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伊伊這個位置,正好能看清面朝她這方的男人。

麵皮淨白,鳳眼含笑,烏髮利落,端的是無盡風流之相。

嘖嘖嘖……巧了!

剛看了人家的婚紗照,轉瞬就裝見了其男主角。

寵的是外面的鶯鶯燕燕,難怪結婚十年無所出,敢情種子的一方都把子種外面了呢?

不過,似乎也不對。

端看那陶月,並無半點怨婦之幽,渾身散發出來的淡然隨和,也是裝不出來的。

安伊伊忽然悟到了。

這大概就是時下傳的:外面彩旗飄飄,家裡正旗不倒。

這簡直就是當下的時間管理大師啊!

安伊伊正在想的入神的,就感覺一道刺人的視線傳來,閉眼感受的話,這視線如同夾刀帶棍,巴不得一棒砸她頭破血流,一刀捅來穿了她心臟。

安伊伊眼微眯,循著這股視線看過去。

二人視線空中交匯,生生撞出兩軍交戰前一秒的誓死方修之殺氣。

安伊伊眉目一凌,竟然遇故人。

只不過這故人這巴不得殺了她的怨氣是從何來?

她殺了她全家?

還是她讓她一張好牌打得稀巴爛?

看清是安芳,安伊伊倒也不懼了。

人最怕的是躲在黑暗之處伺機而動的毒蛇,而非曝光於人前的毒蛇。

而她擅毒。

短暫的交匯,彷彿誰都不認識誰,一個挽著男人往出口,一個悠哉自得往深裡走,彷彿兩個背道而馳之人。

事實上,她們的人生不就是背道而馳嗎?

一個一心往暗裡越陷越深,一個則是自始至終迎光而上,向陽而生。

這不過是個小插曲,於安伊伊,心裡未留下任何痕跡。

但於安芳,卻是如同攪得她天翻地覆的煞星。

才從巷子出來,安芳就甩開了男人的手。

男人壓住心裡的不悅,疑惑一問,“怎麼?誰欺負你了?還是剛剛那小姑娘你認識?”

男人能感覺得到,安芳見了那小姑娘後,情緒起伏很大,二人像是有仇似的。

可那小姑娘一雙鹿眼清清澈澈的,看安芳的眼神不像是有仇。

男人對那小姑娘沒有惡感,相反很是覺得那顏無敵了,只不過太不食人間煙火,這樣的女孩子別說現在年歲小,就是等長成了也不是他的菜。

畢竟仙女是用來遠觀供奉的,而非近看褻瀆的。

對於這點,男人很有自知之明。

安芳不想講關於安家的事,便輕描淡寫道:“不是。”然後藉口不舒服要獨自離開。

男人雖然不悅,說好的過會兒就去她那兒,旖旎心思都聯排炸了,這會兒卻輕飄飄的一句就斷了他的十丈紅塵,這是萬萬不能容忍的。

但他忍了!

看著無情離去的女人,男人只道一聲“掃興!”

便摸出手機,給另外一個願討好她的女人。

***

玩得高興的安伊伊出了巷子,發現原說好的吳叔,依然不見蹤影,便想著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連忙打了個過去,而那邊遲遲無人接聽。

安伊伊又打電話給沈雅,沈雅疑惑,“吳叔在兩個小時前就出門了,說是去接你。”

兩個小時,可夠來回兩趟了。

安伊伊擰眉,再次打電話給吳叔,依然無人接聽。

就,有些煩躁就是。

正在這個時候,剛還陽光明媚的天氣,轉眼烏雲壓頂,壓得人有些窒息。

看樣子是要下雨了,安伊伊正想著尋個地兒躲雨。

頭上便大滴大滴的雨滴急促砸落,砸得安伊伊頭皮一陣沁涼,還好這是夏日,要是冬日的話,還不得被冷死。

是真的大,也是真的急促,等安伊伊小跑著鑽到一戶茶室屋簷下時,全身已經微微有了溼意,雖然不至於落湯雞,但也讓她渾身不舒服了。

店家見小姑娘規規矩矩的站屋簷下躲雨,那雨那麼大,砸落地上的雨珠又濺落到她露在外面的白皙小腳踝上,連忙招呼小姑娘進來躲。

“老人家,這不好吧?”畢竟會影響人生意。

老爺爺擺擺手,“無妨,大下雨的也不會有客人過來,你儘管進來就是。”

畢竟盛情難卻,安伊伊便進了去。

“謝謝爺爺。”

這一聲爺爺,叫得老人家身心舒暢,這哪像他家那個混不吝的臭小子,每次見到都不會乖順的叫他,經常沒大沒小的找打。

想想,還是女娃好啊!

對了,這女娃跟他家那臭小子年齡似乎相仿啊!

這位老爺子眸露精光,心想倒是可以湊成一對。

安伊伊彷彿看到某種算計,心下一凌,再看這位老爺爺,六七十歲的樣子,按說這個年紀的人,眼睛該是渾濁的,但對於眼前的老人,安伊伊只看到了他眼裡的清明,甚至一會兒精明,一會兒銳利。

半點沒有這個年齡段老人的樣子。

而且那身板挺直,步伐穩健,比現下的年輕人有精氣神得多了。

這步伐這感覺,安伊伊怎麼覺得像是在哪裡見過呢?

“小丫頭,會下棋嗎?”

“會一點。”

老爺子心想,會一點就好,別有幾個棋子都不知道,他是找一個人下棋的,不是找一個人來氣他的。

老爺子從桌下摳唆出一個鐵盒子,鐵盒子四周的漆已經掉了,露出了斑駁鏽跡。

一個手抖,鐵盒子掉落地板上,更是撒落一地碎屑,老爺子一點不在意,呵呵的笑著撿起來放到桌上,開啟。

裡邊是一副象棋子。

楚河漢界的棋佈一鋪,就開始對弈起來。

起初老爺子還分出心來觀察對面的小丫頭,看看她到底會不會下。

可幾個回合下來,老爺子再不敢分心,一心一意的盯在這棋局上。

隨著後面的越下越深入,老爺子竟是感覺有汗微微從鬢角沁出,這是在以往從來沒有過的。

不,有過,除了他那個臭小子外孫。

而且這棋風,看似雜亂無章,東一顆西一顆,讓對方根本摸不透是什麼路數,實則暗藏殺機,怎麼就這麼眼熟?

老爺子狐疑之時,安伊伊已經落下最後一子,收手,棋局已定。

老爺子愕然:不可思議的眯起眼,他怎麼就輸了呢?

不過,他也不是輸不起的。

“哼!不過是運氣,你可別得意。”

安伊伊:“……”她做了什麼?

“爺爺,我渴了,能給碗茶喝嗎?”

老爺子輸了棋,做什麼都沒心情,不甘不願的給她倒了一碗茶。

安伊伊瞧著蘭花碗:嘖!是他們鄉下最常用的的呢!好親切!

喝了口茶,安伊伊覺得要是配上一疊點心,那就完美了。

然後,一疊桂花糕就出現在她面前。

安伊伊不客氣的捏了一塊塞嘴裡。

入口即化,軟甜可口,淡淡的桂花香讓人甚是喜愛。

不過,這味道怎麼這麼的熟悉?

安伊伊迷茫了。

而且吧……之前不覺得,如今再看老爺子的眉眼,竟覺得如此熟悉。

安伊伊覺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

喝人碗茶吃人塊點心就想套近乎?沒門!

這場雨來的快去的也快。

最神奇的是還雨過天晴,不過天邊依然掛著烏雲就是了,指不定什麼時候就來一場驟雨。

安伊伊不敢多停留,跟老爺子道謝後就離開。

而看著遠去的小姑娘,老爺子再次覺得可惜。

但可惜之餘,也不忘打電話跟自家外孫抱怨幾句。

電話鈴聲響到快斷了,對方才接起,又惹老爺子一頓怒罵。

“臭小子,有這麼忙?你莫不是故意不接老頭子我的電話吧。”

“什麼?你還敢怪老頭子我打擾你?臭小子,我看你是欠收拾了。別的我不想跟你說,你倒是說說,你一大把年紀了,我外孫媳婦呢?

嗚嗚嗚……老頭子我命苦哦!老伴早早的撒手人寰,獨留下我老頭子一個人把女兒牽扯大,本來指望著外孫孝順,如今外孫對我不搭不理,一大把年紀的人了,也不知道給家裡延續個香火,你是想讓我們兩家從此斷了香火嗎?”

“嘟嘟嘟……”

歷史又又又重演了!

看著已經結束通話的電話,老爺子氣不打一處來。

別人家的外孫怎麼就那麼乖?乖乖聽外公的話娶媳婦生孩子,像他這把年紀的老頭兒,膝下都有一幫小蘿蔔頭環繞,唯獨他孤單寂寞得一把年紀了還要出來開茶室度日子。

可憐啊!

安伊伊不知老爺子的感慨,倒是記住了這裡有一間古樸的茶室,以及一個需要關愛的老爺子。

等她出來,吳叔也才剛到。

“抱歉,小姐,我來晚了。”

安伊伊瞅著下了車的吳叔,衣袖破了,破了的地方面板有劃傷,雙手手背也都大小不一的微小傷口。

安伊伊一驚,“吳叔你怎麼了?”

吳叔一言難盡,把他下來加個油,竟然被人搶劫了,這些傷就是跟人搏鬥時弄的,但那個劫匪膽子非常大,遇到他這種反抗的,竟然逃脫時還挑釁他,吳叔一怒之下就追了過去。

一追一趕,竟然是追了好幾條街,等他終於擒住搶匪時,也遇到警察,沒想到那小子顛倒黑白喊救命,口口聲聲指控他故意傷人。

因為這事,在警局生生耽擱了時間。

雖然事情最後真相大白,也完美解決了,但吳叔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在錄口供時,吳叔也記起了要接人的事,慌得他連忙就往外跑,結果被門口的警察給摁倒,一心認定他是事情敗露了想要逃脫,這事吧,就複雜了起來。

然後吳叔想要打個電話給安伊伊先說一聲,才發現拉扯中,手機掉落磕石頭上壞了。

安伊伊:“……”安伊伊挺無語的,因為這一點也不像吳叔會做出的事情。

所以,原本該安慰吳叔幾句的,最後變成,“吳叔,你有沒有發燒?”

吳叔下意識的去探自己腦門,手心換到手背,最後搖頭,表示他好著呢!

咳咳……那算了!

就當是有人壓抑太久突然撒個歡吧,跟那馬兒一樣。

“吳叔,咱先去醫院給你處理一下傷口吧。”

吳叔搖頭,“小姐,我這點小傷不用去,反正家裡有醫藥箱,回去我上點藥就好。”

“身上其他地方有沒有傷到?”

吳叔搖頭,“沒有傷到,那小子還傷不到我。”他就是拉扯中摔了一跤而已。

如果只是手上的傷,倒是不用去醫院。

這一晚,安伊伊接到了寒導的電話。

“什麼?你就住在我家對面的酒店?”

安伊伊默了,這是什麼愛好?

寒星大導演每年進賬多少,京市房產多少,憶南閣那兒都有訊息。

可這麼個富得流油的人,竟然跑來住酒店。

不,應該說是酒店都算不上,是家小客棧。

雖然環境看著清幽,但跟五星級酒店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嘖嘖嘖,什麼時候大導也開始返璞歸真了。

“小丫頭,不說這個,出大事了。”

安伊伊心裡咯噔!

……

五分鐘後,安伊伊已經從電視上報紙上手機上搜到了同樣的訊息。

可謂鋪天蓋地。

“國民影帝睡粉”

“睡粉致其懷孕,醫院打那啥子胎!”

“國民影帝吸D,偶像失格!”

“什麼?粉絲不不願意?頂流強啥子暴?”

……

各種黑料像是事先約好了的同時爆發,每個黑料像是計劃好了的,前後間隔不超過半個小時。

安伊伊小臉黑沉。

她千防萬防,竟還是讓前世的事重演了。

不同的是提前了幾年,而且這些事在夢裡都是前前後後,總共拖拉了月餘之久,不像現在,全都在一天之內爆發。

跟人為設定了時間一樣。

前世的事情起由是四哥受傷,在路邊倒地恰好被蕭天曼救起。

蕭天曼起初是看他穿著打扮貴氣,便把人帶回自己住的地方,後來有朋友來家裡,認出昏迷中的四哥就是當紅頂流北風。

那人就勸蕭天曼一定跟北風打好關係,最好是成為他的女朋友。

蕭天曼也不負所望,在四哥養傷的這段日子,發揮了所有勾人的本事,把個對感情懵懵懂懂的少年給勾得動了凡心。

但四哥的內心到底是傳統家庭養出來的孩子,做不到沒名沒分的跟蕭天曼發生點什麼。

傷好了就回家,打算跟母親說一聲,讓母親來人家提親。

結果親還沒來得及提,蕭天曼就給他傳來了好訊息,蕭天曼懷孕了,是前任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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