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黑暗中, 忽然傳來一陣漫不經心的掌聲。

“雖然你還不夠資格成為我的客人,不過是因為一位故友的描述,出於好奇而想見見你而已。但姑且還是先表揚你下你敢走進來的勇氣吧。”

“上一個這麼勇敢的走進來的傢伙, 現在怎麼樣了容我想想……”

從黑暗中傳來的低沉磁性的男聲思索片刻,然後愉快的稍稍提高了聲調:“想起來了。我用他測試了一下當時我新買的跑車的效能, 不得不說, 在科技方面人類進化的速度之快確實遠比他們的肉/體/優秀。”

嬴政皺了皺眉。

他對黑暗生物的瞭解並不充分, 但常年和這些神秘側力量打交道的康斯坦丁卻是心下一沉。

作為獵魔人, 康坦斯丁擁有自己的訊息網。從負責神秘側一切事物、將黑暗生物的存在從人類眼前遮蔽掉的特殊事件管理局的故友那裡,康斯坦丁得到了最近紐約表明平靜下暗潮湧動的訊息。

而剛剛那個聲音說的跑車, 更讓康斯坦丁想到了另一件事。

——在幾年前,曾發生過的高速公路拖行致死案。

據說被綁在跑車後面的男人在時速300高速行駛幾十公里之下,整個人被磨得只剩下了肩膀以上,沿途所有的公路, 到處散落著血肉,將路面染得通紅一片。

雖然當時是按照公路殺手下的結論,但實際是,特殊事件管理局確認是黑暗生物所為,並且極大可能是地獄所做。

再聯想到故友告訴過他的,地獄之主在紐約開酒吧……康斯坦丁的眼眸陰沉了下來。

他不動聲色的瞥向身邊還一無所覺的嬴政,默默握緊了風衣口袋中被密封的聖水瓶。

“那真是漂亮的景色啊。”

黑暗中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

然後是皮鞋落在地板上發出的清脆聲音, 男人起身向嬴政的方向走來。

“嗒。”

“嗒。”

“嗒。”

隨著聲音越來越近,四周的黑暗也隨之退去。

牆壁上的燈光忽的一盞盞亮起,酒吧內的燈光接連亮起,燈火絢爛,張揚的展示著廣受褒獎的晨星酒吧的品位是怎樣優秀。

終於在光亮中露相的男人斜倚在通頂的巨大雕花柱上,打理得整齊的黑髮唯獨漏了一縷垂在額頭前, 慵懶卻危險。

“那邊的人類男孩,你見過作畫嗎?風格熱烈得像是梵高的瘋狂一樣的油畫,最張揚的紅色。是的,在那天我就見到了,美得令我心醉。”

作為人類的康斯坦丁一時間無法適應從黑暗到過於光亮的刺激,下意識抬手掩住了自己的眼睛。

而另一隻手臂卻第一時間伸向嬴政,試圖將少年保護在自己的身後。

注意到這一點的嬴政,終於在走進酒吧後第一次微微有了情緒變化。

少年瞥了眼還沒能睜開眼的康斯坦丁,他紅潤的唇勾了勾,自然而然的向旁邊邁步越過康斯坦丁的手臂,直面向不遠處的男人。

“我對作畫並不感興趣。我本是為了另一件事而來,但是現在,我忽然對你為什麼對我好奇而感興趣了——你是從誰那裡聽說過我,又因為我的什麼事而生出好奇?”

“我只是個混在人群裡也找不到的普通的存在,與酒吧或者城市黑暗面的領域也沒有交集,應該不被你關注才對。是什麼讓你在清空了整個酒吧,視酒吧外的殺戮如無物的情況下還保持著對我的好奇心?”

嬴政安定淺笑:“說來聽聽?我很好奇。”

雖然剛剛男人跳躍的敘述直接從勇敢的人跳到了跑車,又跳到了油畫和紅色。

但是嬴政注意到了康斯坦丁在一瞬間的僵硬和戒備。

這讓嬴政大概猜到了男人想要說的話,也聽懂了男人仿若嚶國貴族般優雅考究措辭下隱含的警告和惡意。

但少年仍微笑著,沒有流露出一點男人想要看到的驚慌或迷茫。

在嬴政觀察著他的同時,也在觀察著嬴政的男人這才終於笑了。

“雖然你並不夠資格成為我的客人,不過現在看,讓你走進來也沒有侮辱了我的領地。”

男人抬起頭看向嬴政時,嬴政才發現,男人擁有一雙美得令人心驚的眼眸。

——如同黑暗和晨光交際那一瞬間,最清澈純粹的藍。萬千晨星閃爍在那雙眼眸中,那雙人間的至善與至惡。

不等男人再說什麼,嬴政就已反客為主的安步走向不遠處古典豪華的紅絲絨沙發。

身量纖細的少年端坐在他人領地的沙發,卻像是身在自己的帝國般驕傲尊貴得理所當然。

就連男人都挑了挑眉,不由得被嬴政過於自在的行為微微驚到。

一旁的康斯坦丁更是拼命向嬴政打著手勢,一邊焦急的示意他躲在自己身後,一邊瞄向男人的臉色。

在康斯坦丁看來,尚不清楚那男人身份的嬴政,不過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不知道惡魔的恐怖和危險。

但感受到嬴政氣場中和自己極為相似之處的男人,卻忽然對嬴政的身份有了猜測。他意味深長的瞄過康斯坦丁自以為隱蔽的小動作,也邁開長腿走到嬴政旁邊的沙發坐下。

與嬴政的安然沉穩不同,男人慵懶的張開雙臂搭在沙發上翹起長腿時,自有其張揚不羈。

“說起我的故友,我倒是有幾千年沒有見過他了,上一次見面,還是在我在地獄深處陷入沉睡之前。”

男人對自己的身份絲毫沒有遮掩的想法,毫不在意的說道:“他每天忙的那點東西,瑣碎得沒有半點意義。不過是地獄的管理權,誰想要到我面前要就是,他們卻非要自以為是的爭奪來爭奪去,認真得令人發笑。”

嬴政若有所思。

在說起地獄的第一時間,他想到的就是克勞利。

這個從嚶國千里迢迢而來的紅髮惡魔自稱是來出公差,雖然他謹慎的並沒有提起任何有關於他任務的內容,但還是在嬴政的誘導和套路中無意識洩露了不少有關於地獄的情報。

比如天使與魔鬼兩大陣營最近的劍拔弩張,已經緊張到幾乎開戰的地步——克勞利的愛人亞茨拉斐爾也因此經常憂心忡忡,害怕在開戰時因為他天使的身份而還到克勞利。

再比如,地獄之主的位置,現在在進行更迭的混亂期。

即便是克勞利也在說到地獄之主時懷有一定的敬意,但眼前的男人卻好像現在的地獄之主不過是他眼前的跳樑小醜。

這種態度讓嬴政對於男人身份有了些許猜測。

“至於你嘛……”男人以一種看待新奇事物的眼光打量著嬴政:“男孩,你可不像你自己說的那樣普通,對於我們這種存在的世界,你最近可以稱得上是赫赫有名。”

“九頭蛇最近一段時間因為你可以損失慘重,他們最近一百年搞出來的那些新興技術基地不說,就連他們的根基都已經被動搖。聽從嚶國而來的我的故友說,他們本來已經與嚶國的九頭蛇達成了[忠誠於撒旦的條約],但因為m國的九頭蛇陷入困境,資金和人員的大幅度折損影響到其他地區的正常運作,九頭蛇不得不撕毀與他們的條約,這讓他們很生氣。”

這個答案讓嬴政意外的挑了挑眉。

他沒想到會聽到這種答案,即便他幾乎是抄家式的處理所有已知的九頭蛇基地和成員,卻沒有想到這其中還牽扯到嚶國和惡魔。

而男人在看到嬴政的表情時,也頗為驚奇的看著他:“你在調查九頭蛇的時候,沒有仔細查過他們的底嗎?從十四世紀他們成立開始,就一直斷斷續續的和惡魔們有著交易。在我們看來,比起和人類打交道的部分,九頭蛇更在乎與我們交易的東西,一些地獄特有的東西和小惡魔們和天使的屍體,也會被扔到九頭蛇那邊作為他們的實驗用具,這是交換的一部分。”

嬴政坦然的搖了搖頭:“九頭蛇因人類的部分激怒我,我也以此征討九頭蛇。至於惡魔的部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惡魔這個種族的存在。”

“我會來這裡,也是因為一位熟人。”嬴政那雙淺金色的眼眸平靜與男人對視:“晨星酒吧作為紐約最有名氣的酒吧之一,今天又是萬聖節,選擇來這裡的人必定不少。但現在這裡空空蕩蕩,你不可能沒有注意到城市內的動/亂。”

“我想知道,今晚的動亂,究竟是怎麼回事——對於這個答案,你可以隨意開價。”

男人注視了嬴政片刻,嗤笑出聲:“我雖然對你好奇,但我沒想讓你活著離開。只是出乎我意料的是,你竟然真的帶著旁邊那個骯髒的人類闖了出來保住了性命。”

“而現在,不得不承認,在見過你之後,我對你更加好奇了。所以。”

“成交。”

男人懶洋洋的癱在沙發中,但強橫的氣場卻讓人無法小瞧他的危險性:“是惡魔。”

“別西卜開放了他的力量域,喚醒了所有人心中最深處的慾望並加以扭曲。”

嬴政的眸光沉沉:“有解決的辦法嗎?”

“有。在一切成為定居之前,找到別西卜,殺了別西卜。”

男人玩味的看著嬴政:“憑你自己,能做到嗎?”

“那就不是你需要關心的事了。”

嬴政漠然起身:“答案我已經拿到,報酬,你想要什麼。”

男人好奇道:“在今天之前,我確實從未在乎過你的存在,但直到你走到我面前,我才發現你不是人類,卻也不是任何一種我所知的生物。我對你的真實身份很感興趣。”

他撐著臉傾身向前,難得從懶洋洋的狀態中專注起來:“告訴我,男孩。你的名字,身份,來源……這就是我需要的酬金。”

“不用做出那樣奇怪的表情,我沒有騙你。即便確實是習慣了謊言的惡魔,但我也還有我父給予的另外一面的美德。”

少年獨身站立在原地,纖細的身量卻比酒吧內輝煌的燈火還要璀璨。

在他說出自己的名字時,彷彿在發光。

“我是嬴政,以英靈之身降臨。為大秦始皇帝。”

“我的名字,就足以回答你想知道的一切。好奇的話就去探索吧,你會得到你想要的。”

說罷,嬴政利落轉身,毫不猶豫向出口處走去。

康斯坦丁連忙小跑著跟了上去。

男人愕然,隨即笑聲從胸膛間低低的震動擠了出來,然後越來越大,直至爽朗而張狂的大笑:“嬴政?我記住這個名字了。”

“我是路西法·晨星,我父的寵愛之子,曾經的天國副君,如今的地獄之主。”

嬴政停頓下腳步。

路西法的聲音中透露著興奮:“我不得不說,光憑這份膽識和智慧,不管你究竟是不是國王,都足以成為我的客人。”

“我的酒吧,隨時歡迎你以我的客人的身份來光臨。在我厭倦了這份新鮮感之前,晨星酒吧都會為你留一個位置。”

嬴政背對著路西法點了點頭,隨後向一旁被髮生的一系列轉變所驚呆了的康斯坦丁招手:“走了。還是說你想留在這裡?”

康斯坦丁恍然回神,最後看了笑意不明的路西法一眼,就跟在嬴政身後離開了酒吧。

直到再也看不到兩人的身影,路西法才不屑的撇了撇嘴:“罪孽骯髒的獵魔人。”

但想起嬴政和別西卜,路西法又再次笑了起來:“一條守門的狗而已,不過是主人不在家,時間長了就把自己當主人了嗎?竟然還妄想著將主人的所有物交給狗崽子?”

路西法嗤笑:“痴心妄想的小丑。”

“既然那樣,那就該回去看看。”旁邊忽然響起一道雌雄莫辨的聲音。

路西法看去,驚訝的挑了挑眉:“加百列?”

“好久不見了,晨星的副君。”從空中穩穩降落到地面上,潔白巨大的羽翼攏起。加百列向著路西法的方向微微低頭致意。

隨即直起身。

那張帶著笑意的面容,是超越性別認知、模糊了雌雄、擁有著上帝之寵愛的美。

在離開酒吧後,康斯坦丁一反之前對待嬴政不在意的態度,一邊緊緊的跟在他的身後,一邊飛快的在手機上發著訊息。

[你/他/媽/的是傻/比嗎?發照片和錄影你是不會,還是沒長手和腦子?算了算了,趕快發過來,我的腦子好像有點不對勁,我的同事們已經出現不少失去控制的了,現在局裡全亂了套。趁著我還清醒,能查多少就告訴你多少。]

[……你以為我不想發照片嗎?不管怎麼拍都只被金光模糊掉了。我算是知道為什麼他有個“金光俠”的外號了。]

在確認了對面的熟人已經收到了發過去的描述和錄音後,康斯坦丁才騰出精力來放在嬴政身上。

“你是叫嬴政嗎?”

“英靈是什麼?”

“你是準備現在去找別西卜嗎?”

“你對於惡魔瞭解多少,能找到嗎……”

即便嬴政不理會他,康斯坦丁仍舊執著的發問。

終於,嬴政站定腳步,回身看著康坦斯丁,認真道:“我對惡魔的瞭解確實並不如你,如果你願意和我一起去找尋那個罪魁禍首,我很歡迎。”

“要麼,就閉上嘴離開。”

少年失去笑意的面容冷漠而危險:“否則……”

康斯坦丁不等嬴政說完,就立刻向他做了個“ok”的手勢:“放心,沒有否則。我和你一樣想趕快解決紐約城的異樣,能從酒吧得到訊息都已經是意外之喜了,當然要緊跟著你看看還有沒有別的奇蹟。”

一高一矮兩道身影,先後被深夜的濃霧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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