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夢芙定了驚魂,藉著外頭雪光一看,卻是楚崢陽,連忙端著漆盤福身一拜,道:“夢芙見過楚三爺。”

因著周夢芙是沈家的人,又是未來大嫂子的閨中密友,楚崢陽對她自然是分外客氣尊重,便收了那股子輕浮模樣,親自為周夢芙打了簾將她讓進屋來,口中道:“周姑娘客氣,你怎的這個時候過來了?我瞧著諸位小廝侍婢都不在此伺候,周姑娘為何屈尊前來?若是丟了東西讓下人過來就是了,何必自己大雪天的走來呢。”

周夢芙忙道:“沒有,我只是見沈二哥和三爺吃醉了酒,唯恐下人們招待不周,便去廚房熬了醒酒湯來,倒未曾想,反而驚擾了三爺。”

楚崢陽笑道:“哪裡的話,周姑娘有心了。”

周夢芙見沈經年還未醒來,又見楚崢陽雖醒了,可步履踉蹌,面帶醉色,身形虛浮,便知他亦是醉得厲害,便掌了燈,藉著燈光端了一碗醒酒湯來遞到他跟前。

楚崢陽道謝後接過,一股腦地大口吞嚥,正捧著碗時,趴在桌上的沈經年手指一動,已被燈光催得半睜開了朦朧醉眼。

那邊楚崢陽大口飲罷,將碗遞給了周夢芙,哪知一時未拿穩當,那剩下的碗底子便不偏不倚地潑在了楚崢陽的衣服上,楚崢陽猝不及防哎呦一聲,周夢芙本欲喚來小廝,卻想起屋中無人伺候,想了想,便從懷中掏出手帕遞過去,楚崢陽道謝接過擦去胸前湯漬。

其實兩人不過一來一回,若是平常也沒什麼,只是此刻落在沈經年眼中,只覺眼前兩人郎才女貌,花前月下,柔情蜜意,你來我往的便如打情罵俏一般。

想到今生自己同周夢芙的剛剛相遇自己便結結實實捱了她一巴掌,而唯有兩面之緣的楚崢陽便能輕易得了她所贈的帕子,再想到楚崢陽那句坦然的“我二人所愛皆是一人”這話,沈經年不由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枕在手臂上的頭轉了個方向,眼不見心為淨地重新睡去了。

待醒酒湯下了肚,休息了片刻去西房放了水後,楚崢陽的酒便已醒了大半,雖說眼睛裡還帶著重影,但面上的醉意都消退了不少,走路也穩當了許多,他瞥了還熟睡的沈經年一眼,道:“時辰不早了,既然沈二哥還沒醒,我便先走了,若是他醒了,還望周姑娘幫我知會他一聲,別隻當我是默不作聲離開了就是。”

周夢芙應下聲,待楚崢陽離去後,她覺腳底微涼,在看沈經年未曾披衣裳,掃眼看到了搭在凳子上的大氅,便隨手背過身去取了,想著要為沈經年搭上。

哪知轉身,卻險些撞進沈經年的懷裡。

她嚇了一跳,不甚踩到了裙角,向後一摔,人便跌進了方才取大氅的椅子上。

沈經年顯然還未褪去醉意,雙目還帶著些迷離,身子隨著周夢芙的跌倒而順勢向前一傾,在周夢芙嚇得縮了身子側過頭閉眼時,雙手及時地握住了兩側的扶手,便將周夢芙整個圈入了懷中。

周夢芙見半晌沒動靜才睜開眼,雖是做好了準備,但發覺沈經年的臉距離自己那樣近時,心卻還是猛然一跳。

沈經年的雙眼眷戀地在她的臉上流連了一番,眼底那抹懷戀摻雜著一股苦澀,卻又在下一刻迅速歸於平和。

“夢芙,聽說明日休獨倚會新上一出摺子戲,我記得曾聽阿瑤說你愛看,不知你可願意賞臉,與我同去?”

他勉強直起身子,扶著桌角站立,看著周夢芙笑道:“只有明天,最後一次——你難不成也不願意賞光?”

周夢芙咬了咬下唇,道:“夢芙自然願意。”

沈經年一笑,依舊是那股子獨有的瀟灑不羈。

他端起碗來,將碗中的湯汁一飲而盡,末了一抹嘴,笑道:“多謝。”

接著便踉蹌著離去。

留給周夢芙的,唯有滿盛孤寂之色的背影。

而此刻,另一頭。

楚崢陽拜別了沈太傅,冷風吹過,酒氣被盡數捲走。

雪已停,被風捲起的雪粒子拍打在臉上,打得他周身發寒。

他卻沒有立刻上馬車回臨江王府。

小廝上前來,正要攙扶他上車,卻被他揚手阻止。

“不用管三爺,三爺想去一位老朋友那好生坐上一坐,你們都回去歇著吧。”

小廝猶豫道:“可是……您要是路上出了些什麼事,王爺必不會饒了小的們的。”

楚崢陽渾不在意地笑道:“怕什麼?誰不認得我楚三爺,放心,回去吧,有事我頂著。”

他隨手拍了拍那小廝的肩頭,不等對方回話便邁步而去了。

小廝是臨江王府派來的,這一見不由急了,連忙衝著身後的侍從一揮手,那侍從便趕忙跟上去了。

楚崢陽知道身後有人跟著,卻也不願意理會,只自顧地走著,直到來到一座早已熄了燈的八角酒樓前。

那侍從一見了牌子上的三個字便是恍然大悟地一拍腦袋,反倒是放了心,便轉身匆匆而去了。

因著冬日裡寒氣重,酒樓的門便早早就關了,靜寂一片,只能聽到風聲在呼呼颳著。

楚崢陽上前敲了敲門板,接著向前一撲,轉過身來背靠著聽屋裡的聲響,敲了兩三回,才有窸窣腳步聲傳來,屋裡人道:“打佯了,誰這麼沒眼力見兒,大半夜的來此鬧事?”

楚崢陽閉著眼睛道:“鬧事的是你楚三爺。小賤蹄子,還不快給你三爺開門?”

守夜的小廝一聽是他便哎呦一聲,再不敢頂嘴,麻溜上前將門開啟,賠著笑點頭哈腰道:“三爺來了怎的不提前說一聲,也好讓小的們準備……快,給三爺上酒。”

楚崢陽毫不客氣踹了他一腳,笑道:“酒就不必了,方才喝了好些,去叫你們老闆娘過來,告訴她,楚三爺啊,想她了。”

小廝一聽,卻不像方才那樣利索了,反而躊躇在原地,支吾道:“這……三爺,我們老闆娘您是知道的,這,輕易不見外男,您……”

楚崢陽嘖了一聲,眼中寥落,口中卻依舊笑道:“不見就不見,那還是上酒來吧,只可惜,沒有美人陪著下酒,喝也是白喝啊。”

小廝猶豫了片刻,欸了一聲,衝著旁人使了個眼色,自己則拐了個彎,朝樓上快步走去了

酒很快便送上。

七十年的女兒紅入口醇香綿柔,後勁卻大,楚崢陽不要命似的飲了一大口,正要再喝,壇口卻被一隻塗著蔻丹,戴著白金背鏈的纖纖素手一把握住。

來人提著壇口同樣大口飲下,待一缸見了底,那人才咯咯一笑,道:“聽說楚三爺想要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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