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尷尬的說:“想不到你年紀輕輕手勁這麼大,快放手,不然我幾根手指骨頭都碎了.”

潘大章鬆開了手。

他此時也還沒有測出自己的手上力量到底有多大,剛才他確信只要再加把勁,完全可以把他幾根手指骨骼捏碎。

鵝卵石抓在手裡,他用力都可捏碎。

羅瘸子的手肯定不如鵝卵石硬吧?不過說實話,這傢伙手掌上的老繭確實硬如沙粒,換作別人這樣一握,受傷的肯定不會是他。

想讓我出洋相,我就讓你試試誰的拳頭更硬?羅智明把手放到桌下用力甩動,左手不停地揉搓。

小鬍子也看出了端倪。

他也覺得不可思議。

一個長年練功的壯漢跟一箇中學生比手勁,竟然會落下風,不可能吧?羅智明低聲對小鬍子說:“這小子一隻手掌如鋼鉗一樣,力大無比.”

這時廚房開始上菜。

同桌其他幾人剛才也看出他們在較量,而且知道潘大章贏了一局。

大家都認識這個羅瘸子,知道他心狠手辣,就連城防隊員也不去管他。

招惹他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他們都暗自為潘大章擔心。

你一箇中學生鬥得過羅瘸子這種黑澀會麼?人家連徒弟都有幾十個,你一個人搞得過他們。

就算你跟跟他掰手腕現在贏了,但是接下來人家不在背地裡搞你?年輕人做事還是毛燥了,沒有考慮後果。

潘大章用碗裝了一碗鴿子湯,問旁邊的老人:“甘老,酒可以少喝一點,但是這個是鴿子湯,可以喝點。

我幫你盛點?”

甘老頭連連說:“謝謝,謝謝。

小潘,你老爸是做什麼的?培養的孩子這麼出色?”

潘大章拿勺盛了一碗鴿子湯,放到他面前。

“我爸是鐵珊籠礦一名普通的退休工人,本來我媽一定要我去頂替,可是我還在讀書。

後來就我姐去了鐵珊籠礦上班,我還是去俞督中學去讀書.”

甘老頭才恍然明白過來:這小孩原來也是沒什麼背景的,可是他卻能積攢下如此鉅額的財富,是怎麼做到的。

“鐵珊籠鎢礦呀?”

“甘老有親戚在鐵珊籠礦?”

他故意問。

“我那個前孽種女婿就是鐵珊籠鎮的,現在離婚了,跟我家沒什麼關係了.”

“喲,甘老女婿是誰?說不定我也認識.”

“王平.”

“啊,是王平?我跟他很熟,原來是糧所所長,後調到鎮上當負責人。

原來他是甘老你的女婿?”

難怪他可以在被華鎮長舉報的情況下,還是可以逆勢翻盤。

原來背後是有這麼一棵大樹可以乘涼。

“唉,這小子做事太囂張跋扈,我女兒各方面都比他強,他還在外面胡作非為,影響極為惡劣,我女兒現在已經跟他離婚了.”

鵬程飯店整個餐廳可以擺得上三十多張餐桌。

抬眼望去,整個餐廳都坐滿了人。

婚禮儀式今天中午在月舟村都養行完了,今晚也主要是宴請親朋好友。

所以大家都在埋頭乾飯。

黎榮昆和鄒紅葉來敬酒。

潘大章也只好勉為其難喝了一杯。

酒宴一直到八點多才散席。

散席後還有人在猜碼划拳喝酒,村裡有人還特意跑來問潘大章:“可不可以在你賓館住一宿,明早再回去.”

外面寒風刺骨,站在拖拉機車頭上回村,會凍得夠嗆,有可能冷風一吹就感冒了。

潘大章自然不會輕易答應他們。

“想在賓館住宿,可去前臺詢問有沒有空房再說。

我這裡賓館晚上生意不錯哦,很多時間都是滿房的.”

現在定的房價是每晚15塊錢,有些人來喝喜灑,包的紅包都才二三塊錢,出15塊錢在這裡住一宿,他們肯定不願意。

他們知道賓館是潘大章的,無非是想借機佔點便宜。

潘大章自然不會理他們。

別說這些人是姓黎的,就是姓潘的,他也不會鬆口。

現在小旅館住一宿才三五塊,他這裡收十二塊,住宿條件肯定高了幾個檔次。

旅客住過一宿後床上用品會及時更換,衛生要全部清掃一遍。

而且這些村民喝得醉熏熏的,肯定不會跟你顧忌其他的。

有人聽他這樣說就有點不樂意了。

“潘總這麼大的老闆,月舟村最有錢的人,村裡人想在你賓館住一宿,都還推三阻四,一點都不爽快.”

說話的是原生產隊長黎庚子,上次他特意去問老媽,老媽又指使他打電話去問潘保定。

潘保定平時對他印象也不是很好,但也耐心尋問了他這麼大年紀了,若是去稀土礦上班的話,也沒有合適的崗位可以安排他。

“你想做什麼工作呢?”

“保定,你也知道我一直是生產隊長,生產隊幾百個社員一直都是我在管理,有沒有車間主任,或者班組長之類的工作可以安排的?”

以前潘保定從單位回到家,看見他黎隊長,也是笑臉相迎,恭恭敬敬遞煙遞酒的。

他自信現在碰見潘保定,氣勢上也要壓他一頭的。

你都可以管理一個礦了,難道我不行麼?潘保定聽了心裡冷笑連連:什麼玩意,你以為還是在生產隊任你胡作非為的年代,還想來稀土礦當車間主任。

不想想你有那份能耐麼?現在是大章開的礦,大章是我潘家兄弟,我給你安排好的工作,冠久叔知道了他不罵我?我們潘族人難道會因為你一個外姓人,把關係搞僵了。

他耐心解釋說:“車間主任和班組長都是要有專業技術的,要懂行才得。

這是稀土礦不是生產隊裡種田,根本不一樣的。

在這裡學技術的搞管理的都要有一定的文化水平才行。

這些你肯定不行.”

黎庚子說:“比如在辦公樓接待客人呀,或者坐坐辦公室接接電話之類的工作,我認為我也可以適應的.”

潘保定聽了強忍笑意:“呵,這是私人企業不會多養一個閒人的.”

黎庚子想到另外一件事。

“要麼我去農楠礦承包食堂行不行?我覺得這個工我幹得了.”

潘保定問:“你會做廚嗎?好像你以前也沒開過飯店吧?”

“這還不容易,我可以請個廚師去呀,只要你把廚房承包給我就行.”

潘保定直接拒絕:“現在這個工作有人做了,而且工人也很滿意,不可能換他的.”

他見潘冠久父子去新礦承包了食堂,也打電話慫恿在俞督酒廠上班的小舅子孫五貴來農楠礦承包了食堂。

孫五貴在俞督酒廠也是在食堂做事,包子油條饅頭和炒菜煮飯這些工,他都乾得很熟手。

而且大章跟他也很熟悉,因此他打電話跟大章提這事,大章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你算老幾,打個電話就想擠掉我的人?他覺得有些話也不要說得太死,做人還是圓滑一點好。

他主動說:“根據你這個情況,我覺得有一個工作適合你,稀土礦那邊大門少一個守大門的,有個門衛室要二箇中年人值班,現在只有一個,還缺少一個。

每月工資五十塊,分早晚班輪崗,有興趣乾的話可以過來.”

黎庚子聽見潘保定這樣說,氣得想當場把電話機摔在地上。

他也知道現在不是以前他風光無限的年代了,不是人家求你,而是你求人家,羨慕人家的年代了。

於是他也沒有說看不起門衛的工作,而是客氣說:“我考慮考慮,想去的話就聯絡你.”

他又能怎麼樣呢?自分田到戶後,生產隊長就等於失業了。

今天黎榮昆結婚,他也被邀請來鵬程飯店賀喜?喝了幾杯酒,出來看見潘大章,心內一股鬱悶之氣泛起,加上醉意上頭,聽了其他人想住鵬程賓館,而潘大章又不肯同意,於是就出語損了他幾句。

潘大章不冷不熱地說:“我錢多錢少,生意做得大做得小,好像跟你們沒有關係吧?首先你們不是我請來的客人,我沒必要負責解決你們的住宿。

二是我賓館不可能生意不做,特意給你們留房間。

就算是齊老大,沒有先給我打招呼,我都不可能憑白給留一間貴賓房。

另一方面,我對月舟村還是盡了一份力的,我對月舟村人也算不錯,現在至少也有一百多人在我稀土礦上班吧?”

一陣冷風吹過,黎庚子喝得半醉的頭腦瞬時清醒了過來。

他連連說:“小潘,剛才是我失言,我喝糊塗了,是我說得不對.”

因為後面幾個人都在責怪他不該那樣說大章。

說大章的壞話,在月舟村可能會遭人嫌棄的。

潘大章那樣的人都還給你說不好,你還有良心麼?潘大章也懶得理他們。

這時管禮簿的黎庚群找到他,還返他送去的那個紅包,還送來幾個食盒的各種葷菜。

“大章,你別跟庚子那老小子計較,他現在心裡不平衡,所以說話總是夾槍帶棒惹人嫌.”

他說:“那三個老酒桶說你答應他們了,今晚可以住在你員工宿舍這裡?”

潘大章點頭說:“是有二間空房,去找殷源讓他開門,兩張床可睡四個人,你今晚也可以睡在這裡.”

黎庚群說:“我才不跟三個老酒鬼睡在一起,這三個傢伙酒品都不好,會耍酒瘋,又哭又鬧,然後像死豬一樣癱作一團泥。

你晚上這裡派有人守夜麼?”

“有兩個人值班.”

潘大章聽說他們三人喝醉了會耍酒瘋,心裡有些後悔答應他們住在這裡了,若是晚上他們三個鬧起來,自己今晚上就難以入眠了。

可是說出去的話也不好反悔,只好讓殷源交待兩個守夜的員工,晚上多費點神,注意三人行跡。

黎庚群安排客人回禮後,讓黎榮固和黎衛國還有潘修明幾人把三個酒鬼扶到樓下去。

他去賓館前臺找到殷源。

因為黎庚子幾人真的來前臺這裡問:住一宿賓館要多少錢。

收銀臺後面牆上貼著一張住宿價格表。

單人豪華貴賓房25元/床。

雙人貴賓房15元/床。

三人房10元/床。

幾人看了都咂舌不已。

“哇,這麼貴,我們那裡住得起.”

“你住不起不代表別人住不起,你看裡面不是有人在登記住宿的麼?”

他們幾人在大門口探頭探腦不敢進去。

殷源也知道他們都是黎榮昆請來的客人,只好客氣對他們說:“請大家不要把門口堵住了,影響有需要住宿的客人進來.”

幾輛拖拉機又準時出現在賓館門口,來接喝酒的村民回月舟村。

大家爬上車斗,蹲坐在裡面,擠成一團返回村裡。

黎庚群找到殷源跟他說了大章答應開二間員工房給榮昆爸三個老酒鬼住一宿。

潘大章睡了一覺,被門外吵嚷的聲音驚醒了。

住在後面的三個酒鬼果然在又哭又鬧。

兩個保安在極力勸說他們。

“黎師傅,你們幾個不要再吵了,不然影響別人休息,現在都已經一點多了.”

另外一個說:“我給你們準備了醒酒茶,你們喝幾口,睡不著的話,就回房間去聊天。

你們在外面這裡大聲吵鬧是合影響其他人休息的.”

費了一番口舌還是把他們三人勸進了房間。

此時潘大章一點睡意都沒有。

集中精力,隔壁三人的對話清晰傳入他的耳朵裡。

“現在二哥就好了,榮昆結完婚,你就沒什麼負擔了。

你有什麼好哭的!”

黎庚福含混不清的聲音。

“三弟,你就不知道你二哥心裡的苦。

你和建偉是個工人,再幹幾年退休,每月都有退休工資領,到老都不用愁吃穿。

而我呢,現在是越老越窮了.”

黎庚深絮叨著說:“我以前在生產隊年代,村裡有誰的日子過得比我好的,當村支書的潘六月都不如我。

幾十年就沒有下過田,其他社員在地裡累得汗流浹背的時候,我在家裡睡大覺。

每個月還不用愁沒錢用,沒飯吃。

三年困難時期,個個都忍飢挨餓的時候,我家還有大米飯吃,口袋裡從來沒有缺過錢用……”他在回憶以前幸福的生活。

潘大章聽著隔壁黎庚深的絮叨,也覺得他並沒有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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