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崢越薄唇緊抿。

他將信遞給沈清漪,道:“自己看看吧。”

沈清漪將信拆開,掏出裡面的信紙一目十行地看完,不由眉頭緊鎖。

“帝星隱匿,天降祥瑞,左相上奏……如此種種,柳嫣稱帝之心已是昭然若揭!她腹中龍胎尚且未曾落地,她又怎麼敢?”

楚崢越道:“柳嫣的確有本事,這些年來在朝中也籠絡了不少的臣子。”

“龍胎尚且未曾落地,而我又娶了親,年輕的官員們都等著她產子以後登上她的鳳榻一飛沖天,資歷老的大臣們未曾出生的庶女孫女一大群,自然都惦記著她腹中的孩子生出來。

“有我在,他們只能屈從我之下,可是有了柳嫣,他們自然打起了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主意,你說他們會更傾向於誰?”

沈清漪冷笑一聲。

“眼瞧著還有兩個月她便要臨盆,她自然知道這個時候是何等關鍵,自然按捺不住,想要趁熱打鐵了。”

說著她又疑惑,道:“可這天降祥瑞又是什麼意思?”

楚崢越道:“帝星隱匿,紅月當空,天降神石,你說是什麼意思?”

沈清漪若有所思。

她意味不明地乾笑一聲。

“也怪不得,他們會對楚崢陽動手,我原以為是因孔十翼之事,原來究其根本,柳嫣的目的其實是為了剪除你的羽翼,她,可真是不蠢。”

楚崢越道:“若是崢陽在她手中,倒還好辦,以崢陽之智,必有自保的本事。”

他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怕只怕的是,崢陽早已命喪他手。”

沈清漪開啟銅壺的蓋子,將密信丟入其中隨手點燃,看著紙張化作灰燼。

她道:“你放心,柳嫣動不了他。”

火光照亮了她的一雙眼。

“想做女帝,她還沒那個本事。”

“只是一些賬,眼下也該算一算了。”

楚崢越注視著她的側臉,若有所思。

他端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著自己,目光觸及的剎那,一個戲謔,一個涼薄。

彷彿兩個閱盡千帆的人偶然相遇,離別之時假惺惺地互相承諾,卻在轉頭的剎那,不約而同將定情之物棄之敝履。

這樣的兩個人,卻偏生成了夫妻。

楚崢越盯著她,道:“文有謝憧之,武有本王,國庫空虛,娘子亦能輕而易舉籌銀,蜀王奪權,娘子能偷天換日保下先皇。”

“若娘子來做這個女帝,未嘗不可。”

沈清漪抿唇一笑。

“此言真心,還是假意?”

楚崢越道:“娘子認為呢?”

沈清漪嗤笑一聲。

“論籌謀,我比不得楚崢陽。論德行,我不及謝憧之。論本事,我不如楚崢宜。論沙場征戰,我更是一竅不通。

“孔十翼的主人雖是我,可孔十翼眾人心中的領袖,卻是玉錦繡。

“我最擅打蛇七寸,知人善用,可是這亦是我最大的缺點。

“天下,該需要一個仁君。”

兩人心照不宣,相視而笑。

接著,沈清漪便捧著他的臉,認真地吻了上去。

……

懿旨傳來,帝星移位,天降祥瑞,柳太后唯恐天下生變,意欲出宮前往長鳴寺祈福祝禱,由攝政王楚崢越,國師神機,左右相四人同行相伴在側,餘下臣子跟隨同往。

沈清漪正在屋中試著楚崢越新送來的宮裙,一旁的流螢讀完聖旨,她便撂下了髮簪,道:“柳嫣還真是會挑人,有這四人,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輕羅道:“王妃,那現在我們該如何應對?”

沈清漪笑道:“應對什麼?放心,過不了多久,便會有人來請我們。”

她重新拿起髮簪,對著鏡子在頭頂比劃。

“到時,本妃自有去處,何必擔憂。”

將髮簪插入發上,沈清漪對著鏡子滿意地點了點頭,末了又好似想到了什麼,轉過頭來,道:“流螢,今日府中守衛如何?”

流螢道:“時閒公子和楚二爺都去宮中當值了,府中的小廝護衛大半都忙著去搜尋楚三爺了,這兩日守衛的確鬆懈些。”

沈清漪聞言不置可否,絲毫看不出喜怒。

窗外,風聲徐徐。

“什麼人!”

輕羅忽然臉色一變,看著門外厲聲喝道。

流螢嚇了一跳,連忙衝過去,才開啟門,便驚悚地發覺門外的護院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

她暗道不好正好關上門,便被一記手刀當即放翻在地。

輕羅和沈清漪見此便是變了臉色,正要起身,屋中便已升騰起層層迷煙,兩人才吸了一口,便紛紛仰躺在地,半個字也說不出了。

暗衛無聲落地。

其中一個看著躺在地上的三個姑娘不由擦擦鼻子冷笑一聲:“還以為這位攝政王妃有多厲害,不是說她有諸葛之智,這麼容易,竟就被放翻了?”

同伴不耐:“少廢話,收拾收拾,把她帶走。”

另一人目光垂涎地在流螢窈窕有致的身形上流連了一番,嚥了咽口水,道:“那日金鑾殿中早知道這沈大小姐是何等絕色的大美人,只可惜卻是個殘花敗柳,倒是沒成想,連她的侍女都是這等的姿色……老大,能不能,把這兩個小妞賞給我?”

末了還不忘舔了舔嘴唇。

為首之人不耐煩:“眼皮子淺的東西,把人帶走,什麼榮華少的了你的。”

那人不滿地嘖了一聲,卻未敢接茬,也只好聽從頭領的話,然而來到沈清漪身前,卻還是忍不住伸手,意圖在沈清漪的臉上摸一把。

然而手伸到一半,便被一把抓住。

暗衛吃了一驚。

他眼睜睜地看著抓著自己的沈清漪睜開眼睛,衝著自己狡黠地眨了眨眼,伸出手指擱在嘴邊,輕輕“噓”了一聲。

接著,乾脆利落,一劍穿喉。

另外兩人被濺了滿身的血。

兩人吃了一驚,轉過身來正要對沈清漪下手,卻發現不止沈清漪,連流螢和輕羅都站起了身來,躍躍欲試地鬆了鬆指節和脖頸。

兩個殺手大駭。

“你……你不是沈清漪?!”

沈清漪咯咯一笑,用雙指嫻熟地擦去劍身上的血漬。

她眼如彎弓,帶著顯而易見的殺意。

“我呀,是你祖宗。”

話音剛落,劍光如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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