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衝的謙虛,讓李光心中大為喜歡。

此人雖然看似粗獷,但是,也不粗鄙,反而有一股雄才大略地的自信感。

得到讚賞,也不自傲,反而誇主。

這李光對這平江縣的名門望族,雖無刻意結交,但是,這龔氏乃是文人大儒一脈,何來有經商之道?此道,他龔氏還鄙之棄之,自然不會有什麼政見能讓這小廝學模。

李光微微思索。

這小廝說的確實是一針見血。

這百餘年間,自太祖皇帝始,王朝剛剛建立,大宋為了樹立萬國來朝的太平景象,所以進口都採用朝貢制度。

對於香料的朝貢數量沒有任何限制,是來者不拒,有多少收多少。

此中貿易,大宋都是以面子,國威為算計,全然未當做貿易看待,自然就不會有什麼稅收,是以,朝貢國無休止的前來訛詐。

而如今,若是將此等貿易納入財政稅務,不但可以解決財政問題,又可以解決官民需求,不求平衡,但求可控。

此計策,當真是時下唯一正解。

章綡也十分震驚,看向朱衝的眼神,不免有些恐怖。

這龔氏要說文學武功有些建樹也罷了,但是,這等商貿之事,唯專不通,他龔氏憑什麼能言傳身教?這小廝只怕是為了給龔氏長些臉面故意自謙,這其中真才學,倒是他自己心中筆墨才對。

是以,章綡對朱衝倒是有了另外一份看待。

此人絕對不是家奴之才,若是利用得當,今後必定堪大用。

朱衝倒是無所謂二人心中驚異,看到李光陷入沉思,就急忙說道:“兩日後,家主設宴,正式拜請,李知府務必赴約,無論公事,私事,皆可詳談.”

聽到朱衝地話術,李光那能不知曉他的目的。

就是想利用當下難解時政,來架著自己答應那私人請求。

此中公私,他分的清楚,雖然有威脅嫌疑,但是也無可厚非,此人為行走,就是為家主辦事,若是辦不成,他回去如何交差?用些手段,實在正常。

若是其他事,他倒是不屑被拉架,但是,能解決眼下弊政,他萬死不辭。

隨即說道:“他日必定赴宴,只是,莫要鋪張浪費.”

朱衝心中大喜,急忙說道:“家宴耳……”聽到此處,李光就微微點頭,與章綡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隨後衙差就過來送客。

此中客套全無。

讓朱衝實在是哭笑不得。

果然是老實人,不懂得人情世故,更不懂得經營人事。

不過,老實人雖然老實,但是,可堪大用,此等人才,一定要扶穩擺正,安排到重要位置,才能扼守要塞。

“告辭!”

章綡也不客套,見事情談妥,就告退了。

朱衝依舊跪拜行禮,絕不有半分僭越託大。

對方不懂經營人情世故,自己若是再不經營,這如何能糾纏攀升關係?李光見幾人離去,覺得朱衝此人只有一個字能形容。

那就是。

“奇……”李光微微拿起文書,長嘆一口氣口。

“我大宋百餘年的弊政,時下,有望徹底解決了,國之辛事啊.”

朱衝與章綡離開府衙,此時平江府雖以入夜,但是花街巷柳,人聲鼎沸,橋下湖上,花船成蔭,吳音小調,琵琶箏鳴,舞姿漫漫,湖中倒影如仙境,當真是太平盛世。

看到此處,朱衝不免感嘆,此中景象,何等繁榮,歌舞昇平,何等歡樂?斷不能讓那十餘年後的戰亂禍害。

章綡本也被這盛世江山的場景迷糊一陣,但是很快就發現朱衝那感嘆人世繁華的模樣。

此刻全無半點小廝家奴的模樣,反而像是指點江山的雄主狂梟,此中氣度,居然比那軍中將帥還要濃郁幾分。

一時間,章綡心中錯亂,不知道該如何做想。

“官人,此中事妥,我且回去稟報.”

突然聽到朱衝地話,章綡才回過神來,隨即尷尬說道:“噢,你且回去.”

朱衝也不多說,隨即恭敬告退。

章綡看著遠離地馬車,心中情緒萬千,他當下實在不知,是自己在吩咐他朱衝做事,還是自己早已落入他的算盤之中。

又或許,那龔氏,也只不過是個外殼罷了。

朱衝架著馬車,帶著楊詩茵回宋清堂,路過商鋪,看到不少人都被堵在門外,所求無果,抱怨連連。

楊詩茵奇怪道:“平日裡,這個時辰,生意才是最好時,為何今日,都早早閉門歇業了?”

朱衝笑而不語,心中知曉,一定是自己的計策成功了。

此間回到宋清堂,劉潭等候多時,已經小憩櫃檯,聽到響動,劉潭即刻起身。

恭敬迎接朱衝。

“阿郎,大娘子,回來了……”朱衝嗯了一聲,就送楊詩茵回堂,說道:“我且要回去覆命,你好好歇息,雙親之事,一有下落,我必定第一時間通告.”

楊詩茵心中感激,隨後說道:“官人的事為主.”

朱衝保倒是嚴厲說道:“大娘子的事也是頭等重要.”

楊詩茵聽聞朱衝嚴厲地說辭,心中歡喜。

朱衝也不囉嗦,上了馬車之後,就問劉潭:“事如何?”

劉潭急忙說道:“已經辦妥,那王三果然按照……”朱衝立即說:“噓,切莫聲張,你知我知便好,近日閉門歇業,不做營生.”

朱衝說完,便急忙架著馬車趕回龔氏。

楊詩茵痴痴望著朱衝地馬車,心中感謝上蒼,讓此等奇人走入自己命中,只盼著上蒼再多些憐憫,能早日讓朱衝脫了賤籍,與她早日廝守終生。

朱衝架著馬車回到龔氏,李素娘在府中等候多時,兩人見面之後,心照不宣,李素娘引著朱衝前往廳堂。

李錦都等的乏了,依在榻上小憩,聽到腳步聲,李錦急忙起身,端正儀容。

“大娘子,小的回來覆命了.”

聽到朱衝地話,李錦冷聲說:“今日為何忙碌到此時?都已子時了,你讓我等的好生辛苦.”

聽到李錦埋怨地話,朱衝趕緊告罪,倒是也不辯解,而是直接報事。

朱衝說道:“大娘子莫怪,所有盤算,已經按照計劃進行,城中商賈已經開始囤貨惜售,只等事情發酵,我等收拾殘局.”

李錦聽到之後,心中稍稍滿意。

朱衝立即說道:“時下,又去請了知府李知府,為我龔氏二郎將來大婚做主婚人,李知府已經同意,兩日後,會來赴宴,正式定下此事.”

李錦心中又是歡喜,又是嫉妒,他酸酸地說:“哼,那三品大元做主婚,只怕能讓家翁喜上眉梢,哎呀,就是不知,將來我家兒郎能有何等風光.”

李錦說完,就瞥了一眼朱衝。

心中私心算計,全然都在臉上。

朱衝立即心領神會,昨夜素娘交代,他也有思量。

隨即想到了周氏,這周氏父輩二郎今後是要調任兩浙路的,而周氏在學問上,又極負盛名,所以只能攀交,不能結仇。

隨即朱衝小聲說道:“我已物色到好的人家,吳中大周氏,不知大娘子能否看上.”

“大周氏?”

李錦激動地瞥了一眼朱衝,隨即興奮說道:“大學之家,我龔氏都要避讓三分,其家家翁周敦頤乃是二程之師,此等大學門第,能否,瞧得上我家這連秀才都舉不中的庸才呢?”

李錦雖然激動,但又是惱恨,他的兒子庸碌無為,連個秀才都拿不到,如今要想高攀那等大學世家,只怕,別人是看不上的。

朱衝立即說道:“娶不入,那就往周氏嫁女,在我看來,嫁比娶更合適,周氏不善經營,若是能嫁女過去如大娘子這般當家,只怕,今後周氏,都由大娘子把握了.”

朱衝地話,讓李錦心中狂喜,這就是他的私心之處,這龔氏再怎麼經營,也有限度,因為他家兒郎已經沒有步入仕途的可能了,那唯有嫁娶了,這嫁女嫁到大學之家,那當真是前途無可限量。

李錦立即說道:“今日辛苦了,兩日後還要操辦家宴忙碌,素娘,送他回去歇息.”

三人心領神會,心照不宣,李素娘與朱衝告退之後,李錦就喜上眉梢,但願此事真的能讓朱衝完成。

而朱衝與李素娘趁著夜色回到廂房,無燈無火,但是心中明亮。

一進廂房,朱衝再也不端,李素娘再也不裝。

今日事盡。

盡興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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