他也是視為珍寶,極為愛惜。

那黃,米的墨寶他都有,但是,都沒有這一帖來的金貴。

只是眼下,蔡京倒是明白,這珍藏三十年的字帖,只怕,要拿出來做交換了。

蔡京不由得感嘆,若是,今日那年,該多好。

只是,眼下再回杭州,滄海桑田。

東坡已去,故人留。

恰逢如此遭遇的蔡京。

他唯一的念頭,就是重返京城。

不管那副字帖,有多麼重要的意義,他都必須要拿出來做交換了。

因為,他已經過了知天命的年紀了,他也深知,錯過這次機會,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於是,蔡京打定主意,便轉身與朱衝說道:“朱管事,元長願意獻出三副字帖,其一,為蘇東坡贈送的,觀潮貼,其二,為黃庭堅的苦筍賦,第三,為米芾三吳帖,如此,不知,朱管事可否,滿意?”

聽到此處,朱衝心中大為滿意,這天下四大家的字,淨得其三,只怕,聖人是要歡喜拍手的。

隨即朱衝說道:“那何不,湊齊四大家?蔡提舉一同出一二佳作,如此的話,聖人倒是得了天下的佳作,如此,蔡提舉也好重返朝堂啊.”

蔡京立即躬身,說道:“如此,便聽從,朱管事的安排了.”

朱衝微笑,隨即看著張竇,問道:“不知,這童供奉到何處了?如此耽擱,我等的酒菜都涼了,去迎一迎才好.”

張竇心領神會,隨即便起身,下了樓去。

蔡京心裡緊張,眼下,是他重返朝堂最關鍵的時候,他受到的侮辱與追殺,鬱郁不得志的人生,馬上就要被終結了。

突然,蔡京便看著那張竇引著一名高大魁梧的人上來,此人留著美髯,極為陽剛,但是蔡京知曉,這人,就是大內正得寵的巨閹,童貫。

於是蔡京急忙上前見禮。

“見過童供奉.”

蔡京心裡明白,這一切,都只不過是個局罷了,這童貫只怕,在下面,已經等候多時了。

就等著這朱衝將他試探拿捏好了,然後才請他上來,是以,這蔡京也不在抗拒,猶豫,而是盡顯主動。

童貫倒是沒有理會蔡京。

如今這蔡京,可不是什麼皇帝身邊的紅人,更不是什麼中書舍人。

而是一個被貶杭州的宮觀官,知杭州府罷了,如今,又被追殺,貶為提舉,就更加不受待見了。

若不是為了那幾幅字帖,只怕,他童貫是瞧不上這等人物的。

童貫倒是徑直走到朱衝面前,與朱衝見禮。

這等做派,讓蔡京心中詫異,他實在是想不到,這童貫居然與朱衝這麼客套。

但是很快蔡京就適應了,畢竟這朱衝不是凡人。

光是靈素子女婿,龔氏大管家的身份,就非比尋常了。

朱衝隨即便請童貫坐下,笑著說道:“童供奉,你可來晚了,飯酒三杯.”

童貫微微一笑,說道:“那是自然了.”

那蔡京立即阿諛道:“童供奉那能受罰,這罰酒,由元長代受吧,懇請,童供奉給元長一個表現的機會.”

這等主動,讓童貫頗為受用,但是,他倒是沒有急著給他機會,而是看著朱衝。

這人,他是看不上的,只是,朱衝要拿捏,必然是要給他顏面的。

朱衝微微點頭,預設。

童貫笑著說道:“既然你有這個心,那灑家,就領了你的好意.”

蔡京立即歡喜,隨後便端起來酒杯,一飲而盡,一連三杯,毫不猶豫。

蔡京笑著說道:“多謝童供奉給元長機會.”

童貫不屑笑道:“機會,不是灑家給你的,你可不要會錯意,領錯情了,這誰是正角,你可得看清楚,要是,不懂得看人臉色,聽人差遣,教訓,會錯了意,往往會好心辦錯事,你為皇家辦事,辦錯了,皇家不會要了你的命,畢竟,你是大學士,可是,你為個人差遣,若是辦錯了,那,你可就小心腦袋了.”

這一通陰冷的威脅,讓蔡京心驚肉跳,他不由得看了一眼朱衝。

心裡倒是明白的透徹。

隨即恭敬說道:“多謝童供奉賜教.”

歷史小說相關閱讀More+

北美洲再造中華

路易羅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