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為如此,當初他才迫不及待的想要殺了鳳淺兮滅口以絕後患。

楚曄,這個逆子,竟被那妖女所惑而阻撓他的計劃。

實在是可惡。

他看著站在大殿中央神色沉靜眉宇間一派自信從容的鳳淺兮,眼神裡幾乎要噴出火來。

"不——"一片寂靜中,鳳悅欣忽然爆發出尖銳的嘶吼。

她臉色陰沉,扭曲得可怕,眼裡閃爍著不可置信的驚慌和即將失去唯一尊榮的害怕和憤怒。

心中油然而生的嫉妒怒火蔓延至眼底,讓她再也無法顧及場合,就這樣嘶吼出聲。

"你說謊,這一定是你偽造的。

"她咬著貝齒,往日溫柔優雅的公主形象被摧毀得一乾二淨。

"父皇從未下過這種詔書,是你,是你矯詔……對,一定是你矯詔矇騙世人。

你只是一個卑賤的媵妾,媵妾,不再是什麼曦華公主——"她瘋了一般的咆哮著,尖銳的聲音在大殿裡尤為刺耳突兀。

'曦華'兩個字是她的噩夢,十年前人人只知道天鳳曦華公主,不知她鳳悅欣。

後來鳳淺兮被關入長生殿,才有了她揚眉吐氣的機會。

如今又告訴她,這個賤人恢復了封號,再次壓在她頭上,她怎會甘心?"媵妾?"鳳淺兮冷哼一聲,聲音驟然拔高。

"天鳳遞交北周的婚書上只寫了兩國聯姻之人的名字,並未寫媵妾是誰,不過僅僅一句,另有庶出公主鳳氏隨同,為陪嫁媵妾。

"她目光綿淼如朝霞,霧濛濛的看不清波動的情緒。

"天鳳的公主可不少……""她們都死了,死了。

"鳳悅欣幾乎崩潰,她猛然站起來,一把將桌子上的杯碗碟瓷揮落在地,砰砰砰清脆刺耳的聲音回想在大殿每一個角落。

楚皇臉色陰沉得可怕,眼神幾乎要噴出刀子來。

鳳悅欣跌落在地,身邊的丫鬟不敢扶她,惶恐的跪在地上,顫巍巍的發抖。

所有人的目光看過來,訝異、鄙夷、不屑、輕視,以及看見她頸間手腕裸露的肌膚凝脂堆雪而燃燒的淫邪之光。

比起絕色卻冰冷如霜雪的美人,柔弱堪憐的女人更容易激起男人的佔有慾和凌虐欲,鳳悅欣毫無疑問就是這種女人。

那些目光火辣辣的似乎要穿過她身上為了顯示身材特意挑選的薄衫,直接貼在她的肌膚上,看得她心中厭惡的同時心中又升起虛榮心被滿足的驕傲。

"死了……"天鳳皇室的公主太多,多得讓她厭惡。

母后還是貴妃的時候,就有兩個嫡公主壓在她頭上,還有那麼多的庶姐,全都騎在她頭上。

她憤怒,她嫉妒,她仇恨……隨著鳳淺兮的落敗,那些人也全都死了。

有些是母后做的,有些是她殺的……那些卑賤的庶女,憑什麼和她一樣佔著公主的稱號?母后為她向父皇求尊號,卻被父皇拒絕。

所以她恨,即使已經成為天鳳唯一的嫡公主,依舊高不過鳳淺兮從前的地位。

只有那些所謂的姐妹全都死了,她才是這天鳳唯一最尊貴的嫡公主。

鳳淺兮冷眼看著她近乎瘋狂的摸樣,面無表情道:"小貞。

"門外走進來一個人,長眉入鬢眼若秋霜,肌膚如雪貝齒丹唇。

這個容色過人卻因站在鳳淺兮面前經常被掩蓋了的丫鬟,此時淺綠色挑絲雙窠雲雁宮裝加身,雲鬢高挽妝容得體。

她慢慢走進來,蓮步微移,姿態優雅而端莊,皇族禮儀在她身上纖毫畢現。

大殿內所有人臉色再次變了,敏感的從她的著裝上看出了一些別的意味。

楚皇臉色早已鐵青,恨不能將那走進來的女子碎屍萬段。

皇后一愣之下倒是很快恢復從容,嘴角噙一抹淡淡的諷刺。

楚曄八風不動,顯然這一切早在預料之中。

容臻亦然。

譚軒漫不經心的看戲。

司徒輕塵不動如山,彷彿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慕容歸漂亮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趣味兒,臉上笑意擴大。

鳳悅欣滿臉的不可置信,而後怒道:"你這賤婢――"鳳淺兮悠然冷眸如劍,似要穿過她的心窩。

"你應該叫她一聲,六姐。

"縱然已有所猜測,然而最後兩個字落下的時候,依舊驚起不小的波瀾。

鳳悅欣瞪大眼睛,咬牙切齒道:"什麼六姐?我沒有姐姐,她們早就死了。

鳳淺兮,別以為你隨便找個人來就可以冒充公主。

天鳳唯一的公主,是我。

"像是要證明什麼一般,最後一句話,她聲音刻意的加重,生怕別人聽不見。

俗不知,她此刻狼狽刻薄的摸樣已經深入人心,哪裡還有半分公主的端莊尊貴?北周朝臣大部分眼露鄙夷和不屑,無論鳳淺兮說的是真是假。

大庭廣眾之下,對自己的妹妹如此不留情面,以及那種深入骨髓的愛慕虛榮和蠻橫刻薄在她面容上淋漓盡顯,更是讓人厭煩。

鳳淺兮面無表情,看著她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一個死人。

"你想發瘋隨便你,別打擾我辦正經事。

"她看向高坐的楚皇,"她不是什麼丫鬟,也不叫小貞。

她是我的六姐,天鳳六公主,她的名字――叫做鳳晞貞。

""不——"彷彿最後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鳳悅欣緊繃的絃斷裂,她崩潰的低吼。

"她不是,她只是一個低賤的丫鬟,她只是一個卑賤的丫鬟……"已經有一個鳳淺兮讓她如鯁在喉,怎能再多一個鳳晞貞?因為從前庶女的身份,再加上天鳳落後的封建因素,以至於庶出的公主一直不被看中,哪怕她有一個身為強國嫡公主的母親。

在天鳳,她的身份依舊算不得多高貴。

鳳晞貞的存在,只會讓她想起曾經身為庶女的羞恥和低賤,那是她這輩子的恥辱。

所以她無法接受,無法接受本來在十年前就應該死了的女人,那樣容光霽月的站在她面前,打得她措手不及。

她在這之前所有的尊榮所有的驕傲,都似美麗易碎的夢,凋零在地上,再也拼湊不起來。

北周群臣則是面面相覷,更有的已經開始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天鳳雖然公主多,卻大多都早喪麼?""對啊。

天鳳思想落後,皇族宮規甚是森嚴,但凡連坐之罪,必定重罰,再無可能繼昨日風光。

況且當初曦華公主封號乃鳳帝親口御賜舉行大典昭告天下,僅位列皇后之下,便是各國皇室宗婦,也得敬讓三分。

若真的恢復尊位,此等大事,怎會秘而不發?""還有那個丫鬟,怎麼一下子又成了另一個公主?"……各種各樣的議論在大殿內蔓延傳播,從低聲交談到驚奇懷疑,再到鄙夷不信……嘈雜得像是菜市場。

楚皇終於忍無可忍,"都給朕閉嘴。

"底下群臣立即緘默。

不待楚皇問話,小貞,不,是鳳晞貞,她拿出一塊奶白色的玉佩。

"這是天鳳皇室子女出生必備的玉佩,用於證明自己身份的證物。

"她聲音清冷眉眼無波,"天下皆知,天鳳皇室制度森嚴,嫡公主出嫁本是需要庶出公主作為媵妾陪嫁。

可你們可曾見到媵妾還有丫鬟伺候的?媵妾,本來就低賤如奴。

"她嘴角帶幾分清淡的自嘲和諷刺,"我,才是陪嫁的媵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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