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從各個渠道反饋回來的情報都指向了相同的結果,餘歡只用一劍就斬殺了日光神.”

景從雲捏著自己的眉心,心裡不可避免地湧起一絲後怕。

之前陸川失蹤的時候,餘歡可是提劍闖進過景國皇宮的,倘若他真的一時衝動,只怕自己早就享受到了和日光神同款的一劍兩斷待遇。

“不過當時陽修業請用權柄壓制了晨曦城的光,沒有人能看到餘歡具體是怎麼做到的.”

坐在景從雲對面的楚清歡同樣眉頭緊鎖,雙手拿著手機收發著資訊,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該罵耀國和陽修業太無能,還是該歸因於烏托邦人太不講邏輯,烏托邦解決了長老會,控制了上三宗,那麼接下來控制耀國便只是時間問題。

耀國的普通民眾和小宗門修士本來就苦於被剝削久矣,烏托邦商會在耀國經營多年也做了許多宣傳工作,更何況陽修業最後還發動了隱藏的絕陣,以耀國民眾修士的血氣精元引動神降,給接下來烏托邦能順利接管又新增了一把助力。

“三輝神在耀國牧養數千年,既能隨時賜下權柄影響現世,又能神降,恐怕已經十分接近真神了,一劍斬殺真神...怎麼可能呢?”

“自天選之人到來之後,世間便有太多不可能之事發生.”

景從雲撥出一口氣,餘歡很強這件事情也不是什麼秘密,他本就是天下第一劍修,烏托邦的頂級戰力,比起餘歡他更關注的是王玉龍在戰場上的表現。

五年前的烏托邦衛國戰爭時烏托邦是防守方,尚且看不出來王玉龍的作用,這次的烏耀之戰烏托邦作為進攻方,王玉龍輕鬆破除百萬生靈大陣大陣和日耀宗山門,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把耀國逼上了絕路。

如今烏托邦吞下耀國已成定局,烏托邦從遠方的盟友突然變成了臥榻之側的強悍鄰居,景從雲不得不考慮如果有一天景國要面對烏托邦的攻勢時,他們應當如何應對。

“天選之人也是人.”

楚清歡眯起了眼睛,“一個建立在特殊性基礎之上的國家,追求的卻是消除特殊化,如此違背天理人慾的目標,註定是要失敗的.”

在景國看來,烏托邦總是宣稱他們是人民的國家,誇大人民在國家建設中的作用,都只是誘騙民眾的宣傳手段。

這個國家的核心永遠都是這幫天選之人,如果不是他們超絕的天賦實力和詭異的金手指,再加上先進的科技和凝聚力,才有了今天的烏托邦。

“像趙先生這樣的人要是能再多些就好了.”

景從雲輕笑道,他和烏托邦許多天選之人都保持著不錯的關係,但要說有十足把握一定能挖到景國來的,可以說一個都沒有。

但景從雲也並不著急,拿下耀國之後,天選之人們便不會再扎堆聚在烏托邦,距離總會拉遠人的關係,而且也會給景國帶來更大的操作空間。

“老師,我打算在高和郡也設定一個特區,由國庫出錢打造一個集貿易,生活,娛樂一體的特殊區域,擴建高和郡的港口,和烏托邦打通兩地之間的海上通道,並且把和烏托邦的關稅商稅降低三成。

我還打算遷移一些我們景國最有特色的美食和享樂到特區去,還要開設些勾欄賭坊,就像烏托邦人在定西城做的那樣,打造一張‘名片’出來,現在我們兩國捱得如此接近,我想我們的朋友一定會很喜歡過來做客.”

楚清歡聽了景從雲的話,從知道訊息後一直皺著的眉頭第一次舒展了開來,年輕的景從雲思維很快,而且很擅長利用自己現有的資源和長處。

未來終究是屬於年輕人們的,天選之人們想要成為這個世界的主角,還得問問這個世界的天驕同不同意呢。

...“魏槐同志,昨天上午你在象鼻島執行任務時,於象鼻鎮東北方向約八十公里處的無名村莊,透過栽贓陷害和主動襲擊的方式殺害了已經放棄抵抗的耀國修士馮丘,這件事情是否屬實?”

一間光線不算明亮的臨時房間裡,兩名軍法司的成員開始了和老鬼的談話,房間裡只有一盞元氣燈,一張桌子和三張椅子,兩名軍法司的成員坐在老鬼對面,一人負責談話,一人負責記錄。

“是.”

老鬼的神情有些委頓,顯然昨天被收繳了裝備之後,他在軍法司臨時的看管住所裡睡得並不好。

“根據我們瞭解到的情況,當時和你一起執行任務的還有你的隊長王兵男以及...”“是我自己乾的!和他們沒有關係!”

老鬼的身體驟然繃直,有些焦急地喊道。

“是我有意要殺他,也是我先開了火,隊長和其他人都是被我裹挾的!”

負責談話的軍法司幹事露出了和藹的笑容,安撫道,“你先別激動,我們是來跟你瞭解情況,當事人的陳述是很重要的證據,你可以把當時的情況也跟我們還原一下.”

老鬼昨天晚上睡不著覺,早就把怎麼跟軍法司交代的說法反覆琢磨了無數次,他在交代的過程中增加了許多對自己主觀傾向的描述,把王兵男等人摘得乾乾淨淨。

“兩位首長,我知道自己違反了軍事條例和紀律,並且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我願意接受一切懲罰.”

負責記錄的軍法司幹事刷刷地在紙上記錄著,記錄完之後轉頭向另一位同事點了點頭,那位負責談話的幹事也同樣點了點頭,然後轉向老鬼,肅容道:“魏槐同志,根據軍事條例第三節第二十三條和第二十四條規定,戰時禁止故意損傷無辜居民或者故意侵犯居民利益,戰時禁止虐待俘虜,兩者情節較輕的,給予記過、記大過處分,情節嚴重的...”“那馮丘不是什麼無辜居民!他奴役了一個村子,手裡有四十一條人命!”

老鬼忍不住抗辯道。

“他是不是無辜不是你魏槐說了算的!他應該被送到這裡來接受審查,議定處理方案,而不是被你私自殺死!”

那負責談話的幹事一改之前的和藹大聲喝道。

“我看你根本就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你是個軍人,你心裡還有沒有紀律?!你告訴我,軍人的職責是什麼?!”

“服從命令!聽從指揮!”

老鬼下意識地挺直腰部喊了出來,長期的訓練早已形成了條件反射,喊完之後看著對面軍法司幹事的眼神,他的腰板漸漸彎了下來,垂下了頭。

“魏槐同志,根據你違反的軍事條例和紀律,現對你做出記大過處分,同時軍銜降為列兵,本次戰爭結束之後需要重新完成為期三個月的新兵思想整訓.”

“是!”

老鬼原本以為自己這輩子都要告別這身軍裝了,軍法司幹事的話在他聽來如同天籟。

“首長,我...我還可以迴歸隊伍嗎?”

“根據劉部長的指示,戰時記過士兵想要臨時歸隊需要隊長擔責和半數以上隊員同意,你的隊長吳迪給你做了擔保,你可以迴歸87連3隊了.”

“吳迪?怎麼會是吳迪?老王呢?”

老鬼激動地站了起來,臉上出現了憂色,他很擔心下一秒就會從軍法司幹事口中聽到王兵男犧牲,吳迪繼任隊長的噩耗。

“他昨天晚上來軍法司自首,主動承認自己在象鼻鎮故意延誤了一位居民的救治並且處置不當導致其死亡,雖然該居民的致命傷不是他造成的,但也做了處分.”

軍法司幹事搖了搖頭,無論是魏槐還是王兵男,他們的案例都會被作為反面教材,成為日後軍隊思想工作的一部分。

“希望這次之後你能時刻記住,紀律就是軍隊的生命.”

...“紀律是軍隊的生命,老劉你這次壓著軍法司的方式有些粗暴了.”

金南宙點起一根菸,坐在日耀宗的臨時指揮部裡,查收著匯總來的軍情。

劉明江靠在座椅上揉著自己的眉心,從戰事開打以來他就怎麼休息過,而且一直開著身外化身一個人當三個人用,對他的消耗也是極大。

“多少年的老兄弟了,他們明白我的意思就行,耀國這麼大的地盤,四個郡二十多個城,還有數百個大大小小的海島,我們可以呼叫的軍隊還遠遠不夠。

該有的訓導和處罰都會有,但不能現在就影響了軍隊的戰鬥力.”

“老寧他們當然明白,但下面的人難免會覺得你這位部長沒有把紀律擺在第一位.”

“我在戰場上,仗還沒打完,如何以最小的損失打贏這場仗對我來說才是最關鍵的.”

劉明江搖了搖頭,“不過你說的有道理,回去之後我會對這件事做個檢討,以後部長你來當.”

“去你丫的,耀國都還沒解放完你就想偷懶了,老鄭要是知道了肯定要踹你兩腳.”

金南宙笑罵道,“而且他現在還真能踹的到.”

劉明江陷入了沉默,他有想過在這個神奇的修行世界,或許有一天能和故去的同伴們再重逢,但他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以至於他都有些情怯。

“少華他們應該快到了,行政部過來把戶籍整理和物資發放這些民事接過去,我們的壓力就可以小很多.”

劉明江岔開了話題,不再去想鄭山河的事情。

“到處都有上報修士挾持了普通人做人質想跟我們談條件的,特事組都要處理不過來了.”

金南宙看著手機裡的訊息嘆道,“這耀國手上乾淨的修士還真不多,到時候處理起來也會有不小的麻煩.”

根據烏托邦的情報來看,耀國的總人口一共有將近八千萬,所有宗門的修士和散修加在一起大概也有超過二十萬人,即使是排除掉已經逃跑的和被殺死的修士,也還有近二十萬的修士。

儘管還沒有完全統計,但目前已經控制住的修士裡有將近八成的修士手上沾了人命,這和目前被控制住的修士大多是較大宗門修士有關,但也從一定程度反映出耀國修士的整體情況。

都說法不責眾,這麼大比例的群體,無論是殺是廢是驅逐還是接納引導,都需要一個標準和章程,如果按照烏托邦的法律來審判,裡面絕大多數都是該死的人。

一次性殺戮十餘萬修士不僅駭人聽聞,而且一旦這麼做了,之後烏托邦再和其他國家開戰,別國的修士恐怕都會拼死抵抗,寧可自爆也不會讓自己落到烏托邦手裡。

但若是處理得輕了,無論是烏托邦本國的民眾還是耀國被壓迫許久的民眾都會有意見,烏托邦之後各方面的工作也會遇到更多的障礙。

“交給老寧他們頭痛去,我能管好打仗這攤子事就不錯了.”

劉明江理直氣壯道,他是軍事部部長,戰場上沒當場殺死的人不歸軍事部管也是很正常的事。

他突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噌地一下從座椅上彈了起來,“他們來了.”

劉明江站起身之後便仔細地整理起了自己的衣裝儀容,金南宙也掐滅了手裡的煙,用力呼了一口氣,也朝著自己身上的衣服拍拍打打起來。

日耀宗的山頭很高,作為臨時指揮部可以居高臨下俯瞰晨曦城和其他城市,方面隨時支援,一架架飛機從南邊飛了過來,分向了各個郡城的方向,其中就有幾架飛機是朝著晨曦城而來。

飛機在山腳下的空地停穩,劉明江和金南宙等人也從山上飛到了山下,等待著飛機的艙門開啟。

“嗐,這耀國也是一股海邊的鹹味嘛,不過這兒的元氣好像確實比咱們那兒濃一些,不錯不錯,種地收成肯定也比咱們那兒更好些.”

機艙門才剛開啟,一個大喇喇的聲音就從裡面傳了出來。

劉明江聽到那熟悉的腔調,看到那熟悉的人變成了一個虛影出現在了機艙門口,瞬間就紅了眼。

他站直了身體,舉起了自己的右手,向著鄭山河敬了一個軍禮,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眼中的淚水已經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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