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衝見到王賀那般謹慎與惶恐,倒是不意外。

這張衙內的狠毒,朱衝已經領教過了。

龔氏家裡的兩具血淋淋的屍體,就是最好的警告。

這還只是張衙內的手段。

那兩浙路都指揮使的手段,就不知道有多狠毒了。

只是,眼下,朱衝是不能放棄的。

他小聲說道:“王管勾,風險與利益同在,若是,這兩浙路茶鹽位置上的人,挪了位置,誰挪走的,誰挪進去,這其中的利益,我且不與你說了,想必,你比小的懂,小的,且跟你說說,有多少籌碼,這其一,是李知府,已經點頭了,他在知府的位置上,已經做了十幾年,也早想挪挪位置了,其二呢,那提點刑獄的韓提邢,也早想挪位置了,沒有人,想一輩子,給某個人,做老部下做一輩子的,新筍總要出頭的,何況,老筍呢?這其中的道理,王管勾也必定知曉,其三呢,那張氏,本身就不乾淨,我等,只要小小的點一把火,他們自己就著了.”

王賀輕輕捏著酒杯,眼神逐漸變得陰冷起來。

他凝視朱衝,小聲問道:“這把火,如何點,才能,不燒我等身上?”

朱衝看到他小心謹慎的表情,就小聲說道:“茶鹽歷來是聖人的半邊財庫,聖人一向是信,且防,但是,防得住嗎?王管勾比小的早生十數年,又在這位置上,經營許久,應該知曉,這大宋,沒有防得住的地方封疆大吏吧?這誰,可都是不乾淨吶.”

王賀輕蔑一笑,說道:“張衙內在平江府有一處宅子,那規制,可是罕見吶,光是圈地,就圈了一百畝,裡面的擺設,本官,有幸一見,其中這門頭,是五品官員才有資格用的烏頭門,這後院是金石為山,開渠造河,廂房不下百餘間,這等奢侈林園,若是乾淨的人,只怕是要生在帝王家才能爭取的,只是,那張茂,苦寒出生,如何能得到此中奢靡之物?”

朱衝微微一笑,說道:“王撫勾知曉就好,是以,這不乾淨的人,怎麼都是髒的,只要我等,輕輕的吶喊一聲,這邊,有李知府寫奏摺,那邊朝堂之上有周氏的家主季老在宮中遞信,這風一吹,火一燒,有些人,想不挪位置,也不可能了,這讓聖人不放心的人,聖人,是一個也不會留的,寧可錯殺,也不可放過,是這番道理吧?到時候,這兩浙路的都轉運使是誰的,咱們且不過問,但,這主簿,必定是令兄的,而王撫勾在其他的位置,相信,也會有所提升,哪怕是一品,雖然不高,但,這實權,可就大大的進了一步呀.”

王賀微微一笑,心中覺得也倒是,這利益與風險的比例,值得冒險,因為,這拿刀子的人,也是狠角色。

朱衝也是深知朝堂之上的掣肘之道。

思考一二,王賀就說:“這風是有了,這火,如何點呢?”

朱衝笑著說:“首先,不燒到我等.”

王賀表示贊同。

朱衝立即又說:“我等,也不需要什麼真正的把柄,因為,他本身就不乾淨,我等若是真的去偷盜什麼文書證據,只怕,會讓那提刑司抓住口舌,到時候,還真不好辦了,只需要,刀光劍影,比劃一下,讓他們自亂陣腳,真假難定之下,讓他們露出差錯,你且,與你家兄說,讓他在文庫內,放一把火,將今年的文書,都燒的一乾二淨,然後偽裝成盜賊所致.”

王賀一聽,立即點頭,笑著說:“這盜賊來文庫做什麼?自然是不會偷錢的,那,不偷錢,能偷什麼?自然是……”兩人相視一笑。

也不點明。

朱衝笑著說道:“如此,那張氏必然會覺得,有重要證據失竊,他們必然是要有所動靜的,那時候,再找人舉報其子在平江府的宅子,即便他能洗乾淨,但是,風言風語出去,朝堂上的風又這麼一吹,想來,他張氏,想不走,也難了,到時候,李知府在提醒一二,這明理的人呢,就應該自己挪窩了,那張氏從苦寒做到這個位置,想來,官場的規則,他應該比任何人都懂.”

王賀嘿嘿一笑,說道:“如此,甚好,這把火,既,燒不到我等身上,又能把人燒的挪窩,朱管事,果然是高手啊.”

朱衝微微一笑,說道:“若是,真的能有點把柄就好了.”

王賀微微搖頭,說道:“若是真的有,只怕不是刀,而是三歲小兒持利劍,可攝人心,也自危呀,須知,劍有雙刃,傷人,也能傷己.”

朱衝點頭,表示贊同,此間,他並不是要置人於死地,而是,要讓人挪位置。

當然了,最重要的,還是那條運送私鹽的暗道,這條暗道,或許,還需要有人經營。

以朱衝現在的能力,只怕,還無法經營這麼長的路線,這張氏,是最好的人選,只是,這小的位置,可以讓他繼續留著,上面的位置,必須得挪窩。

張衙內留下可以做人質,而那張茂留下來,可就是刀斧手了,只要他得到機會,一定會殺人滅口的。

朱衝自然不會傻到以為,自己可以把這等人物握在手裡。

李光可以折服,是因為,他有家國情懷,是耿直,剛正之人,是君子。

而這張氏,可是從苦寒身份爬上來的豺狼虎豹,你可以讓他受傷,驅趕他,但是,永遠也別想收服他,因為他知道自己爬上來有多不容易,絕對不允許讓人再踩在腳下。

以他這種人的手段,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要了自己的命。

朱衝隨即說道:“王管勾,此事,便如此商量,若是日後事成,這官場上無須您打點,小的一定鞍前馬後,幫您打點好一切.”

王賀微微一笑,舉起酒杯說道:“朱管事,你我,今日只談了風月,其他事,本官,可什麼都沒說.”

朱衝楞了一下,隨即故作恍然大悟地笑起來,隨後,與王賀碰杯,兩人共飲一杯。

王賀也不多說,放下酒杯,起身拱手,隨後徑直離去。

朱衝長嘆一口氣,隨後起身,走到勾欄前,看著遠處。

今夜,註定是刀光斧影的一夜。

但願,那王賀的舉動,能逼的張衙內……狗急跳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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