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徐志穹蹲坐在中郎院之中,正在思量著洪俊誠的身份。

“霸道,他怎麼會修行霸道?只有大宣梁家能修煉霸道,難不成他姓梁麼……”夏琥走到身邊,盯著徐志穹看了片刻:“你怎地了?終日魂不守舍,自言自語.”

徐志穹卻像沒聽見一眼,雙目遲滯,神情飄忽。

夏琥覺得徐志穹有些怪異,突然問了一句:“咬牙印的事情,你還記得麼?”

徐志穹一抬頭,神情痴怔道:“咬牙印?”

夏琥笑道:“就是你之前答應我的事情.”

“答應你的事情?”

徐志穹想了想,他答應夏琥的事情有不少,也不知夏琥說的是哪件事,“答應你的事情絕不會忘,一會再說.”

夏琥點頭道:“罷了,一會再說就是.”

說完,夏琥悄悄後退了兩步。

徐志穹舉止怪異,卻又不知道咬牙印的事情。

白日裡曾經聽他提起過樑孝恩,難不成梁孝恩又回來了?當初在中郎院裡,梁孝恩假扮徐志穹,險些害了夏琥。

寒意湧上心頭,夏琥不動聲色,趁著徐志穹還沒察覺,正要離開中郎院,忽聽徐志穹道:“你若不說,我還真就忘了,時日太久,那牙印該沒了!”

夏琥一驚,忽見徐志穹猛然出現在身旁,一把將她抱住,按在了膝蓋上。

夏琥急忙喊道:“我就是隨口一問,你記得就好,咱們記得這事情就好!”

徐志穹不容分說,扯下裙據,先在左邊蛋子上咬了一口,深深的牙印幾乎見血。

夏琥含著淚道:“一個,一個就夠了!”

右邊蛋子一陣劇痛,又一個牙印留下了。

夏琥哭了好久,揉揉桃子,擦擦眼淚,抽泣半響道:“罷了,好歹是個真的.”

徐志穹再度陷入苦思,他怎麼也想不清楚洪俊誠的身份。

“他還不是千乘人,難道真是大宣跑過來的?”

將要入夜,常德才突然來到中郎院,急匆匆道:“主子,剛收到宮裡的訊息,洪俊誠快不行了,今夜可能就要宣召,冊立新君.”

“訊息是誰送來的?”

“李全根!”

“秦燕呢?”

“秦燕留在洪俊誠的寢殿,而今脫不開身.”

李全根是直殿監掌印。

直殿監掌管各殿灑掃,就是雜役的差事,地位不高,但訊息靈通。

可洪俊誠的狀況十分特殊,李全根掌握的訊息未必準確,在這件事上,徐志穹更信得過秦燕。

他趕緊去了城外大宅,先從沈維義身上吸了些氣機,隨即開啟了神機眼。

瞳仁之中,秦燕站在寢殿之外,正在苦苦勸說殿外三人。

“神君有旨,三位殿下不能離開春弦宮,神君需要靜養,諸位殿下更不該來此吵嚷.”

原來這三個人是洪俊誠的兒子。

徐志穹仔細看了看五聖子洪華雄的模樣,且向神機眼重新注入一股氣機,看看神機眼能不能找到洪華雄的蹤跡。

瞳仁之中很快出現洪華雄的身影,神機眼能夠看到洪華雄。

他又讓神機眼追蹤另外兩名皇子,神機眼相繼呈現了他們的身形。

神機眼找不到洪俊誠,證明洪俊誠不是千乘人。

但神機眼能找到三名聖子,證明這三名聖子是千乘人。

假設這三名聖子真是洪俊誠的兒子,那麼所謂千乘國的種血,與血緣並沒有必然聯絡,只要出生在千乘國,他們就算是千乘人。

可如果他們不是洪俊誠的兒子呢?準確的說,不是假洪俊誠的兒子。

假設眼前的洪俊誠不是真的,而是某個人假扮的,有沒有可能在這三名皇子出生之後,他才取代了洪俊誠的身份?頭緒太多,思緒太亂,徐志穹理不清線索。

倒是眼前的狀況十分緊張,神君病危,這三名聖子前來探望父親。

說白了,就是一任神君是誰。

五聖子洪華雄指著秦燕的鼻子道:“奴才,你給我滾遠些,我要見父皇,你再敢攔著,我要了你的命!”

九聖子洪華更道:“憑什麼不讓我們見父皇,你算什麼東西?父皇病重,我們連看一眼都不行?”

六聖子洪華生上前打了秦燕一拳:“你個奴才,我看你狂的不知天高地厚了,五哥,咱們今天把這奴才亂拳打死,我看剩下那些奴才還敢不敢攔著咱們!”

洪華生接連打了秦燕十幾拳,秦燕擦擦嘴角的血跡,低頭不語。

常德才在一旁看著,攥了攥拳頭。

他在皇宮裡待過,對於這樣的情況並不陌生。

“猴崽子,忍住了,要報仇,得等以後!”

秦燕還真就忍住了,強擠一絲笑容道:“諸位殿下,回春弦宮吧.”

“狗奴才,你真不知死!”

洪華生上前還要再打,司禮監副掌印黎光安走了出來。

“秦掌印,神君叫你進去.”

三名聖子當即安靜了下來。

父皇還能說話,他們意識到自己來早了。

秦燕衝著三名聖子,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轉身進了寢殿。

徐志穹正要改換視角,追蹤秦燕,藉機看看洪俊誠的狀況,神機眼忽然熄滅了。

氣機不夠用了。

徐志穹一拍大腿,光顧著看戲,卻忘了給神機眼充電了。

他注入一股氣機,重新點亮燭臺,卻發現神機眼沒亮起來。

吸來的氣機耗盡了。

徐志穹趕緊找到沈維義,先吸了些氣機,一路飛奔跑回來,重新點亮了神機眼。

待神機眼追蹤到秦燕,他已經走出了寢殿,站在了三名聖子面前。

“三位殿下,神君有旨,讓你們在偏殿等候訊息.”

九聖子洪華更道:“為何要在偏殿等,為何不讓我們見父皇?”

秦燕默然不語,洪華生拉了洪華更一把,洪華更沒再作聲。

五皇子洪華雄帶著兩個弟弟跪地磕頭道:“兒臣遵旨.”

秦燕回身叫來兩名內侍,把三名聖子送到了偏殿。

待進了偏殿,洪華更道:“五哥,父皇既是要下詔,何不早些把訊息告訴我們,為何還要我們在偏殿等候?”

洪華生道:“想必是要把二哥和三個都叫來,才能下詔.”

洪華更壓低聲音道:“卻不會有什麼變故吧?”

洪華生心裡沒底,且看向了洪華雄。

洪華雄緊鎖雙眉道:“劉朝斌那廂準備的如何?”

洪華生點頭道:“且按事前商議,只要父皇駕崩,神光營即刻出兵神元宮.”

洪華雄眼角抽動了兩下。

“今夜子時,無論父皇駕崩與否,神光營都必須出兵神元宮!”

……束王洪振基在書房裡走了七八個來回,看著徐志穹道:“運侯,今天不管你怎麼說,寡人都得去神君大殿,再不去,什麼事情都晚了!你知道劉朝斌是誰?劉朝斌是神光營的營尉,他是五聖子洪華雄的人,今夜他要是帶兵去了神君大殿,皇位就是老五的,以後別說惦記九五之位,我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還兩說!”

徐志穹神情木然,洪振基一跺腳道:“不能等了,皇兄橫豎熬不過今夜,我無論如何得去神君大殿,說什麼也得搶在老五前頭,先把詔書弄到手!”

洪振基轉身要走。

徐志穹搖頭道:“不能去.”

洪振基皺眉道:“運侯,你說給我命數,而今卻讓我坐失良機!我不走不行,今天任誰也攔不住我!”

他剛要出門,徐志穹猛然出現在身前,把手抬了起來。

這是要抽他。

洪振基一哆嗦,退後兩步道:“好歹你說個應對,不能就在這等著!”

徐志穹沉著臉道:“就在這等著,哪都不許去!”

……亥時過半,春弦宮中,二聖子洪華雲在寢殿之中坐立難安。

他已經收到訊息,洪華雄正在神元宮偏殿等候詔書,可已經到了這個時辰,他卻還沒收到傳召。

父皇這是決定把皇位傳給老五了?越想越是焦急,洪華雲實在按捺不住,走出了寢殿,朝著春弦宮大門走去。

都知監掌印範寶駒上前道:“殿下,您這是要去哪?”

洪華雲道:“心裡煩悶,想出去轉轉.”

“殿下,按神君旨意,您不該離開春弦宮.”

洪華雲皺眉道:“五聖子、六聖子、九聖子都離開了春弦宮,怎麼不見你攔阻?為何你偏偏要攔阻我?”

範寶駒趕緊退到一旁:“老奴只是提個醒,殿下自便.”

洪華雲剛要出門,一名侍衛上前道:“殿下,您這衣衫皺了,卻該換件新的.”

洪華雲看了看侍衛,轉身回了寢殿。

待關上房門,侍衛壓低聲音道:“殿下,剛收到錄王訊息,叫您千萬不要離開春弦宮一步.”

……子時,錄王洪振康奉詔來到了神元宮。

司禮監掌印秦燕直接將洪振康請進了內殿。

到了內殿,見神君洪俊誠端坐在臥榻之上,洪振康趕緊跪地施禮。

洪俊誠且看著他跪著,緩緩說道:“振康,聞聽你前日出兵神機司,到底是何緣故?”

洪振康跪地作答:“稟神君,神機司樞首單忠明,勾結宣人,意圖謀逆,臣弟查明線索,本欲問詢,奈何單忠明一再抗拒,臣弟無奈,出此下策,便帶兵前去震懾,不想神機司當夜突生變故,卻把臣弟牽連其中.”

除了魅妖的事情沒有提起,洪振康句句說的都是實話,這是他尋求自保的最佳方式。

“振康,你說單忠明謀逆,此事當真麼?”

洪振康道:“臣弟絕無半句虛言.”

“好,且把你查明的事情一一說來,千萬要說實話!”

洪俊誠一揮手,五名內侍,各端上來一隻錦盒。

洪俊誠再一揮手,五名內侍在洪振康面前開啟了錦盒。

一枚錦盒裡,裝著一顆人頭。

這五顆人頭,分別是五聖子洪華雄,六皇子洪華生,九皇子洪華更,神光營營尉劉朝斌,都知監掌印範寶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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