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泗水鄉家中,蘇大把背上的兩百盾放下來,臉上掛滿了神光異彩:

“老二,有了這些錢,加上咱們這些年積攢的,大概夠給你蓋房子用了!等蓋好房子,再娶個媳婦,就能傳宗接代了!”

蓋房娶妻生子,這就是普通人一輩子的理想。

蘇明哲聽了,頓時哭笑不得道:

“大哥,這錢,你還是自己留著,找媒人說媳婦吧!我現在都是亭長了,難道還能缺錢花不成?”

蘇明哲見大哥還要推辭,連忙擺手道:

“大哥,你先聽我講,連帶那一頃地,也勞煩你全部種了吧,我現在是咱們泗水的亭長,以後公務肯定繁忙得很,根本沒時間照顧家裡!好了,就先這樣吧,我還要去抓盜賊,其他事情,等我回來再說!”

蘇明哲說著,就帶著曹無傷離開了家中。

來到外面無人處,一直保持沉默的曹無傷,突然開口道:

“蘇二哥,這次栽贓你大哥,是我們兄弟不對,不過,你也把我們送官府查辦了。你可不能再行報復……”

蘇明哲聽他如此講,頓時眼神露出輕蔑和不屑,道:

“曹無傷,你把我當成你們兄弟一樣的流氓惡匪了?我蘇二是堂堂正正的漢子,說是去抓盜賊,就是去抓盜賊,你還害怕我誣陷你不成?”

曹無傷聽了,訕訕一笑,不敢再開口。

蘇明哲看了看天色,時日近晚,也就沒心思繼續和曹無傷胡扯:

“走吧,先去那張富戶家裡看看!”

秦一統六國後,設定三十六郡。

蘇明哲所在的沛縣,歸屬泗川郡,甚至還是郡治,屬於名副其實的大縣,縣內有近五萬戶百姓,佔據整個泗川郡總人口的八分之一。

而蘇明哲所在的泗水鄉,又是距離縣城不算太遠的大鄉,人口在沛縣十二鄉中,名列前茅,擁有將近四千戶百姓,總人口超過一萬五千人。

這麼大的鄉,一共擁有亭長二十餘人。

每個亭長的管轄範圍,大約相當於一個村,兩百戶左右。

那張富戶本來是本亭唯一的公士,獨自擁有一頃地,羨煞左鄰右舍。

不過,人非完人。

這張富戶在服役的時候,受過重傷,不能人道,並且右手手指還被敵人砍斷了三根,回鄉之後,雖然衣食無憂,但是也只能靠出租田地,一個人帶著一個老僕過日子。

蘇明哲帶著曹無傷上門拜訪,詢問案情。

張理已經得知劉三等人誣陷蘇大,被蘇明哲押去縣衙的事情,卻還不知道,蘇明哲已經因功,成為了本地的新亭長。

正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

張理得知蘇明哲來意,也想著新亭長剛一上任,就來自己家查案,也算是勇於任事,連忙讓老僕帶著去被盜倉庫檢視線索。

那老僕真是垂垂老矣,鬚髮斑白,還駝著背,走起路來,一步三喘,帶著兩人來到倉庫門口後,就帶著滿腔怒火道:

“蘇亭長,我家的糧食,平時就放在這個倉庫裡,五天前,小人巡夜的時候,沒聽到看院的黑子叫喚,就跑過來檢視了一下,結果……就看到黑子躺在那裡一動不動……這些天殺的賊人,拿走糧食也就算了,怎麼連我家黑子也不放過啊——”

蘇明哲聽老僕描述,進了倉庫看了看,就開始思索起來:

“倉庫內兩個茓子,至少裝了五六十石的糧食。這賊人竟然只偷走兩石,應該屬於單人作案!”

“並且,這賊人弄死了看家護院的黑子,卻沒驚動老僕,應該是踩過點,或者對張富戶家特別熟悉……這就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蘇明哲仔細搜尋了一下原身對張富戶的瞭解,慢慢在心裡有了猜測。

不過,這種猜測還沒根由。

所以,過了片刻後,蘇明哲就默默地低頭聞了起來。

用鼻子聞賊人殘留的氣味,索味追蹤,是蘇明哲目前能用不多的手段之一。

畢竟,他如今修為法力幾近於無。

不過就算是用嗅覺,也比較困難。

畢竟,糧食被盜已經過去五天了。

很多氣味都已經殘留無幾。

蘇明哲聞了一會,終於找到了一點點異常味道,當即帶著曹無傷朝著門外奔去。

那老僕猶豫了片刻,轉頭找了自家老爺,兩人一起跟了出去。

不過片刻功夫,兩人追上蘇明哲和曹無傷,四人來到了一座破敗院子門口。

張理見蘇明哲要闖進去,連忙攔阻道:

“蘇二兄弟,這是我侄兒媳婦家,我那侄兒張青已經服役兩年多,還沒回來,應該是凶多吉少了。現如今,他家裡只剩下一個婆娘帶著一個遺腹子,我家糧食,肯定不會是她偷取的!”

“是不是,進去問問不就知道了。”

蘇明哲面無表情地推開張理,直接闖進了院中。

那破敗院子裡,正有一個女人抱著一個孩子餵飯,見到四人出現後,猶豫了片刻,還是朝著張理打招呼道:

“大伯,您這是出來乘涼了?”

“是啊,出來乘乘涼!”

張理見蘇明哲目光犀利,不停地掃視整個破敗院子,唯恐蘇明哲看出什麼,正要開口,卻不妨蘇明哲已經找到了線索,一個箭步,來到廚房旁邊,推開一堆柴火,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張公士,你家被盜的糧食,就在這地窖裡面。”

蘇明哲說罷,也不管張理臉色變得鐵青,走到那女人面前,自我介紹了身份:

“張青娘子,我是咱們村前頭的蘇二,也是咱們這裡新上任的亭長,你大伯家裡丟了幾袋糧食,報了官,我是奉命追查……”

張青娘子聽到蘇明哲的來意,不敢隱瞞,當即解釋道:

“那糧食是……我家小叔送過來的。”

張理聽到,頓時憤怒起來:

“你說,是張洪那小子偷得我家糧食?”

蘇明哲聽到‘張洪’這個名字,頓時嘴角一撇:

“張洪……我記得他在去年冬天的時候,已經跑去旁邊微山湖做了水匪賊寇……張公士,這事,我沒記錯吧?”

“蘇二兄弟,咱們借一步說話吧!”

張理內心掙扎了片刻,拉著蘇明哲到了一旁,低聲道:

“那張洪也是我侄兒,既然我家糧食是他拿的,那就是誤會,這案子……我撤了!”

蘇明哲一聽,就好像聽到什麼天方夜譚似得,嘴角掛起一抹讓人脊背發涼的冷笑:

“張公士,您可要知道,這可是上了縣令案堂的盜竊案,為了您這案子,原來的亭長劉三,還有他的同夥盧綰、審食其、曹無傷,都被判了‘誣同罪’,現如今,您以為自己輕飄飄一聲‘撤了’,就能撤了?”

“那蘇二兄弟您說,怎麼才能撤得了?”

張理見蘇明哲的冷笑盯得有些頭皮發麻,他也知道,自己家裡出了一個水匪,若是不大出血,怕是有家破人亡的危險。

蘇明哲也不客氣,嘴角微揚,輕笑道:

“張公士,依照秦律,因為這個案子已經造成了非常惡劣影響,您若要撤這個案子,就需要用一級爵位抵罪,這樣的話,您家裡的一頃地,還有那九畝的宅子,可就不是您自己的了!”

“你……你這是強取豪奪!”

張理怎麼也沒想到,新上任的蘇二,竟然比過去的劉三更狠,一開口,就要奪了自己的基業,當即就被氣得手腳哆嗦,說不出一句話來。

“張公士,莫要汙人清白,我只是告訴你一個事實,我可沒說,自己要你的田地,更沒說要你的宅子!”

蘇明哲見張理氣憤,也害怕把他氣死,乾脆退了一步,來到那張青娘子跟前,面無表情道:

“張青娘子,你收留賊贓,需要跟我去一趟縣衙,您這孩子是交給鄰居照顧,還是自己抱著一起走?”

張青娘子不過是一個普通女人,早就被蘇明哲和張理的話,嚇得渾身直哆嗦,只有雙手還緊緊地抱著自己的兒子,死都不肯撒手。

這時,那張理終究想起自己無兒無女,還要靠著張洪和這張青娘子給自己養老送終,只能長嘆一聲,攔住了蘇明哲,怏怏道:

“蘇二兄弟,還請你寬寬手,咱們就按照你說的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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