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踏足北周皇宮,在宮門口下了馬車。
鳳淺兮正欲往宮內而去,忽然聽見一聲呼喚。
"淺淺。
"她腳步一頓,卻沒回頭。
這麼喚她的人,只有一個。
楚曄。
明珠已經轉身行禮,"奴婢參見太子殿下。
"宮門口所有侍衛皆伏地跪拜參見,唯鳳淺兮一人八風不動。
楚曄下了軟轎,走到鳳淺兮身邊。
她忽然退開一步,眉目沉靜目不斜視,微微屈身一禮。
"見過曄太子。
"楚曄站在原地,看著她刻意的疏離冷漠,彷彿昨夜的唇齒糾纏不過夢幻一場,再相見已是千山萬水遙迢遠去。
他微微的笑,隱匿了眸中所有情緒。
"公主不必如此拘謹。
"他虛撫一把,道:"進去吧,別讓母后等久了。
"鳳淺兮站起來,他卻已然率先踏進宮門,再無半分親暱之舉,彬彬有禮而疏離冷淡。
抿了抿唇,鳳淺兮未置一詞,走了進去。
……長長的甬道是永無止境,耳邊風聲微涼,朱䴉璧宇下宮闈華麗輝煌,碧瓦上被夕陽餘暉灑下淡淡光暈忽明忽暗。
鳳淺兮一直低垂著眼,前面那人腳步不急不緩,卻一步一個腳印,似刻在她心尖上。
她微微抬頭,看著他的背影。
頎長,而單薄。
她想起棲霞峰的初遇,想起她為他刮骨驅毒,想起天鳳九章殿他望著她失神的面孔,想起他對她吟那一首《鳳求凰》,想起他夜入她房間強勢的擁吻……想起臨走前他看著她複雜的眼神……再次相見,已是四個月。
她閉了閉眼,抑制住心口揪扯的疼痛。
不能去想,不可以去想,不許貪戀……可是這條路為何這麼長?長得……似乎要走到命運的盡頭。
盡頭不是他們的康莊大道,也不是錦繡未來,而是……更殘酷的,訣別。
鳳棲宮,終於到了。
鳳淺兮吐出一口氣,跟著走進去。
殿內氣氛有些尷尬和彆扭,只因今日鳳棲宮有客人,楚皇。
按捺下心中訝異,鳳淺兮跟隨楚曄向帝后行了禮。
兩人的到來,也打破了殿內尷尬的氣氛。
"曄兒進宮了?"說這話的卻是楚皇,他有些詫異,而後出乎意料的和顏悅色。
鳳淺兮暗自看著皇后的臉色,她原本神色淡漠帶幾分不耐,在看到楚曄後也多了幾分情緒。
"別站著了,來人,賜坐。
"楚曄拱手謝恩。
鳳淺兮低頭斂衽,坐下來後她看向皇后,道:"不知皇后娘娘召見,有何要事?"皇后端著明珠遞過來的茶水,輕呷了一口,唇邊噙一抹淡淡笑意。
"沒什麼大事,只是九公主來北周已有兩月,不知在驛館還住得習慣麼?""多謝皇后娘娘關切,淺兮一切安好。
"她是陪嫁媵妾,鳳悅欣才是正牌的和親公主,皇后要表示慰問,也該是對鳳悅欣。
皇后這番開場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那就好。
"在鳳鸞宮,楚皇彷彿成了隱形人。
或許是心裡有愧,他在皇后面前始終收斂幾分帝王威儀,儘量避免與皇后起衝突。
皇后又抿了口茶,道:"今日貿然召見九公主,的確有要事。
"對面,楚曄拿著茶杯的手一頓,接著不動聲色的飲茶,淡淡的白霧縈繞在他眉間,遮沒了他眼底的情緒。
鳳淺兮淡定道:"娘娘請說。
"皇后端正姿勢,看了眼已經放下茶杯的楚曄,道:"月前昭陽殿宮宴,刺客來襲,曄兒刺客所傷,多虧九公主相救才倖免於難。
本宮十分感激九公主對曄兒的救命之恩……""娘娘言重。
"鳳淺兮打斷她,不卑不亢道:"先前我姐妹在盛都郊外遇刺,淺兮更是被刺客所傷險些斃命,幸得曄太子妙手回春施救,淺兮才能這麼快痊癒。
所以昭陽殿那一夜,娘娘實不必介懷於心。
淺兮所為,不過為'報恩'而已,當不得娘娘一聲'謝'。
"楚曄剛放下茶杯的手又是一頓,嘴角噙起因聽出她言外之意後的苦澀。
他先殺她,她還他一劍。
一報還一報,誰也不欠誰。
皇后漠然,楚皇眼神卻是深了深。
鳳淺兮又道:"不過短短時間,內外接連出現兩次刺客事件,這盛都的治安的確不太好。
"楚皇臉色又變了變,眼底劃過一絲戾氣。
皇后卻認可的點點頭,意有所指道:"這倒是。
之前在城外作亂已是讓人震驚,如今都鬧到宮裡來了。
"她嘴角噙一抹諷笑,今天第一次看向身邊的楚皇。
"況且還是皇子指使。
"楚皇手指剎那緊握成拳,臉色黑得堪比鍋底。
皇后卻還不罷休,懶洋洋的繼續說道:"說起這個臣妾倒是想起來,陛下,六皇子指使側妃刺殺宸妃一案還沒調查清楚麼?前幾天臣妾去依瀾殿看過宸妃,太醫說她傷得太重,只怕挨不過這個月了,現在不過就是用藥物吊著罷了。
可憐吶,宸妃如今還躺在床上,罪魁禍首卻還沒被判刑……""皇后。
"楚皇聲音微沉,"後宮不得干政。
"皇后波瀾不驚,道:"宸妃是後宮婦人,臣妾身為六宮之主,難道不應該關心關心麼?"楚皇一滯,一時之間竟無法反駁。
皇后冷笑,眼角流露出幾分譏誚和厭憎。
楚皇被她看得心虛惱怒,狼狽的別開眼,生硬道:"明日就是旭兒和沉煙大婚,等此事過後再說。
朝堂上的事,朕自有分寸,皇后只需安守本分即可。
"皇后嘴角諷刺又深了幾分,"好,此事暫且不談。
不過皇上可有想過?刺殺宮妃乃是大罪,若這僅僅只是皇族家事也罷,關起門來之解決就好。
但如今北周和天鳳聯姻,眼看婚期就要到了,五皇子卻還在天牢裡關著。
皇上,這可如何是好?"楚皇眼裡燃起一簇火花。
皇后這是故意的,故意在鳳淺兮面前提起這事兒,好叫他無法迴避。
鳳淺兮卻心中警覺,眼底劃過一絲凌厲。
正在這時,門外有人來報。
"陛下,東晉丞相譚軒攜飛霞公主在宮門外求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