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牛急忙回院子裡套好車轅。

眾多學子憂心忡忡,常萬緒問:“方運,你不再想想?”

方運神色淡然道:“風口浪尖急流勇退,萬軍陣前退避三舍,知退,懂理,是我的聖道;友人重傷,其父新喪,前去慰問弔唁,知進,有情,也是我的聖道。

兩者並不衝突,無須多想.”

“既然是方運你的友人,也是我們的友人,我們一起前去.”

眾人紛紛點頭。

不多時,七輛車從門口離開,一起前往錢府。

錢府是玉海城大戶,門前已經停了許多馬車。

下了車,一行人走到門前,錢家家丁帶著方運等人進去。

錢府裡一片悽悽慘慘,許多人已經戴著孝,還有人哭得眼睛發紅。

“方運方茂才來了!”

那家丁說完,許多人急忙讓路,大多數人都非常感動,沒想到方運竟然在這個時候前來。

靈堂已經擺好,方運先去弔唁錢父,然後在錢家的人帶領下來到錢泊尚的臥房。

門口的丫鬟低聲道:“大少爺剛剛醒了,只是氣色不好,醫生說無大礙,只是……”丫鬟沒有再說下去。

方運點點頭,推門而入。

“錢兄.”

方運走到床邊,看著面色灰敗的錢泊尚說不出話來。

房間的蠟燭忽明忽暗,錢泊尚背後墊著枕頭倚著床頭,蒼白的面龐浮現一絲笑容,道:“你坐.”

方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你怎麼知道的?我在去之前就對別人說,千萬不要驚動你.”

“既然來了,就不要問這個。

我沒想到你也會參與文鬥.”

方運的語氣十分沉重。

錢泊尚道:“我本來也不想去,等到沒人理他們,他們自然就走了。

但……他們的話太難聽,我實在忍不住。

其實也沒什麼,我本來就考進士無望,等過幾日就去從軍。

文膽不存,但文宮、才氣和天賜仍在,比秀才還是強許多.”

“慶國人真的比我們景國強這麼多?”

方運問。

錢泊尚認真地道:“是。

十國若是以文人論強弱,武國能在前三,而慶國在前五。

我景國現在連四州之地都不足,慶國武國哪一個不是超過十州?一國抵我三個景國,人口更是我國五倍還多,怎麼比?”

“唉,想想也是。

慶國一年取上千舉人,我景國不足三百,是遠遠不能比.”

方運道。

錢泊尚目光帶著憂色,道:“方運,現在大家都看出來,景國日漸衰敗,你也應該為自己找條後路。

你最好公開你恩師的身份,或者乾脆離開景國.”

方運搖搖頭,道:“恩師一直沒有說這件事,我也不能開口。

至於離開景國,我暫時還沒想過,畢竟若是現在走了,我在‘忠’‘禮’‘信’和‘勇’方面將留下永久的汙點,等於在未來放棄這四條聖道,連左相都不如.”

錢泊尚道:“所以說左相最是奸猾,他之所以能在景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恐怕早早投靠以呂氏世家為首的半聖世家。

他有雜家之藝傍身,只要能說服自己,只要不背叛人族,怎麼都不會出事.”

方運想起以前的事,道:“去年景國大敗,左相從中作梗,恐怕就是雜家和縱橫家指使的吧?”

“具體我們這些舉人並不知道。

只是聽說聖院有分歧,一些眾聖世家堅持滅妖屠蠻,但雜家和縱橫家等一些世家卻認為要拉攏蠻族,連蠻滅妖。

要是他們完成連蠻的壯舉,恐怕會出一位新亞聖。

這事,應該是那位在主導.”

方運自然知道他說的是如今雜家的那位半聖,但半聖太強,若是提及名字,必然會被對方感知到。

“半聖,亞聖,聖人,一步一天地,若是真能聯合蠻族、成就亞聖,那麼一切努力和一切損失都值得。

問題在於,聯合蠻族之難等同再出一位孔聖,但其功卻不能成就聖人,萬一連蠻失敗,損失過大,那幾位贊同連蠻的半聖的聖基恐怕會動搖.”

方運道。

“所以反對之聲極大,但其他人也拿雜家縱橫家無可奈何,畢竟雜家和縱橫家在各國文官中力量最大。

可惜成就亞聖的誘惑太大,那位不會放棄。

既然你不想離開景國,一定要處處小心,萬一左相藉助雜家或縱橫家等力量針對你,只要不違反聖院的規矩,聖院恐怕也很難插手.”

“我會小心一些。

我的事你不用多慮,你的文膽沒有修復的可能?”

錢泊尚卻坦然一笑,道:“沒有可能。

我既然決定去文鬥,就有了文膽破碎的準備。

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無論以後景國怎麼樣,都沒關係。

你可以死在妖蠻手裡,但不能毀在慶國人手裡!”

“他們毀不了我.”

方運的語氣無比堅定。

“我相信你!”

錢泊尚微笑道。

“既然錢兄清醒,我便告辭了,令尊出殯那天,我一定前來。

你躺好,不用送了.”

方運說著站起來。

“那我就不送了.”

方運走到門口,背對著錢泊尚問:“傷你的是誰?”

過了好一會兒,錢泊尚才無奈地道:“席陌錄.”

辭別錢泊尚,方運向大門處走去,而臉色也由剛才的平淡轉陰,在錢泊尚面前自然不能太激動。

走了幾步,方運聽到靠近門口的庭院傳來喧譁聲。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慶國人欺負到家門口也就罷了,竟然還要辱我景國女人!我不能忍了,現在就去文院!”

“卑鄙無恥!為了引出方運,竟然用出這等卑劣的手法!”

“偏偏那人是舉人,只要不是大罪,必須交由聖院審判,我景國官府根本無法處置!他現在躲在文院裡,除了文鬥,我們根本拿他沒辦法.”

“可惡!當街撕扯我玉海城女子的衣裙,之後又罵方運是縮頭烏龜,實在是太過分了!”

“那女子是清白之身,受此大辱後憤而投河,幸好有人救了她,不然我非殺了那人不可!”

“那種人簡直是敗類,我聽說他還得意洋洋道這是兵家的手段,說這是激將法,是‘不戰而屈人之兵’!可惡,太可惡了!”

“走!就算死,也要濺慶國人一身血!”

方運心中怒火升騰,本以為對方只是文鬥而已,沒想到竟然用此下流手段,實在已經突破了他能容忍的底線。

方運大步邁出,來到門口的院子,就見許多人正在向門外走,包括他在州文院的同窗。

“諸位,方某也一同去文院!”

方運的聲音不大,但卻好似有神奇的力量,讓所有人都停下腳步,回頭望著他。

一些人欣喜若狂,得知慶國來文斗的時候,他們就在等這個時刻,自從方運贏得龍舟文會和奪得書山第一,江州的許多書生已經奉方運為江州文壇領袖,方運幾乎成了他們的精神寄託。

另一些人卻喜憂參半,生怕方運輸了。

方運的同窗則面帶憂色。

“方運,你真的要去?我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這次慶國來的秀才都是各府的茂才,而舉人都是各州的解元,關鍵都是成名數年的,都上過書山.”

“沒關係,我自有分寸.”

方運邊走邊說。

一人興奮地喊道:“那咱們一起去!教訓慶國的小人!”

“對,方運你既然能上三山三閣,哪怕沒透過,沒能得到文心,也比那些人厲害!我們相信你!你能寫出鎮國詩詞,也一定能寫出好的戰詩詞.”

“對!又不是非要寫傳世戰詩詞,只要普通的戰詩詞就行,你必然能勝過他們!”

眾人簇擁著方運向外走去。

一人低聲道:“文鬥有三項,分別是戰詩詞、才氣和文膽,方運是秀才,無文膽,自然不能比。

方運素有詩名,萬一他們不與方運比戰詩詞怎麼辦?他今年剛成秀才,才氣再凝實,也不可能比得上那些二十多歲的秀才,所以,他們必然會跟方運比才氣.”

“的確,這是方運的弱點.”

“到時候看看吧,方運既然能在書山走到那麼高,才氣就算不夠凝實,應該也不會輸得太慘.”

眾人上了馬車,在夜色下前往文院街。

初十的夜空月朗星稀,而玉海府的文院街燈火通明,大量的讀書人聚集在這裡,每一個人的心裡都憋著一團無處發洩的怒火。

方運下了車,立刻感受到這裡壓抑的氣氛,簡直如同一個大爆竹,隨時可能爆炸。

方運四處張望,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彷彿寫著“悲憤”二字。

許多人在低聲議論著。

“這些混賬,若是他們平安走出文院,我一定要學荊軻,刺殺他們!”

“你千萬不要衝動,我景國只要贏一場即可.”

“不可能的,他們是十幾個州里挑出來的人才,我們根本不可能跟他們比。

我不怕輸,但他們這般侮辱我景國人,必讓其血濺五步!”

“唉……”方運沒走幾步,一人突然大喊:“方運來了!方運茂才來了!天下第一秀才來了!”

整條文院街由近及遠陸續靜了下來,無論他們之前在說什麼做什麼,此刻全都向方運所在的地方看來。

方運向眾人一拱手,神色肅穆,大步邁向府文院。

所有人紛紛讓路,而其後的人立刻跟上,彷彿一股洪流滾滾向前。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其中,洪流很快變成海嘯,以方運為首,一股沖天的膽氣彷彿擊破天空,向文院壓去。

“方運必勝!”

“方運必勝!”

“景國不敗!”

“景國不敗!”

眾人反反覆覆喊著口號,發洩這些天憋在心中的怨氣和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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