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

"鳳淺兮波瀾不驚,回頭看向他,眼神裡波浪翻滾,"你跟我一道,便是隨我一起入這危險泥淖之中。

"楚長風沒有阻止楚曄隨她離開,便是想借高麗的手殺她,還有他。

她和楚曄都死了,北周必定連同天鳳一起攻打高麗。

高麗雖屬幽州強國,卻也無法抵禦兩國鐵騎。

屆時兩國瓜分高麗,楚長風還可除去楚曄這個心頭大患,一舉兩得。

鳳淺兮嘴角噙起冷笑,眼神卻淡淡悲涼。

這是怎樣的父親?竟費盡心機的想要殺死自己的親生骨肉。

而楚曄……她側頭看向他,他半垂著眼睫,面色平靜眼神無波,顯然早有預料。

縱然知曉這是刀山火海,他依舊義無反顧的隨她一起闖。

縱然知道那高坐龍椅的君父如此狠心絕情,他依舊面不改色波瀾不驚彷彿並不在意。

這是怎樣的失望怎樣的痛心沉澱後才能做到習慣性的麻木?是不是就如同她這十年努力掙扎求生,訓練,殺人,以至麻木?心口狠狠的揪痛著。

鳳淺兮別過了臉,"楚曄……""你想趕我走?"楚曄眼神清明睿智,早已洞察她的心思,扳過她的臉,與她對視。

鳳淺兮咬著唇,有些不敢看他洞察人心的目光。

"跟我在一起,你很危險。

"楚曄笑了笑,"你是擔心我,還是同情我?"鳳淺兮抿唇,"你不需要同情。

"言下之意就是,她擔心他。

楚曄目光微暖,再次攬她入懷。

"在你心裡,我就這般無用?"鳳淺兮低垂著眉眼,"你不用跟我一起冒險。

""那你覺得……"楚曄慢條斯理道:"我現在掉頭回去,就安全了?"鳳淺兮啞然。

楚長風存心要置楚曄於死地,自然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

不涉及別國邦交,只要讓楚曄死在北周境內,也不怕外患干擾。

"別想那麼多了,順其自然。

"楚曄笑得輕柔。

"放心,一切有我。

"他語氣清淡神情自若,卻總是讓人覺得安心。

好似無論天大的事,只要有他在,都變得無足輕重。

她同樣對他笑了笑。

"嗯。

"此次離開北周,楚瑤也被遣送回國。

鳳淺兮一行人往西南而去,楚瑤便往東南而行。

鳳悅欣心裡不想去東丘山,在她心裡,她只有一個哥哥,就是鳳麟。

但鳳珏好歹也是她同父異母的兄長,從前他蒙冤受死,天鳳無人敢祭拜。

如今他冤屈得以昭雪,她這個妹妹理所應當該去祭拜。

尤其是,鳳珏的忌日要到了。

更何況,容臻也在,她更不能單獨走了。

如今鳳淺兮拋棄容臻,跟楚曄那個病秧子在一起,她自然要尾隨好接近容臻。

等回國以後,她就讓母后說服父皇修書給南齊,兩國聯姻,締結聯盟。

亂世天下,遲早都是各國相爭。

南齊和天鳳聯姻,於容臻日後征戰天下大有溢位。

男人嘛,沒有不愛江山和美人的。

既能得江山,又能擁美人入懷,誰能不動心呢?她這樣想著,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這幾個月來的陰鬱也隨之消散無蹤。

馬車又一路緩緩行駛了將近半個月,終於來到東丘山山腳。

鳳淺兮和楚曄下了車,抬頭向上往。

就是這個地方,十年前埋葬了多少冤魂,染了多少鮮血。

十年清風不散,冬雪未停,依舊吹不散洗不清那曾經遍地哀嚎和斑斑屍骸。

"咳咳……"鳳悅欣剛下了車就輕聲咳嗽,"這裡怎麼陰森森的?是什麼味道?這麼難聞。

"鳳淺兮眼中冷光乍現。

慕容歸悠悠走過來,"五萬冤魂葬身於此,當年多少鮮血洗滌整個東丘山,這些年春風秋雨寒冬臘雪也無法淡化那場廝殺留下的痕跡。

七公主自小生長在宮廷,自是沒見過戰場血腥殘酷。

"他淡淡一瞥鳳悅欣驕矜做作的摸樣,眼底閃過一絲鄙夷。

同樣是公主,卻是雲泥之別。

"你口中那所謂難聞的氣味,可還有你大哥的鮮血呢。

"他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臉和玩世不恭,神情竟也有淡淡感嘆和悵惘,"當初獻王帶人在這裡與大越軍進行了半個多月的廝殺血拼,是何等的英烈與殘酷。

他雖戰死,卻奪回了大越與天鳳相爭多年的東丘山。

他死得壯烈,死得光榮。

"他眼底充滿欣賞和敬佩,以及淡淡惋惜。

"你是他的妹妹,該以他為榮,而不是棄之如敝屣。

"鳳悅欣被他諷刺得臉色紅白交加,尤其身後那些灼熱的,帶著鄙夷不屑憤怒的眼神火辣辣的刺在她身上,讓她如芒在背,急急的想要解釋。

"我沒有……"身後忽然響起容臻的聲音,"小子,你總算說了一番人話。

"慕容歸臉色一黑,怒目而視。

"小爺我什麼時候說的不是人話了?""除了今天,其他的都是鬼話連篇。

"容臻對他的怒火視若無睹,從容的自他身邊走過,也不理會他的張牙舞爪,瞥一眼鳳淺兮身後的楚曄,又將目光落在她身上。

"兮兒,記住我的話。

"他語氣悠然神情篤定,"我在這裡等你,等著送你回國。

""不必。

"鳳淺兮未曾開口,楚曄便拉過她的手,對著容臻優雅淺笑,道:"臻太子離國已近半年,想來恆帝和尤皇后十分思念,還是早些回國得好。

至於其他,是曄之本分,不勞臻太子操心。

"言下之意已經將鳳淺兮歸為他女人,讓容臻不要多管閒事。

容臻挑眉,冷哼一聲。

"爺等的是她,與你何干?楚曄,別一副胸有成竹好像她就非你不可的樣子。

沒到最後,誰也不能保證誰輸誰贏。

她一日未曾披紅待嫁,誰都不是最終勝利者。

"楚曄目光微斂,笑容不變。

"是極,臻太子的話曄時時謹記於心,定不敢忘。

只是容曄提醒一句,臻太子自信是好事,可太過自負,可是會害人害己的。

"容臻眼神睥睨神態狂妄,"你現在一時得意而已,爺不跟你計較,早晚有你哭的時候。

"他又看向鳳淺兮,眼神深邃。

"不管你答不答應,執意等你是我的事,你無權拒絕。

就像你執意離我而去而我無權干涉一樣,現在,你也無權阻攔我。

"鳳淺兮沉默。

這一路上他們同行,除了在驛館停留的時候偶爾會見一兩次以外,她和容臻幾乎沒機會單獨相處,更別說其他溝通或者交談了。

"隨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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