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落魄戰神
“殿下，您叫我？”
很快一名穿著甲冑，卻有幾絲文鄒鄒氣質的青年男子走了進來。
這人也是典型的關中國字臉，面白無鬚，眼睛細長，嘴唇微薄，鼻樑挺直。
他說話的聲音不像一般的武將那樣粗獷，反倒有些陰柔。
李定國很喜歡這個表弟，這是他身邊少有的聰明一些的親戚，因此一直讓他管理著貼身的親衛。
平時有一些重要而隱秘的事情，也會讓他去辦。
“良臣，我想讓你辦一件事情去，很危險.”
李定國沒有直接說什麼事情。
“殿下莫不是讓末將去找尋世子殿下.”
馬思良是個很聰明的人，他進門的時候就看到了桌案上的小弓，那是世子李嗣興的私人物品。
李定國這人好虛名，表面上總是公私分明。
專門派兵去找尋自己的兒子，在他看來就是假公濟私。
尤其是現在兵力緊張，形勢危急。
他的第一要務是將這些百姓都護送過江。
所以李定國沒有說全，就是要讓馬思良自己去猜出來。
然後由馬思良的口中說出來，那麼就不一樣了。
“嗯，良臣懂我。
不過我沒有多少兵馬給你，你儘量避開敵人，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李定國道。
李定國這話是咬著牙說的，他總是這麼大公無私的樣子。
“殿下，還請放心，世子吉人自有天相，是萬萬不會出事情的.”
馬思良在心中暗自嘆息，這個表哥對家人就跟治軍一般嚴格。
明明心中擔心的要死，還是一幅公事公辦的樣子。
“但願如此吧，良臣你是一個聰明人，做事能力不錯，所以我才將這事兒交給你，我就有一點要求，我李定國的兒子絕對不能活著落入韃子手中.”
馬思良清楚了李定國話中的意思。
乍一聽來，很殘忍！他從小就跟著李定國的後面，跟李嗣興這個表侄兒也非常熟悉。
說實話這個侄兒很像晉王，也是一個非常無趣的人。
但是這樣的人，往往都是能夠成大事的人。
馬思良帶著一個精銳的小隊，雖然只有十幾個人，但都是李定國身邊最精銳的護從。
從調撥的人手，還是能夠看出李定國對李嗣興的安危是非常緊張的。
他沿著江畔向北而去，準備繞道趕往永昌府。
這樣他就能避開韃子的大部隊。
李定國離開了自己的大帳，從他的位置可以看到整個江灘壩子。
華兒啊，你究竟怎麼樣了？李嗣興是他身邊僅剩的親人了，難道他這樣的人註定就要孤獨終老。
如果能夠救活大明，驅除韃虜，那麼他願意。
但是現在形勢糜爛到這種地步，李定國也沒有終老的信心。
不過他還沒有放棄。
他讓靳統武護送這位皇帝去了騰越。
只要大明的皇帝還在自己的手中，他就還有機會。
韃子雖然攻破了昆明、大理、永昌，但是滇中的軍隊並沒有傷筋動骨。
李定國雖然與手下的大軍失去了聯絡，但是清軍的行動，他還是清楚的。
李定國從陝北跟著張獻忠到現在，從來沒有遇到這樣的困境。
不過他豐富的閱歷讓他依然能夠保持冷靜。
他必須要穩住陣腳。
江畔上的人流已經在向浮橋匯聚，彷彿是一條長龍，從渡口處的江面越過。
他的手中還有六千的精兵，分別由泰安伯竇名望、廣昌侯高文貴和總兵王璽等人率領。
這三位都是跟隨自己東征西討多年的心腹戰將。
竇名望的大定營和高文貴的天威營都是自己的老營兵。
除此之外還有將近兩萬的地方雜兵。
這是自己手中現在僅剩下的籌碼。
他李定國要用這些籌碼來跟韃子豪賭一場。
他的視野越過了江面，跳過了江西岸的壩子，落在了那頂著白頭的高黎貢山上，還有山下那綿延的山嶺。
就在那裡……他幾乎一輩子都在帶兵打仗，一個作戰計劃瞬間就在他的腦子中冒出來，並且迅速地完善。
李定國也不需要什麼人幫他謀劃，他是智將，不僅僅會衝鋒陷陣，也會戰場謀劃。
當年，他帶著二十騎就攻破了襄陽城。
後來，他還親自斬殺了韃子的親王尼堪，逼死了老漢奸孔有德。
他還擁有許許多多輝煌的戰績，這鑄就了他名將的自信。
人們都說孫可望善治政，而他李定國擅長領兵作戰。
自從孫可望降清之後，李定國就開始變得不信任周圍的人。
還還記得四兄弟小的時候，大哥孫可望對兄弟幾個頗為照顧。
每次犯錯，大哥孫可望都會一個人頂著，然後被義父一頓毒打。
就是這樣一個大哥，依然沒有逃過權力的迷惑。
權勢迷人眼啊，又有幾人能夠逃出它的掌控。
他李定國現在又何嘗不是被權力迷惑了心智呢。
要不是這樣，自己又如何會落得妻離子散的下場呢？現在唯一留在身邊的兒子，也被自己弄丟了。
這是報應嗎？他李定國究竟做錯了什麼？他要是在指揮大軍撤退的時候，稍微關照一下李嗣興，也不至於丟失了他的行蹤。
“參見殿下！”
“參見殿下！”
……竇名望、王璽、高允臣、胡順都、王道亨等幾員大將走到他的面前行禮。
“你們都來啦？”
李定國問道。
眾將一起來找自己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了。
“殿下，現在百姓正在有序過河，等百姓都過河了，我等何不在這江邊背水一戰.”
竇名望是湖北蘄水人，為人忠義，性情耿直，作戰勇猛。
李定國對他的信任就跟靳統武差不多。
李定國經常將前鋒的位置交給他，而把自己的後路交給靳統武。
“你知道吳賊和韃子卓布泰手中有多少兵力嗎？”
李定國反問道。
“殿下，吳賊的兵力是多，但是我軍尚有戰心.”
“不，光靠戰心不夠，我們退到河對面去.”
李定國說道。
“殿下，不能退啊，再退將士們計程車氣就沒了.”
“名望，我相信將士能夠擊敗韃子，但是在這裡擊敗韃子，他們還能從山中退走。
假如我們要是在江那邊擊敗他們的話？”
眾將心中都鬆了一口氣，果然，晉王還是那個晉王。
這才是戰神該有的氣度。
面對自己兩倍的敵人，想的不是擊敗對方，而是全殲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