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們是哪個警署的?前來我們建康碼頭抓人做過報備沒有?”

一個穿著絲綢短衫,頭髮油光光的矮胖男人,吆五喝六的喊叫,在他身邊跟隨著七八個神態狂妄的手下。

“報備?”

被問話的是一個年輕警員,瞧這年齡應該也就是二十出頭的,是剛剛分配到警署。

他叫做秦奮,是個新人。

“我要報備什麼?我親眼看到他偷別人的東西,我是警員,難道不能抓他歸案嗎?報備,你說的報備是什麼意思?”

秦奮指著不遠處一個神情猥瑣的小鬍子喝道。

“你說他是小偷他就是了?就算他是,你說要帶走人就能帶走了?你憑什麼?”

矮胖子傲然問道。

“就憑我是平安警署的警員!就憑這建康碼頭是歸屬平安警署管理的!”

秦奮理直氣壯地喊道。

“哈哈!”

聽到秦奮這樣的話,看到他的模樣,絲綢男人哈哈大笑起來,其餘人也都跟著大笑。

他們看向秦奮的眼神流露出滿滿的不屑。

“新來的雛兒啊!”

“就說的吧,什麼都不懂就往前衝.”

“這樣的人就算是死了,也不知道最後怎麼死的!”

“你們……”“李爺.”

就在秦奮臉色惱怒的想要反擊時,後面忽然衝過來一個年老警員。

他看到這幕後,趕緊走到了絲綢男人的面前,笑吟吟的遞出去一根香菸。

“李爺,這是我們警署剛來的新人,什麼都不懂,您老就不要和他一般見識了。

我這就帶回去管教,保證下不為例!”

“我說的吧,怎麼沒有看到你老柳頭那,原來是去那邊買菸了.”

“老柳頭,這是你的人,今天我就給你個面子,帶著你的人走。

再有下次,我可不會這麼好說話!”

李爺接過老柳頭遞過來的整盒香菸,隨意遞給旁邊的小弟,衝秦奮指了指,然後轉身耀武揚威地離開。

那個小偷兒也跟隨著走掉,離開前眼神挑釁地斜視過來。

“你不能……”“小秦,別鬧了!”

看到秦奮還想要不依不饒,老柳頭也就是柳昌河狠狠瞪了一眼,拉起他的手臂就往後走去,邊走邊冷聲說道。

“先跟我走,回頭我會給你解釋清楚的.”

秦奮沒有再固執己見,跟隨著柳昌河離開。

看到這樣一幕場景後,楚牧峰眉頭微皺起來,有些不解地問道。

“這是怎麼回事?警員竟然不能抓小偷?小偷居然還被保護?那些人是誰?竟然如此無視法律?”

“哎呦,先生,您可小點聲,別被他們聽到,不然是離不開碼頭的!”

聽到楚牧峰的話,麵攤兒老闆連忙臉色驚恐地做拱道。

“老闆,什麼意思?”

楚牧峰問道。

“那人叫做李平獅,是海神殿的四大管事之一。

在咱們建康碼頭上,你不管是抓人還是做別的事,都必須得到他們這些管事的同意.”

“他們不點頭的話,你是什麼事都別想做成的。

在咱們這裡,海神殿的話比警員更管事.”

麵攤兒老闆小心翼翼地說道。

“那你們都得向海神殿交保護費嘍?”

楚牧峰跟著問道。

“對!”

麵攤兒老闆說道:“我們就向海神殿交保護費就成,警員是管不到這裡來的,所以說他們也別想收我們的錢.”

“其實對我們來說都一樣的,反正都要交費,給誰交不是交.”

“老闆,來一碗油潑面.”

“好嘞!”

瞧著老闆去那邊忙起來後,楚牧峰就和東方槐算賬離開,來到一處碼頭欄杆處後,東方槐低聲說道:“站長,我怎麼覺得這事有點不對勁.”

“你也看出來了?說說吧!”

楚牧峰望著一望無際的河面。

“咱們先不說這個海神殿到底是怎麼回事,就說說這個麵攤兒老闆都知道的事,難道說陳賓全和馬建山能不清楚?”

“他們能不知道這建康碼頭是歸屬海神殿管的,不是誰想就能隨便過來抓捕的?我想他們應該也知道的!”

“陳賓全不說是故意隱藏.”

“馬建山說要在外面抓捕是以退為進,到時候就算咱們知道海神殿的事,也不能怪罪到他的頭上來.”

“為什麼?因為他之前提醒過的,說是不能在碼頭抓捕.”

話說到這裡,東方槐眼神寒徹。

“站長,他們是在給您挖坑跳!有海神殿這個變數在,咱們的計劃就算做得再嚴密,恐怕都別想能成功抓捕!”

對,這就是問題所在。

只要楚牧峰這邊抓捕行動失敗,以著侯季平之前的態度,那自然是要給予責罰。

即便不能拿下他的副站長位置,也會削弱其威信。

“馬建山和陳賓全這兩個混蛋!”

楚牧峰眼底殺意凜然。

我原本都沒有想要找你們麻煩,動你們屁股下面的位置,可誰想你們卻敢給我玩弄這樣的花招,你們這是在自尋死路。

站在這碼頭之上,楚牧峰便下定決心,動行動科!動情報科!要是能將這兩個科室牢牢掌握在手中,就算胡為民是站長那又如何?完全可以將其架空。

“走吧,咱們繼續逛逛這建康碼頭,將那片也都瞧瞧.”

“是!”

……臨近黃昏時分。

楚牧峰在槐明站的辦公室中,將行動科和情報科的負責人全都喊過來。

目光掃過他們後,沉聲說道:“明日的抓捕行動是我上任後的第一次行動,也是省站朱站長很重視的行動.”

“既然這個行動歸咱們槐明站負責,那麼就要全力以赴去完成。

我不希望這事出現一點紕漏!”

“還是之前的話,誰的區域出問題,誰來負責任!”

“是!”

東方槐大聲說道,在身邊眾人的目視中,他雙目炯炯有神的說道:“楚副站長,要是說在我的防區出現問題,我願意引咎辭職!”

引咎辭職?馬建山他們的臉色不由微變,看過來的眼神帶出一抹冷意,要不要玩的這麼大?就算是抓捕行動失敗,需要這樣做嗎?就在馬建山剛想要勸說的時候,楚牧峰卻是已經沉聲問道:“東方槐,軍中無戲言!”

“卑職願立下軍令狀!”

東方槐義無反顧道。

“好!”

楚牧峰拍案而起,神情振奮地說道:“要的就是你這種魄力,要的就是你這種擔當.”

“你這個行動科的副科長都敢立下軍令狀,相信別人也不會比你差勁!”

說著楚牧峰的眼神便瞥視過去。

碰觸到他的眼神後,馬建山和陳賓全微微愣神,這是什麼意思。

遲疑片刻,馬建山也跟著表態道:“站長,只要是在我的防區中出現問題,我也願意立下軍令狀,引咎辭職!”

“好樣的!我就說咱們槐明站的人沒有孬種,現在看看果然如此,人人都要像是馬建山你這樣,何愁咱們槐明站不能揚名!”

楚牧峰順勢瞥向陳賓全。

“卑職也願意立下軍令狀,只要是卑職情報科所屬防區出現問題,願引咎辭職!”

“好!”

楚牧峰唰的就將幾張紙拿出來,放到桌面上後大聲說道:“來吧,把你們的軍令狀都立下來,我好拿著軍令狀去見侯主任.”

“讓他看看咱們槐明站的底氣,看看咱們槐明站執行省站命令的決心,回頭也好給你們請功!”

“是!”

這就叫做趕鴨子上架!這就叫做被逼上梁山!但不管叫做什麼,這都是楚牧峰的陽謀,沒有任何掩飾,誰也挑不出毛病,堂堂正正的陽謀!你們任務成功,我為你們慶功!你們任務失敗,我就拿軍令狀追究!你們要說我是針對你們的,不好意思,我的人東方槐也立下軍令狀。

一視同仁,誰能有意見?於是乎,馬建山,陳賓全和東方槐就都立下軍令狀,而將這樣的軍令狀拿到手後,楚牧峰就帶著去面見侯季平。

將軍令狀和行動計劃都說出來後,楚牧峰便神情淡然的說道:“侯主任,您就瞧好吧,我們明日肯定能完成抓捕任務!”

“好,我相信楚副站長一定能成功!”

侯季平沒想到楚牧峰的決心有這麼大,微微頷首後滿意的一笑。

“是!”

等到楚牧峰離開後,胡為民跟著走進來。

他已經聽說這事,所以才想著過來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問清楚事情居然是真的後,他便皺起眉頭,狐疑地問道:“他楚牧峰到底打的什麼鬼主意,居然來這一出?”

“鬼主意?”

侯季平頗為不悅地說道:“老胡,你恐怕是想多了。

我早就給你說過,這個楚牧峰做事是非常認真和謹慎.”

“他之所以會這樣做,應該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確保抓捕任務的成功!”

“以前他也這樣做過,再說不就是軍令狀嗎?只要任務完成,你擔心這個做什麼?除非……”“沒有沒有!”

胡為民聽到這裡,立刻擺起來雙手說道:“絕對沒有除非這個說法,這次任務我們槐明站是肯定能辦成,侯主任,您放心吧.”

“好!”

侯季平頷首道。

……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上八點。

建康碼頭。

按照之前說的時間,九點左右船就會抵達,目標就會出現。

這時候,整座碼頭已經是全都在槐明站的監控中。

行動隊的隊員們藉著各種各樣的身份進行掩飾,有賣水果的,有擦皮鞋的,有賣香菸的,他們都帶著上了膛的傢伙,謹慎地掃視著四周。

一處木棚搭建的簡陋茶攤兒。

坐在這裡喝茶的是楚牧峰和侯季平,既然這事需要侯季平親自出面解決,他自然是不能缺席。

胡為民則是留在站裡坐鎮指揮,要是說有任何突發事件,他那邊都能聯絡排程,從而做到萬無一失。

“緊張嗎?”

侯季平舉著茶杯問道。

“緊張?”

楚牧峰淡然一笑,平靜地說道:“侯主任說笑了,我怎麼會緊張?像是這樣的抓捕行動又不是說第一次做,之前在警備廳,在特殊情報科的時候,有過太多抓捕行動了.”

“那些很多都是窮兇極惡的亡命之徒,我連他們都能拿下,何況這次只是抓捕區區一個女人.”

“不過話說到這裡,侯主任,這個女人到底什麼來路?是島國間諜嗎?”

楚牧峰發問道。

“島國間諜?”

侯季平深深望了楚牧峰一眼,然後慢條斯理的說道:“不是間諜,是有別的身份,但這個身份到底是什麼,我也不清楚.”

“那就等抓到後審問吧!”

楚牧峰隨意道。

“對,審問!”

兩人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而這個茶攤兒也是他們的人在經營。

半個小時過去了,距離客船就快到來的時候,楚牧峰側身點菸,然後不經意抬頭的時候,瞳孔驟然間猛縮。

出現在視野中的竟然是一個原本不應該出現的人:沈金泉!沈金泉是誰?他是當初在直隸城靠著白鼠殺死賣國賊的人,是後來在姑蘇城執行任務時起到關鍵作用的人。

因為這樣的功勞,沈金泉是被楚牧峰特意招募進軍事情報調查局。

原以為沈金泉就會這樣一直跟著自己幹下去,可誰能想到加入特殊情報科短短一個月後,他就主動辭職了。

當初楚牧峰還感覺很可惜,親自找他談話,可沈金泉的態度很堅決地要離開。

雖然沒有說出來到底什麼理由,但楚牧峰能感受到他其實是不捨的。

不捨卻堅持辭職,那就說明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楚牧峰也就沒有阻攔,還給了他一筆錢。

分別至今已經三月有餘,沒想到會在這槐明城的建康碼頭碰見。

不對,這事不對。

沈金泉要是說出現在這裡的話,難道說那個所謂的女人是……赫連夫人!楚牧峰腦海中頓時響起了一聲霹靂。

能讓沈金泉離開楚牧峰的人只有赫連夫人,誰讓赫連夫人對他有著救命和教育之情。

雖然他走的時候沒說是不是因為赫連夫人,但楚牧峰多多少少也猜到幾分。

如今沈金泉居然會在這邊露面!莫非他是來接應赫連夫人的?赫連夫人會不會就是東方槐分析中所說到的紅黨?昔日的很多事陡然在腦海裡飛快掠過。

不錯,她要是紅黨的話,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能解釋的通!沒錯,這種可能性很大!營救!必須要想辦法營救出來他們!只要船上坐著的是赫連夫人,或者說即便不是,只要他們是紅黨的人,楚牧峰都不會有遲疑,都會想辦法將他們從這種天羅地網中營救出去。

“沈金泉,你到底是不是紅黨呢?”

這些念頭閃電般的在楚牧峰腦海中劃過,然後他就下意識的看向碼頭對面,在那裡埋伏著的是馬建山的人。

如果說想要從碼頭逃走的話,最佳路線就是那裡。

硬闖是不現實的。

那怎麼樣才能促成這事呢?“侯主任,我去方便下!”

楚牧峰心思急轉低聲說道。

“去吧,速去速回!”

侯季平剛才已經去過,所以說對楚牧峰要去放水一點都不意外,畢竟兩人從坐下就開始喝茶,總得釋放釋放。

反正還沒有看到客船,一時半會也到不了碼頭。

“好!”

楚牧峰起身就往前面走去,他漫不經心地走著,路過沈金泉旁邊時,不輕不重地咳嗽了一聲。

然後都沒給沈金泉張嘴說話的機會,目不斜視地壓低聲音道:“別說話,去那邊的茅房.”

此刻沈金泉正拿著串冰糖葫蘆正在吃,邊吃邊扇著一頂帽子,目光一定看向河面。

在聽到楚牧峰的咳嗽聲時,他頓時就已經認了出來。

他是特別驚訝,做夢都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楚牧峰。

就在他張嘴想要打招呼的時候,聽到的卻是這樣一句話,立刻就將所有情緒都收斂住,還是大口大口吃著糖葫蘆。

等楚牧峰擦肩而過後,吃完糖葫蘆的沈金泉扔下木棒,這才轉過身,摸著肚子,一搖二晃地地向著茅房那邊走過去,邊走邊暗暗掃視向四周。

這麼一掃,他才意識到碼頭的不對勁。

這裡竟然埋伏著這麼多人!真的。

要不是楚牧峰的咳嗽和出現,沈金泉壓根就不會想到這個。

他不是說沒有觀察四周,但開始並沒有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勁。

這隻能說明他的經驗還是有些不夠,是被這群槐明站的特工們給欺騙了。

茅廁中。

等沈金泉走進來,看到裡面只有楚牧峰一個人時,便興奮地小聲喊道:“楚哥,您怎麼會在這裡?這也太讓人意外了.”

“意外個屁,你給我說,你在這裡做什麼?”

楚牧峰就站在茅廁門口,不時瞥向外面留意著,以免有人進來。

“我……”沈金泉聽到這個問話,頓時有些尷尬,嘴唇抖動著卻沒說話。

看到他的神情,楚牧峰就心裡有數,這是不想說又不想欺騙自己。

換做平常,他肯定是會詢問出來,但現在時間緊迫,自己沒有太多時間在這裡浪費,不然回去後侯季平會懷疑的。

“你給我說,一會兒要接的是不是赫連夫人?”

楚牧峰開門見山問道。

“啊,您怎麼知道的?”

沈金泉面露驚愕之色。

果然被我猜對了!“這麼說赫連夫人是紅黨的人?你也是?”

楚牧峰跟著問道。

“楚哥,我……”沈金泉遲疑起來。

“行了,你不說我也能猜到,但現在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你給我聽著,我現在是軍事情報調查局槐明站的副站長,現在是來實施一次抓捕行動.”

“原本我還不知道是誰,現在我可以肯定,就是赫連夫人.”

“你等會兒見到赫連夫人時,不管用什麼方法,要立即製造出來騷亂,然後帶著她往西北方向那個區域跑,當然你們往哪裡跑都有埋伏,不過只有那裡才有後路,別的區域都是死路一條.”

“那裡的火力佈置是一個小隊,十二個人,他們就埋伏在兩邊的商鋪中,左側有八個人,右側有四個,你們要直接搞定右邊的四個,然後衝出去!”

“衝出去後便趕緊隱藏起來,之後你可以想辦法和我聯絡,我目前的住址是梧桐巷第九號大院.”

“都聽清楚沒有?”

楚牧峰緊盯著沈金泉,一股腦地全都說出來,然後看到不遠處有人向著廁所走過來時,又囑咐了一句。

“你們已經沒有機會轉移了,就聽我的安排撤退!”

“是!”

沈金泉連忙點頭。

說完楚牧峰就昂首闊步地走出茅房。

沈金泉等到楚牧峰離開,後來又進來幾個人後這才出去。

他現在真的是感覺很後怕,幸好碰著的是楚牧峰,幸好楚牧峰沒有想要抓捕他們的意思,不然的話就糟糕了。

至於說到懷疑楚牧峰是不是故意引誘他們往那個方向突圍,沈金泉連想都沒有想。

可能嗎?要是楚牧峰有這個想法,是絕對不會露面提醒,肯定會把他們一網打盡。

只是赫連夫人的到來原本就是機密,她的路線更是臨時決定的,怎麼會暴露出來呢?莫非,她身邊有內鬼?想到這個,沈金泉眼底就閃過一抹殺意。

不過眼下當務之急,顯然是要將赫連夫人成功營救出這個包圍圈,至於說到抓內鬼的事,後續再說!帶上草帽,沈金泉大搖大擺地走到一個擺攤兒賣鞋墊的前面,蹲下來翻看著,嘴裡小聲嘀咕道。

“情況有變,立刻安排咱們的人到西北方向的那條商鋪街,裡面有四個埋伏的特務,要將他們清理掉.”

“是!”

真當這裡只有沈金泉自己嗎?赫連夫人既然是負責後勤物資那麼重要的事,她來到槐明城又怎麼可能說只有沈金泉一個人接應?不是說只有軍事情報調查局的人才會掩飾身份,他們也會。

茶攤兒。

楚牧峰迴來後又和侯季平繼續喝茶,現在他的心也繃緊了。

雖然是在閒聊,他暗暗琢磨,即便有自己提醒,倘若對方依然逃跑失敗,那該怎麼做,如何來破這個局!二十分鐘後。

“快看,客船來了!”

當有人這樣喊叫出聲的時候,楚牧峰和侯季平不約而同的抬起頭來望過去,不遠處的河面果然有著一艘客船乘風破浪而來。

赫連夫人此刻就在船上。

她原本是不想要來槐明城的,卻因為臨時有件事所以繞道這裡。

因為是臨時更改的計劃,所以她就算是很小心翼翼,也不覺得這種變道會有什麼危險。

何況身邊還有兩個護衛:林放牛和張鳴令。

“夫人,建康碼頭有咱們的人接應,一會兒您只要跟著我們走就行.”

陳放牛低聲說道。

“好的,辛苦你們了!”

赫連夫人點頭道。

“不辛苦,應該的,這裡我們熟,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張鳴令笑著說道。

“小心總無大錯.”

陳放牛謹慎地說道。

很快,客船就靠岸,所有乘客便開始往下走。

當赫連夫人看到沈金泉就在接應的人中,剛想要舉手打招呼,卻發現沈金泉做出了一個有危險的隱晦手勢,腳步稍稍一頓。

“不好,有危險!”

赫連夫人轉頭一笑,低聲說道。

陳放牛和張鳴令立刻戒備起來,右手下意識地摸向腰間的手槍。

“就是她!”

一直跟在楚牧峰身邊的侯季平,在看到赫連夫人露面後低聲說道。

“楚副站長,下面就看你的了,我的人會跟著你過去查票,見機行事.”

“好!”

楚牧峰站起身來就往前走去。

在他身邊跟著的就是之前一直都跟著侯季平的中年男人。

這個男人瞧著就像是身經百戰的主兒,眼神中充斥著濃濃殺意。

“砰砰!”

就在楚牧峰他們剛要接近檢票口時,藏在人群中的沈金泉突然開槍射擊。

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戴上個臉譜面具的沈金泉,瞄準目標就是楚牧峰身邊的那個男人。

猝不及防之下,這個男人當場中槍倒地。

楚牧峰也果斷俯身蹲下。

“啊!”

聽到槍聲,剛才還很有秩序的人群一下就變得沸騰起來,所有人都開始捂著腦袋,拎著皮箱,如驚恐的鴨子般到處跑動起來。

尖叫聲,哭泣聲,怒罵聲,混雜著響成一片,場面一下子失控了。

“快,跟我來!”

沈金泉出現在赫連夫人身邊,拉著她的手就開始跑。

陳放牛和張鳴令則在後面負責斷後。

四個人腳步沒有一點停歇的意思,衝刺的目標就是正前方的出口。

侯季平懵了。

他真的是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自己這邊已經是很謹慎的佈局,小心翼翼埋伏下來,對方怎麼能識破的?居然毫不遲疑就開槍射擊,眼睜睜就看著手下干將就這麼死了。

甚至就連楚牧峰都差點中槍“楚站長,你沒事吧?”

侯季平衝過來低聲問道。

“沒事!”

楚牧峰從地面上站起來,臉色冷峻的看著赫連夫人逃走的方向,“侯主任,對方要逃,咱們趕緊追吧,絕對不能讓他們逃走!”

“追!”

砰!追捕者一槍直接命中陳放牛的後背,他直接撲到在地上,一動不動。

“快走!”

看到這幕的張鳴令是肝腸寸斷,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有任何婦人之仁,這時候要是想著帶他走的話,那就都走不了了。

“走!”

沈金泉拉扯著赫連夫人繼續往前跑。

“轟!”

前面應該是馬建山防區的商鋪,忽然間傳來爆炸聲。

只見黑煙翻滾著從右側的一間茶樓中冒出來,強勁的衝擊波讓這個茶樓是搖搖欲墜。

“就是現在,這邊!”

沈金泉帶著赫連夫人連忙往那邊衝去。

“該死的!”

等灰頭土臉的馬建山帶著人從對面的商鋪中衝出來後,已經看不到赫連夫人和沈金泉的身影,他舉起手臂吼道。

“給我追!”

“站住!”

誰想就在這時,從前面的一條衚衕中走出來十幾道身影,為首的赫然便是海神殿的管事李平獅。

說來也是湊巧,他每天都是這個時間點過來視察建康碼頭的,今天剛到這裡,就看到這一幕發生,然後就看到一群人持槍追擊。

這讓一向囂張跋扈慣了的他哪能忍受!在老子的地盤你們敢這樣肆無忌憚的開槍射擊,鬧事,傳出去我以後還怎麼混?以後還怎麼在海神殿立足?“海神殿的?別礙事,趕緊讓路!”

馬建山認識李平獅嗎?不認識,但他認識海神殿的服裝,都是與眾不同,跟跳大神的差不多。

“你們是什麼人?”

李平獅哪裡會這麼輕易的就讓路,不但不讓路,反而是揚起手臂來,頓時他後面的人便都掏出手槍,擋住了馬建山的道路。

“砰!”

就是這麼遲疑的功夫,負責斷後的張鳴令也被亂槍打死。

楚牧峰和侯季平從碼頭追過來,看到這裡的情景後,侯季平怒不可遏的喊道:“馬建山,你在這裡幹什麼?人都跑了,還不趕緊給我追?”

“是!”

馬建山應道。

“追?你們要追誰?知道這裡是誰的地盤嗎?你們就追?我給你們說,今天不把話說清楚,誰都別想從這裡離開?”

李平獅揚起脖子倨傲地喊道。

“你……”“砰!”

就在侯季平的憤怒中,楚牧峰當機立斷,毫不客氣地舉槍射擊。

剛才還是耀武揚威的李平獅,眉心爆出個血窟窿,臉上仍然佈滿著張狂的表情,卻再也說不出話來,轟然倒地。

“楚牧峰,你殺了他?你知道他是誰嗎?”

看到這一幕,馬建山吃驚地喊道。

“他是誰?”

楚牧峰眼神凜然的瞪視過來,看著馬建山冷喝道:“馬建山,我不管他是誰,我只知道是他們阻攔了我們的追擊,是他們在為逃走的抓捕物件作掩護,是他們都拿著武器在公然對抗我們.”

“他居然連侯主任都敢頂撞,那麼你來給我說說,他這樣做,是不是和黨國作對,他該不該死?”

“我……”馬建山當場語塞。

“馬建山,這裡是你的防區,你竟然敢讓人逃掉,等到回去後我再和你算賬!”

“你們現在都給我聽著,繳槍不殺,否則一律就地槍決!”

楚牧峰說著又舉起來槍。

嘩啦!緊隨其後的是趕過來的東方槐他們也都紛紛舉起了手槍!海神殿的這群人見對方來勢洶洶,哪裡還敢對峙,趕緊乖乖的放下手槍。

對著來?他們不敢,地面上李平獅的屍體都還沒有變冷,身為管事的他都被人家眼皮不眨下一槍打死,對方顯然更兇悍。

換做他們,誰敢抵抗?誰也不想就這樣被斃了。

“東方,和我一起追!”

楚牧峰抬腳就向前跑去。

“是!”

東方槐帶著裴東廠和黃碩就向前跟著跑去。

“哼!”

整件事都是侯季平親眼看到的,他衝著馬建山冷哼了下後就也追上前去。

直到這時候,馬建山才從失神中清醒過來。

糟糕,自己剛才怎麼敢遲疑?怎麼就敢想著對方是海神殿的便不敢動手呢?這下真是倒了血黴,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看著侯季平的背影從眼前消失,他趕緊讓手下看管起來這群海神殿的人,隨後就帶人繼續追過去。

結果是可想而知。

這裡被阻擾了足足有五六分鐘,這麼長的時間,完全夠赫連夫人和沈金泉逃之夭夭,加上楚牧峰又邊追邊搜,拖延時間,自然不會有結果。

等到馬建山帶著人氣喘吁吁的跑過來時,迎接他的是侯季平毫不客氣地一個大巴掌。

“馬建山,你這個蠢貨!廢物!”

“侯主任,我!”

馬建山捂著自己臉,神情驚懼。

“你……你給我等著!”

侯季平怒不可遏。

“侯主任,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即刻封鎖槐明城。

不給對方逃走的機會,我想這麼短的時間,他們是不可能逃走!”

楚牧峰在旁邊冷聲說道。

“行,楚副站長,就按照你說的辦.”

侯季平殺氣騰騰。

“好!”

楚牧峰轉過身來,直接開始釋出一道道命令。

“東方槐,從現在起你帶著行動科給我沿著這條線往西搜尋!”

“陳賓全,你帶著情報科的人沿著這條線往東搜尋!”

“裴東廠,你即刻趕往槐明城警備局,讓他們安排人封鎖全城的交通要道!”

“黃碩,你回碼頭,將對方屍體帶回去,我等會要看,同時排查碼頭,看看那裡還有沒有什麼嫌疑人留下!”

“是!”

所有接到命令的人都開始轉身行動起來。

看到楚牧峰能在這種情況下都保持著絕對清醒的頭腦,都能做到頒佈一條條命令,侯季平也是多了幾分欽佩。

難怪楚牧峰能成為空降下來的副站長,這和他的年齡是沒關係的,人家這種做事的能力是無可挑剔的,不是誰都能相比。

“副站長,我呢?”

馬建山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

“你?”

楚牧峰瞥視過來,眼神陡然冷厲,“馬建山,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你剛才直呼我名字吧,一點規矩都不懂嗎?”

“哼,你要是說能給我將人攔住,你喊我什麼都行。

可你不但是沒有攔住人,還阻攔我們追擊,從而耽誤了最佳的逮捕時間,你該當何罪?”

“我……”馬建山沒想到楚牧峰在這裡等著他,趕緊解釋道:“楚副站長,我剛才只是情急之下才會口不擇言,我不是故意的,我向您道歉.”

“道歉?”

楚牧峰嘲諷地說道:“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規定做什麼?你這種目無長官,無視紀律的做派,就等著我見到胡站長後好好理論理論吧!”

“至於說到現在你做什麼,你不是害怕海神殿嗎?那你就去給我好好的審審海神殿的人,問問他們為什麼要幫著目標逃走!”

“我沒有害怕,我……”“我不想聽解釋,我只要看結果!”

楚牧峰帶著人就開始做事。

侯季平也憤然轉身離開。

馬建山呆如木雞地站在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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