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桃花簪子
果然，最後雲嬤嬤送上來的東西跟往年孃親準備的並沒有什麼兩樣。
前年孃親送的是一根繡花針，希望她能放下那些刀槍，拿起繡花針，學學大家閨秀，安靜嫻雅地待在閨房中。
然而，這並沒有什麼用，前年她依舊每天與刀槍作伴，那根繡花針一次都沒有拿起來過。
今年，孃親大概是惱了，直接送了一匹月白色的綢緞，美名其曰：八歲了，該學著做做衣服了，否則到時候出嫁時不會做嫁衣，是要被人笑話的。
衛染聽了這美名其曰，就不是很想收下這匹月白色的綢緞了。
“娘，我素來喜歡紅色，這白色的綢緞，您還是收回去吧.”
“不成，這送出去的禮怎可再收回？綠竹，幫你家小姐收著.”
蘇薇給雲嬤嬤使了個眼色，竟是要將這匹綢緞強塞給衛染。
綠竹清楚自家小姐對針線活有多厭惡，強忍著笑意，依言從雲嬤嬤的手裡接過綢緞，打算回頭放進小姐的小庫房裡頭。
衛染頭疼地扶額，看來又要有段時間跟那匹綢緞槓上了。
“好了，禮送完了，我們用膳吧.”
蘇薇當作沒見衛染的頭疼，招呼了一聲，便讓人把長壽麵端了上來。
一碗長壽麵裡只有一根麵條，需一口氣吃完，不能斷，才寓意著長壽健康。
眾人盯著衛染，衛染看著面前的長壽麵如臨大敵，暫時把綢緞之事給拋到了腦後。
她年年都吃不好長壽麵，總讓孃親擔心她命短，今年說什麼她都要一口氣吃完！“那，娘，我吃了.”
衛染嚥了咽口水，拿著筷子夾起了碗裡的長壽麵，在孃親的點頭之下，哧溜地吃了起來。
小小的腦袋埋於碗中，眾人只聽見她哧溜麵條的聲音，卻不見她的臉色。
眼看著碗中的面越來越少，蘇薇繃緊了心神，不斷在心中祈禱，長壽麵千萬不要斷。
蕭珏也看著衛染，儘管他不信這個，卻仍舊希望阿染能得到上天的庇護，長命百歲，不要如同上一世一樣，還未等他十里紅妝迎娶，便已殞命。
衛染艱難地把最後一點麵條吞進了嘴裡，抬起頭，笑容滿面地看著蘇薇，一副“我把長壽麵不斷地吃完了，快誇我”的樣子。
“我們的阿染，一定能健康長壽，長命百歲.”
蘇薇抬手揉了揉衛染的腦袋，鬆了口氣，她差點以為這回還跟往年一樣了。
衛染拉下蘇薇意欲弄亂她頭髮的手，控訴道：“娘，你把我頭髮弄亂了.”
“你啊……”蘇薇順勢收回了手，給衛染夾了一塊雞塊。
母女兩個其樂融融地開吃了起來，蘇薇竟忘了招呼兩個兒子，好在衛凜衛奕都習慣了，徑直自己動手。
沒人知道，衛凜在衛染獨獨略過了子慕，未曾跟他索要禮物時，他眸底閃過的暗色。
一家四口用完膳，便各回自己的院子，衛染讓綠竹先把今兒個得的禮物拿回赤雲院，而自己則是漫步走回去，當作消食。
蕭珏一聲不吭，不遠不近地跟在衛染的身後。
快到赤雲院時，衛染還未見身後跟著的人有動靜，忍不住便止住了腳步，回身看著身後的人。
她一停，蕭珏便也像是早就預知到了一般，緊跟著也停下了腳步。
“我的生辰禮呢？”
衛染撇了撇嘴，向子慕伸出了自己的手，且在心中暗自腹誹這人的不識趣。
為何非得讓她開口問呢？明明說過了，他要給她過生辰的。
蕭珏抿著唇，沒開口，只是伸手入懷，掏啊掏啊，從懷中掏出一長盒子，放到了衛染伸出來的手上。
盒子不大，看著卻挺長，大約有一根簪子那般長。
衛染挑了挑眉，開玩笑似的問道：“這裡頭放的不會是一根簪子而已吧？”
“是，我親手做的.”
蕭珏耳根子微微泛紅，他沒做過簪子，也不知道做出來的簪子，阿染會不會喜歡。
衛染沒急著開啟盒子，而是跨前一步，抓住子慕的手往上一翻，然後她就看見了細細小小的傷痕遍佈了他的整個掌心。
可見，親手做的這話，並不是一句空話。
蕭珏想抽回自己的手，藏起來，衛染也沒多堅持，他一掙，自己便鬆開了手。
“阿染，那個，你要是不喜歡，我可以換另一個給你.”
蕭珏沒想到這麼容易就抽回了自己的手，頓時有些無措，就像是初遇著自己心悅的姑娘，踟躕無措的模樣。
衛染白了他一眼，當作沒看到他臉上的無措，徑直開啟了手中的盒子，盒子裡靜靜地躺著一根桃木雕刻而成的簪子。
簪子上那朵看起來甚是逼真的桃花，也不知道子慕這小子刻壞了多少桃木才雕刻成功的。
“謝謝，我很喜歡.”
衛染合上盒子，含笑著道。
月光下，衛染明媚的笑臉，讓蕭珏有一瞬間恍惚，甚至覺得眼前這個對著他笑的阿染只是他的夢境，夢一醒，她就會消失。
等他從這種惶恐中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把阿染攬進了自己的懷，驚得他連忙鬆開手，憋紅了臉道歉。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衛染看著蕭珏的紅臉一愣，繼而輕笑開來，道：“你若是故意的，怕是早就被我給砍斷胳膊了.”
天知道，隱在暗處看著的衛凜，蕭珏再晚一秒鬆開衛染，他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上去把蕭珏給砍了。
“沒有下次.”
蕭珏認真地看著衛染，保證道。
衛染忍著笑，點了點頭，道：“你的禮物我收到了，你回去歇著吧，不用陪我走，我自己可以回去.”
“不，我送你回去之後，再回去.”
蕭珏毫不猶豫地搖頭拒絕，眸底劃過一抹深思，他還沒想好該怎麼跟阿染說，他要隨著衛凜上戰場的事情。
衛染臉上的笑意褪去，直覺地察覺到子慕的不對勁，皺著眉開口問道：“你是不是還有別的什麼話要說？”
“明日，我會跟大少爺一起去軍營.”
蕭珏張了張口，到底是將藏在心底的話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