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后駕到——!”

太監的聲音格外高亢尖銳,雖是在門口,卻也幾乎要將眾人的耳膜穿透。

見是綏元帝與明瑤皇后兩尊大佛駕臨,眾人便紛紛起身跪地,齊聲道:“參見皇上,參見皇后!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綏元帝握著明瑤皇后的手一路走上龍椅,可見兩人夫妻恩愛,待帝后落座,綏元帝才開口,道了一聲:“平身吧。”

眾人道了謝後便重新落座,沈清漪抬眼望著龍椅上的綏元帝,即便他端坐其上,眼角嘴角處遍佈著代表歲月的皺紋,就連明黃的龍袍也已掩不住他佝僂的倦態。

沈清漪不由微微動容。

這位皇帝三十繼位,最小的十九子如今也已到了束髮之年。

自永昌開國開始,除了初任皇帝在世時國富民強,可以說是鼎盛天下之外,餘下的幾個皇帝便是一個不如一個,到了先帝更是沉迷不老之術,每日沉迷跟著妖道修仙煉丹,荒廢朝政。

等到他真的因為吃了“仙藥”而駕鶴仙去後,便留下了一堆爛攤子給了當時匆匆繼位的太子,也就是現在的綏元帝。

綏元帝是先皇后正嫡所出的大兒子,自從先帝去世後,那些開國老臣便自詡功勳,各個不是省油的燈。

眾人表面上臣服這個而立之年登基的太子,可暗流湧動之下,不知還有多少雙眼睛盯著這龍椅。

然而綏元帝也的確是個好皇帝,雖說不及開國皇帝,但他深諳賞罰之道,雖然娶的是護國公孟家的嫡長女,但孟家的兵權早被他一早削去,為的便是避免外戚干政之事。

而他雖然打壓卻又有意重用臨江王的原因,便是因為臨江王的三個兒子,各個是個頂個的草包。

二公子楚崢宜雖然自小習武,但一向是個冷心冷面的性子,只知鐵腕,不知重賞,即便真讓他獨當一面地領兵只怕也是不堪大用。

三公子楚崢陽也不過一個油嘴滑舌的文臣胚子,每日流連花街柳巷,好色之名早爛了大街。

而身為世子爺的楚崢越更不用說,每日遊手好閒,從不同京中勳貴為伍,性格孤僻,雖說皮囊出眾些,但說破天也是個扶不起來的阿斗,實在沒出息。

三個嫡子名聲在此,更何況臨江王自己也識趣,從不提攜三子讓其帶兵,綏元帝自然放心。

可他到底老了。

那些暗潮湧動下萌芽而出的陰謀,從未被掐滅過。

沈清漪不由嘆了口氣。

她的一雙眼不自覺地瞥向那在公子貴女口中登不地大雅之堂的楚崢越。

卻好巧不巧,正發覺楚崢越亦是在望著她。

兩人的目光尷尬地碰觸在一處,沈清漪沒料到會同他對視,登時面頰一紅,尷尬地別過了頭去。

楚崢越卻是挑了挑眉,並未覺得有何不妥。

沈清漪想著未來七年那可以說是翻天覆地的變化,不由在心中感慨。

當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綏元帝身邊的貼身太監擊了擊掌,不多時,一道道令人垂涎欲滴的珍饈佳餚便被奉上。

觥籌交錯,水袖歌舞,酒過三巡,綏元帝當眾重賞了臨江王,毫不吝嗇地大讚楚璋乃是永昌的肱股之臣。

這表面上誇讚,實則是在告知眾人,楚璋這塊肥肉正擱在砧板上,等著在場之人用盡渾身解數將其宰殺。

臨江王冷汗涔涔,經歷兩朝,對其中彎繞自然是心知肚明,因而不由惶恐,強行擠出的笑容便是格外僵硬。

這位曾經意氣風發的常勝將軍如今顫巍巍地當眾叩拜,口中除了謝恩之外,便是連道:“惶恐!”

見他如此反應,綏元帝便是甚為滿意,他笑呵呵的模樣頗為慈祥,道:“楚卿快起,今日是為你洗塵的接風宴,何必如此拘禮?快坐,快坐。”

臨江王這才舒了一口氣,重新歸了坐。

在他落座後,楚崢越兄弟三人便互相極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三兄弟的眼中,皆是諷刺。

對父親,對皇帝,亦或是對自己。

而那邊,因為臨江王這般做小伏低的態度,被眾人慫恿著一心想要侮辱楚璋的孟逸此刻便蠢蠢欲動著意圖站起身來。

卻不想,他還沒起身,便聽到一個悠揚清亮的女聲響徹殿中。

“王爺大勝,乃是陛下慧眼識人的緣故,今日王爺大喜,是百姓之福。臣女等雖身處深閨,卻是與有榮焉。這一杯,臣女斗膽借酒獻佛,敬陛下,敬王爺!”

孟逸微怔,挑釁的話便因為這敬酒詞而堵在了嗓子眼兒。

媽的,這話一出,若他此刻再開口嘲諷,豈不是等於變著法兒地罵皇上有眼無珠,看錯了人麼?

話頭卡在喉嚨處不上不下,活像吃了個蒼蠅,怎樣都不爽快。

他心生不悅,轉頭望去,卻不由眼前一亮。

只見那舉杯敬酒的赫然是個鍾靈毓秀的絕色美人。

美人打扮在規矩之內的華貴,玉色宮裝愈發顯得她膚如凝脂,金釵簪花地裝飾了滿頭,兩側長長的流蘇步搖隨著她的動作略略搖晃,更襯雲鬢花顏,嫵媚又清純,頗有盛世仕女的作風。

他眼睛微直,卻因想到自己方才被這美人打了臉,不過片刻卻又被此人驚豔,若被旁人知曉只怕笑掉大牙都不為過。

想到此,他惱怒中不由又帶了些尷尬,於是下意識地看向了身側的梁王趙憲想要讓他為自己解圍。

然而目光一到,卻見趙憲剛剛送入口中的酒正順著嘴角流淌而出,將他胸前的衣裳都沾溼了一塊也不知,一雙眼更是一眨不眨,恨不能將眼珠子摳出來貼在沈清漪的身上的模樣,便知梁王是被這女子迷住了。

見此情形,孟逸不由無言,暗自罵了一聲重色輕友,理了理起身親自開了口。

他的一雙眼輕蔑地落在了楚崢越的身上。

“姑娘既然第一個敬了陛下與王爺,那我再敬只怕成了馬後炮,想來這酒也不如姑娘所敬的香甜,既如此,我這杯酒,便敬給——”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話頭卻戛然而止,接著,五官便扭曲到了一處。

眾人看著他這般古怪的反應,亦不由面面相覷,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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