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懷刀倚坐在高樓之上,身邊的欄杆上整整齊齊地趴著將軍和他的親兵。

下面的淮南軍頓時沒了章法,徹底失守,退出了城池。

這一場戰鬥開始到結束沒超過一個時辰,重鳳坐在剛剛收拾出來的府邸還久久回不過神來。

他就沒打過這樣的仗。

葉沉魚坐在他對面,手中捧著一杯清茶,問:“我們什麼時候去打下一座城?”

這座縣城是隸屬於蘄州的一座縣城。

整個蘄州算下來有十餘座這樣的城池,要想打到淮南,還需在拿下蘄州城後,再拿下兩座城池。

不過就現在攻城的速度來看,就算把整個蘄州都打下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重鳳有些木然:“這一戰打得不久,明日休整一番就可以啟程.”

葉沉魚低頭看了看沙盤。

明天打蘄州城,後天再打這一天。

嗯,只要再過三天她就可以去淮南吃酒樓啦。

她滿足地喝了一大口茶,墨眸舒服地眯起。

重鳳看著她目光澀然,這樣看起來,真的難以將她與戰場上肆意殺戮的身影聯絡起來。

在答應留在漁陽的時候,他還只覺得是權宜之計。

現在看來,重鳳在心底嘆了口氣,他是跟了怎樣一個怪物。

葉沉魚不知道重鳳在心裡想什麼,愉快地跟系統聊天:【我很快就能打下淮南了。

系統:什麼時候才能停止這種跟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的戰爭,它累了。

與此同時,漁陽。

跟一年前不同,現在的漁陽固若金湯,繁華之處也今非昔比。

神女大人所在之地,總有人想過來一睹神顏。

漁陽周邊的土匪窩又都被葉沉魚挑了,路上也沒什麼危險。

人多了,城池自然就繁華了起來。

即便現在已經入夜,大街依舊有著燈火行人,熱鬧非凡。

謝群走在行人之中,藉著陰影掩蓋自己的容貌,左拐右拐進了一家破舊的小酒樓,進了一間雅間。

雅間裡面坐著三個人,在謝群進來之後站了起來:“少公子.”

謝群冷冷地打量著幾個人,雅間內針落可聞。

三個人本來神色輕鬆,此時卻摸不準謝群的意思,莫名多了壓力。

他們本來未行大禮,半晌過後猶猶豫豫地對謝群俯下身去。

謝群淡淡掃過他們的頭頂,也未叫他們起身,冷淡開口:“這是漁陽,你們是江東的人,還是儘快離去.”

三人聞言便有些著急,其中一人起身道:“少公子,我們此行是為了接您回江東。

您不跟我們回去,我們如何能回去?”

謝群繞過三人,在酒桌旁邊坐下,嗓音中帶著少年的沙啞:“我現在是漁陽的軍師,為神女大人效忠,你們回去稟告便是.”

“您是主公的少公子,留在漁陽成何體統?若是葉沉魚發現您的身份,恐怕會對您不利.”

葉沉魚。

謝群本來寡淡的眼神終於有了些波動,他在心底輕嗤了一聲:葉沉魚想對誰不利,根本不會管那個人是什麼身份。

再高或再低的身份在她眼中都視若無物。

他是個無用的孩子,與他能為漁陽效力,在她眼中都並無區別。

人為在意螻蟻是什麼身份,能做什麼事情嗎?至多覺得有趣罷了。

“我流落漁陽的時候,”他開口,“是神女大人救了我。

那時候謝家何在?”

“這……”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

當年少公子離家是因為謝家內宅之鬥,少公子母親地位卑微,這對母子離家時主公也未曾留意。

誰料隔了幾年之後,主公長子戰死,其餘的公子皆不成器,唯有少公子流落在外卻少年成名。

如今少公子提起當年之事,不願歸家,如何是他們這些下屬說得動的?

不能以情說動,那就只能以利了。

三人中最年輕的那位拱手一禮:“少公子有所不知,我等這次前來是內有內情.”

謝群微微挑眉,語調上揚:“哦?”

這人長嘆了一聲:“主公常年在外征戰,留下了無數暗傷。

此處突然生了急病,暗傷復發,已經不能起床了.”

“主公不能理事,江東現在群龍無首,大業無人可繼。

這才讓我等接少公子回去繼承大業.”

“謝郡守那麼多兒子,大業怎麼會無人可繼?”

謝群冷笑一聲,反倒像是更生氣了,直接起了身要往外走,“我對江東不感興趣,隨便由誰繼承.”

說罷,他甩開凳子就要往外走。

“少公子!”

三人驚呼一聲,又是苦苦挽留。

剛剛說話的那人一邊暗歎自己說錯話,一邊勸著謝群。

謝群卻還是要走,三人心知這次讓他走了就再也見不到了,說什麼也不讓他走。

挽留之際,其中一人忽然靈機一動,心想謝群怕還是介懷當年之事,勸道:“主公臥病於床,常常想起當年內宅之事,對夫人和少公子十分愧疚.”

他此話一出,原本鐵了心要走的謝群微微動容:“真的?”

此人見他動搖,便是一喜,連連點頭:“正是!”

看來少公子是重情之人,不能以利誘之。

這樣也好,若是少公子唯利是圖,他反倒要勸諫主公多考量一二。

謝群轉過身來,臉上的表情似喜似悲,像是被情緒所觸動,心中卻無比嘲諷。

若不是他師從重鳳,又跟隨高文斌出戰揚名,謝松儒記不記得他有這個兒子還兩說。

拉著他勸的三人見他回身,心中狂喜,自以為找對了方向,又說了一番謝松儒對他們母子如何愧疚,最後道:“少公子若留在漁陽,當年之事則不可追。

但少公子若隨我等回江東,便可讓主公追查當年之事,還夫人一個清白.”

謝群的神色已經很明顯在動搖了,他沉默了半晌,終於說道:“我考慮考慮.”

三人又是懇請一番,做足姿態,才讓謝群離去。

謝群走出酒樓,任微冷的夜風吹遍全身,酒樓內那些人恭敬的語氣彷彿還在耳邊。

他母親只是一個婢女,連通房都算不上。

這些人只怕連她的姓氏都沒聽過,現在卻能一口一個夫人地稱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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