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華目光澄亮的看著她,"容臻說你擅於套話,讓我小心些,果然如此。
""……"蘭華又道:"我也不想插手人間之事,只是時移世易,無可奈何。
"頓了頓,他又認真道:"這是我和他之間的約定。
婆娑族人向來信守承諾,從不說謊。
"這個鳳淺兮知道。
蘭華心思單純,沒容臻那麼多心眼兒,卻又是個犟脾氣,想要從他口中套出什麼話來,卻也不容易。
"容臻說。
"蘭華又繼續說道:"你會心甘情願嫁給他的。
"鳳淺兮沒有笑意的笑了一下,幽幽道:"是嗎?"蘭華不說話。
鳳淺兮看他一眼,道:"如果我不答應呢?""我會幫他。
"鳳淺兮怪異的瞅著他,"你真的是我表哥?怎麼幫著外人不幫我?"蘭華默了默,眼神帶點歉疚。
"表妹,除了這件事,其他的我都可以幫你。
"鳳淺兮眼神深了深,若有所思道:"當初我去北周,你為何要殺我?""那時我不知道容臻想娶的人是你。
"什麼意思?鳳淺兮皺了皺眉。
因為不知道容臻喜歡她所以要殺她然後娶他想讓容臻娶的人?也就是自己。
也不對啊,那時候蘭華壓根兒就不知道她的身世,怎會希望容臻娶自己?也就是說蘭華希望容臻娶的另有其人,在知道自己的身世後才改變了主意。
自己的身世,也就是承襲了婆娑族血脈。
也就是說,蘭華和容臻的交易,是因為婆娑族。
腦海中剎那越過無數念頭,她臉上神情卻未變。
"我能知道原因嗎?"蘭華搖頭,態度很堅決。
"不能。
"這人說話就不知道委婉點?估摸著大概問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了,鳳淺兮也不再糾結,睏意襲來,她躺在床上。
"不用守著我,整個皇宮只有這座宮殿的守衛和暗衛最多。
即便天塌下來,長生殿也不會出事兒。
"她說完就閉上了眼睛,很快沉睡了過去。
蘭華站在原地,想了想,退到外殿去,卻始終沒有走出這座宮殿。
他要在距離她最近的地方,保護她。
……翌日卯時初,鳳淺兮果真按時醒了過來。
蘭華就站在窗邊,聽到聲音毫不意外,他相信自己的醫術。
鳳晞貞推門而入,直接說道:"千機閣密探八百里加急密報,昨夜子時休整不到一日的北周大軍攻打高麗皇城,丑時包圍皇宮。
趙佑在金鑾殿服毒自盡,容悅逃走。
寅時南齊攻下最後一座城池平陽城,皇叔奪下冀縣,未再靠近皇城。
高麗——"她深吸一口氣。
"滅。
"數月之戰,五國多少將士身亡,城池傾塌,血流成河,到得今日,也不過寥寥幾句,一切便已經落下帷幕。
這個結局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鳳淺兮沉吟半晌,道:"也就是說北周佔領了高麗半壁江山,南齊佔領剩下的三分之二,天鳳只得三分之一。
"鳳晞貞點頭,"是。
皇叔一路作戰每奪一座城池必停留安頓百姓,未曾落下善後工作,高麗的十八座城池劃歸天鳳版圖,我們已經足夠與東晉和西涼並肩。
"她眼中微喜而嘆然,原以為最終被動,不成想結局會是另一番海闊天空。
鳳淺兮卻沒有半點放鬆,相反眉頭皺得死緊。
眼下局勢對她而言自是有利,但她總覺得有些不安。
眼神不期然瞥到站在窗邊八風不動的蘭華,想起昨天他說過的話,眸色一閃。
容臻。
對,容臻費盡心思的想佔據高麗半壁江山,最終卻被迫讓出了十八座城池給天鳳,他怎會甘心?他必有後招。
是什麼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兮兒。
"半天沒見她說話,鳳晞貞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可是有什麼不妥?"鳳淺兮搖搖頭,"我總覺得容臻不可能就這麼認輸。
他應該知道,一旦我在天鳳根基穩固,必然會實行二度改革變法。
而一旦變法,必定會引起各方勢力的爭論反對。
雖然不至於像十年前那麼激烈,卻也不可能順利進行。
這種事,首先就要保證經濟充裕、政治嚴謹、軍事強大。
天鳳目前來看疆土擴大國力上升,但在五大洲之中頂多居中。
若無強大後援,想要順利實行改革變法難上加難。
所以,再這樣的情況下,必須尋求強國聯盟。
照現在的天下格局來看,北周無疑是最合適的。
"她皺著眉頭,神色越發凝重。
"容臻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所以他一定有後招。
就算僅僅基於國家利益政治角逐,他也不可能看著天鳳和北周聯盟強強聯手凌駕各國之上……"她喃喃分析著,眼角餘光忽然看見站在窗邊八風不動的蘭華。
他說過,他會幫容臻。
是這樣麼?所以容臻才有恃無恐?鳳淺兮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對,一定還有什麼是她沒有考慮到的地方。
到底是什麼呢?北周、南齊、天鳳、東晉……"兮兒……"鳳晞貞忽然想起一件事,皺了皺眉,"昨天忘記告訴你,鳳麟……失蹤了。
"鳳淺兮一愣。
"鳳麟?"鳳晞貞點點頭。
"昨日他被折柳救走以後本以為在鳳棲宮,可趙馨桐的屍體被折柳帶走,後來我們仔細搜查過鳳棲宮各個角落,甚至連整個皇宮都翻遍了,沒有找到鳳麟的蹤跡。
我懷疑,他早在那之前已經被趙馨桐偷偷轉移。
而當時我們的視線全都盯在趙馨桐身上,也沒誰去關注一個早已身中劇毒的廢物。
所以……"她頓了頓,又道:"從我們入京開始你就已經控制了帝京和皇宮,他根本沒時間也沒機會逃出去。
我思來想去,鳳棲宮必然有密道,趙馨桐定是趁我們在金殿議事的時候讓他從密道逃走。
昨晚我帶人仔細去查過,發現鳳棲宮的偏殿牆壁是空的,開啟後有一條地下通道,卻已經被堵死。
由此看來,趙馨桐定是早有安排,送走了鳳麟以後就將密道給徹底堵死。
我們不知道密道通往何方,又錯過了先機,如今也不知道鳳麟逃到了哪裡……不過你放心,我已經稟明陛下,張貼告示,發出官文,全國通緝。
他本就身重劇毒,又傷得那麼重,必然活不了,相信很快就能找到。
"鳳淺兮眉心隱隱跳動,"不。
"她轉身,決然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鳳麟這個人,膽小如鼠卻狹隘陰狠,或許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生母的性命可以不在乎母國傾覆,卻不得不記恨自己太子尊位被廢,從雲端錦繡跌落塵埃泥潭。
所以,一旦有機會,他必定會報復。
雖然我不懼任何強敵來犯,但蠅營狗苟陰鄙小人最是難纏。
趙馨桐知道自己兒子有幾斤幾兩重,既然捨去自身放他離開,必定給了他可以活命的護身符。
"她眸子裡冷光閃爍,森然道:"鳳麟,絕不能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