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為何如此急著賣家業呢,”謝延忍不住打探道:“謝某見你雖臉色微白,但只要延請名醫,應當還是調理得過來的.”

林江搖頭嘆道:“多謝謝大人關心,林某人的身體自己還是瞭解的,說時日無多也不為過。

只是林某在這世間還有許多牽掛之事,這第一件便是舍妹與我這女兒.”

“她們二人年紀還小,不免多憂心些,好在我背後有宗族相護,又有岳家相幫,應該無虞.”

林江看向謝延,微微一笑道:“謝府應該也會照料舍妹一二吧?”

謝延愣了一下,連忙點頭道:“這是自然,怎麼說她也是二郎的媳婦.”

林江嘴角微翹,“所以有這麼多人相幫,我也略微安心些,只是我卻怎麼也放心不下國事.”

林江話鋒一轉道:“這兩年天災人禍不斷,如今邊關更是在打仗,這仗打贏了還好,若是輸了只怕其他國家就如同猛虎一般咬上來了。

今年交完軍稅,江南地區的百姓已經沒有餘糧,大多隻能用米糠伴著野菜和樹葉度日,而江南是魚米之鄉尚且如此,何況其他地區?”

林江嘆氣,“不論是打仗還是賑濟都需要錢和糧食,可現在國庫空虛啊,聽聞陛下已經兩年不給皇宮進綾羅綢緞。

陛下為國尚如此節儉,我等身為臣子卻不能為君,為國分憂.”

大家呆呆的看著林江。

林江看向謝延道:“謝大人身體康健,還能再為國,為君效力幾十年,可在下卻是無力再輔佐陛下了,如今也只能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所以林某和舍妹商議過後決定將林氏的這些產業賣出去,所得銀兩皆捐給國庫,好歹能助陛下,助大梁渡過這一年的危機,也算我繼承了先祖遺志.”

眾人呆滯的看著林江,半天后才消化下這個訊息,然後看著他的目光中不免帶著欽佩。

這話要是別人說,他們或許不信,但若是林江說,他們卻是信了九成的。

適逢亂世,甭管他們怎麼為己爭利,對於家國天下,誰沒有那一二豪情壯志?誰不想平定這亂世,安天下百姓?卻也有疑慮之人,謝延心裡就不信。

雖然林江一直一副清高的模樣,但他卻不信他真清高,林氏要這麼高尚,當年先帝要賞賜林潁這麼多東西他幹嘛不推辭?見眾人臉上皆是敬佩激動的神色,謝延也只是垂下眼眸沒說話。

“林公高義啊,若天下人都能和林公一樣,何愁天下不平?”

當即有人感嘆道:“這亂世也不知何時才能平定.”

“這幾十年來還好,雖說邊關戰事不定,好歹燒不到我們江南來,聽說遼國那邊就慘多了,當年林公使的離間計,讓他們到現在還亂著.”

此林公自然不是林江,而是他祖父林潁。

這也是他最被人津津樂道的一個功績,臨死之前,他愣是在遼國幾個親王間燒了一把火。

就算後來事情敗露,全天下都知道是他使的計謀,但遼國幾個親王帶著各自的部族已經打了近八年,你殺過我爹,我也屠過你兒子,仇結得死死的,加上利益所致,哪怕知道這是大梁的詭計,這麼些年來也陸陸續續衝突不斷,在分分合合間渡過。

也是因此,年幼的皇帝才有機會收攏政權,站穩腳跟,讓大梁休養生息,不然一個十四歲,從未被重視過的皇子突然上位,又有強敵在外,大梁多半要完。

這也是大家願意相信林江一心為公的理由之一,為國家捨棄自身利益,林家是有傳統的啊。

所以一時間讚美聲不斷,但心裡卻也不由泛苦。

既然是給國庫籌錢,還是競賣的形式,那估計價格不會低。

之前他們可是想要趁著林江病重,急著拋售產業的心理而壓低價格,為此還偷偷互相打過招呼,約定到時候不能互相抬價呢。

可現在一來……人林大小姐可是說了,要是有哪些產業流拍,那就是列祖列宗不捨得那些產業,到時候她就不賣了,留著給林氏傳家。

所以錯過了這次機會,下次再想買還不知要等到何時呢。

壓價已經是不可能了。

林清婉掏出一張卷軸,直接掛在盛記酒樓裡,上面是林家打算出售的產業,甚至連各地的別院都包括在裡面。

除了蘇州和京都的房產外,其他地方的房產也都在拍賣之列,不過大家對這點的關注度不高。

相比於房產,大家對那些良田和商鋪的興趣更高。

當然,也有錢少勢力小的商人和地主把目光定在這些房產上,畢竟良田和商鋪,茶園等的售價太高,他們買不起。

但這些房產就不一樣了,盯著的人少,說不定能撿個漏。

“競賣會後日巳時在盛記酒樓召開,介時有意的朋友可拿了押金前來競買,我們林家請了衙門裡的人和揚州德高望重的幾位老者做公證。

諸位關於競賣之事若還有不解之處可請問我林家的鐘大管事.”

林清婉和大家介紹了鍾大管事,表示這次競賣鍾大管事是管事人,大家看著鍾大管事的目光瞬間熱烈起來。

林清婉趁此機會和林江離開。

謝延看著林清婉欲言又止,林清婉只當看不見,和林玉濱一左一右扶著林江下樓。

周柏和趙勝相視一眼,紛紛笑著擋在謝延前面,將林家三人送到樓下。

林家跟謝家現是姻親,林清婉又管著競賣的事,還是應該把他們隔開,不然謝家先得了訊息,於他們可不利。

才把三人送到門口,就見尚明遠騎著馬兒顛顛的跑來,因為腰疼屁股痛,他是扶著小廝的手滾著下馬的。

“姑父,您的身體怎麼樣了?”

林江上下掃視了尚明遠一眼,眼中有些不滿,不過他並沒有流露出來,而是頷首道:“你怎麼現在才來,今兒一早我不是讓下人去叫你起床了嗎?”

尚明遠哪裡敢說他貪睡,沒等人把話說完就叫人給轟出去了,他現在能醒還是趙管事叫了他身邊人挖醒的。

“侄兒昨天下馬時傷到了腰,所以……”“算了,算了,”林江揮手道:“走吧,回去讓徐大夫給你看看,我也有些話要問你.”

說罷扶著林清婉的手便上馬車,趙勝在一旁使勁兒的給尚明遠使眼色。

尚明遠正想上前兩步,林清婉就回過頭來道:“大侄兒,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上車?”

尚明遠一愣,立即道:“林姑姑先回去吧,侄兒稍後騎馬回去便是.”

林清婉就面露不屑道:“你不是傷了腰嗎?你敢騎,我還怕你摔了呢。

你娘可就只有你一個兒子,要是在揚州摔了,我上哪兒給你娘找一個兒子還她?”

尚明遠抽了抽嘴角,只能依依不捨的回頭看了趙勝一眼,爬上林家的馬車。

尚明遠從小就怕他姑父,記憶中見到姑父的情景都不怎麼好,所以此時一上馬車就正襟危坐,垂頭低眸的安坐在一旁,聲都不敢吭一聲。

林清婉給林江放好迎枕,扶著他靠下,這才讓林玉濱坐到自己身邊來。

林玉濱還是第一次看大表哥這麼慫,不由抿嘴一樂。

林江問,“明遠,這次你來揚州帶了多少錢?”

尚明遠一愣,斟酌的道:“帶的不多,因祖母她老人家怕我在揚州胡鬧,所以只給了幾千兩銀子,不餓著就行了.”

其實只有五百兩,畢竟到了揚州吃喝穿上都不會太差,老太太怕他去勾欄院裡胡鬧,是不許他帶太多銀子在身上的。

林江微微蹙眉,“那你身邊的趙管事呢?”

尚明遠更是忐忑,“他是個下人,自然是從我這兒拿錢的。

姑父是急用錢嗎,不如我寫信和祖母說一聲……”林江就嘆息一聲道:“林家好幾處產業都不錯,我還以為你們尚府有意收購些,還想著讓婉姐兒給你們私下算便宜些。

不過既然你們沒興趣那就算了.”

尚明遠張張嘴,他還不知道盛記酒樓裡發生的事,以為林江賣產業是為了變現好讓戶部保管,因此猶豫了一下還是當著林清婉的面道:“姑父,其實這次來祖母讓我帶來了兩封信,還有一柄玉如意.”

林江垂下的眼眸中閃過一抹暗色,手微微握緊。

林清婉坐在一旁,正好看到他沉下來的臉色,心中不由一動。

林江說過,窺天鏡推演出的未來他不能告訴她,但他卻可以表達出自己對事對人的態度,林清婉能領悟到多少便能得到多少。

林江此時的狀態告訴她,他很不開心,甚至有些憤怒。

林江沒有回應尚明遠,直到回到林府他才淡淡的道:“把信拿來給我看看吧.”

尚明遠忐忑了一路,此時聽到也顧不得再去分析一二三了,跑回客房拿了信抱了裝著玉如意的盒子就去上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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