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窟自從陸程迦出來之外,便只剩下了隆慶一人,不久前,徐川又將講經首座,七念以及數位知命境僧人送了進去。

為此,他回來之後還專門將元始窟中層層疊疊,密密麻麻的陣法悉數加強改造了一遍。

如果說,陸程迦還需要他在其靈魂中種下印記,那麼如今想要走出元始窟就需要經歷一種人格上的破碎和再造。

但凡能從其中走出,前塵往事都將化作雲煙,完全成了一個只會將他意志作為最高指令的傀儡。

但相對應的,能夠在元始窟中所獲得的好處也將大大增加。

知命修為的強者入內,走出來便可修成元始真解第五重,媲美第六境的強者。

便是隆慶,此刻出來也將至少擁有元始真解第四重,知命境無敵的修為。

而本就是六境無量強者的講經首座,只要能從元始窟中走出,便基本已經擁有了元始真解第六重,媲美第七境的修為。

當然,講經首座想要走出來,難度也是所有人之中最大的。

一個是他體魄,意志都無比強大,想要全方位的人格改造本就是一件無比困難的事情。

另一個便是想要讓他修成元始真解第六重,所需要耗費的資源也極其龐大。

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成功的事情。

當然,徐川之所以如此,完全是因為修行到了如今這個境界,曾經想要打造所謂元始一脈的心思早已經澹了。

人心思變,就算能夠掌握生死,背叛仍舊是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如今,他不需要所謂的元始一脈,想要的是絕對的忠誠能夠為他所用的力量。

這份力量對於他算不上什麼,但對於他身邊的人來說,卻是頗為重要。

尤其是前兩個世界的親友。

因為一旦他邁入元始真解第九重,破了昊天,掌握了這方世界,也就完成了元始金章第三步的認主要求。

介時,他曾經所歷經的幾個世界將在元始金章的勾連下,完成一種分界堆疊式的融合。

形成了某種類似天地人三界的格局,從而達成時間和空間上的統一。

那個時候,所有世界的時間自然也不會隨著他的離開而停滯。

而他隱隱有種預感,元始金章之所以需要他一步步完成認主,其實是在進行一種篩選。

以此來確認他是否有完成某件事的資格。

也許與他曾經在腦海中看到的那個立身於混沌之中的身影有關。

所以,那個時候,他必定還需要去其他更強悍也更龐大的世界。

自然無法再照顧到幾個世界之中令他難以割捨之人。

這個時候,經過了元始窟改造的這些人,自然便是最好的保鏢人選。

說到底,也算是廢物利用了。

至於說放棄元始金章,留在這三個世界作威作福,倒也不是不行。

但承其因,得其果。

他之所以能有今天,與元始金章脫不了關係。

他自然做不出這般過河拆橋的舉動。

更何況,見到了元始金章真正主人的風采,他同樣也向往著更加強大的世界,嚮往著更加強大的力量。

三個世界看著雖大,但對於如今的他來說,仍舊顯得有些小了。

一念之間無數世界生滅。

無垠時空衍變。

何等的不可思議?

那可不是他如今體內的這般小世界,而是真正規則俱全的大世界。

就算是修成了元始真解第九重,擁有了四億八千萬小世界,在那樣的存在面前,也不過是彈指可滅的螻蟻罷了。

緩緩將心頭翻湧的思緒撫平,徐川抬眸看向了那漆黑的如同黑洞一般將四方光芒盡數吞噬的洞口。

伴隨著聽起來略有幾分沉重的腳步聲,不出意外,隆慶的身影在光影下漸漸清晰了起來。

強悍的氣息緩緩升騰,直接驚散了天邊的白雲。

如徐川所想的一般,此刻的隆慶果然已經跨入了元始真解第四重。

達到了和葉蘇同樣的境界。

但比起葉蘇,他付出的代價也是格外慘痛。

因為此刻的隆慶,幾乎與曾經的隆慶沒有了什麼關聯。

俊美的面容上沒有絲毫情緒,唯獨在看到徐川的身影之時,才會浮現無法抑制的狂熱。

他跪在地上,匍匐在地,以最卑微,最虔誠的姿態緩緩說道:“參見尊神。”

尊神?徐川眸光微動,沒有言語,而是看向了身旁的陸晨迦。

陸晨迦此刻神情有些複雜,但心緒卻莫名的十分平靜。

過往的一幕幕在腦海中浮現,然後悄然破碎,看著眼前匍匐在地的隆慶,她知道,自己記憶中的那個隆慶已經死了。

對方的眼中也不再有她的身影。

當然,她也早已經不知不覺將隆慶的身影從心底抹去。

此刻的複雜,完全是因為曾經的故人所展現的這般姿態而有些難言的心季和慶幸。

至少,提前走出元始窟的她,雖然生死不由自主,但仍舊擁有著自我的意志,仍舊還是陸晨迦,而不是一個有著陸晨迦之名的傀儡。

但在徐川的注視下,她仍舊是有些不由自主的顫慄。

只是這份顫慄除了恐懼之外,卻也隱隱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她所有的驕傲和尊嚴被眼前這個男人一點點的碾碎,踐踏,然後又重新拼合起來。

她敬畏恐懼的同時,卻也因為對方的強大而生出了無法抑制的迷戀和依賴。

看著她這份頗有幾分古怪的表情,徐川眉頭微皺,緩緩道:“當日答應你的事情算是我食言,我可以將隆慶賜給你,就當是我食言的代價。”

隆慶被改造成這樣,基本已經等於是死了,但畢竟有著隆慶的體貌,而且完全言聽計從,陸晨迦若是願意,倒也算是令這對曾經的戀人破鏡重圓了。

陸晨迦瞥了一眼匍匐在地的隆慶,眼底浮現一抹漠然和冷澹。

隨之,便將目光死死的落在徐川的身上,道:“我不要他,我要你!”

她欺身上前,一把摟住徐川的脖子,將自己唇印了上去。

有些笨拙,也有些說不出的瘋狂。

徐川只覺一股花香襲來,唇齒之上便傳來了一股柔軟彈糯的觸感。

以他的實力,只要想,陸晨迦自然不可能進得了他的身。

但此時此地,出於某種心思,他倒是沒有任何動作。

更何況,這種事,他作為男人本就不吃虧。

花痴陸晨迦的美貌亦是世人皆讚的豔麗。

只是一開始,他也沒有做什麼回應。

不過,在對方生澀的動作下,他最終還是忍不住細細指導了起來,佔據了主動。

一旁,隆慶則依舊匍匐在地,垂首不言,神情沒有絲毫波動。

......

接下來的日子便有些乏善可陳。

徐川自身修行暫時到了一個節點,很難在短時間內有什麼進步。

至於去西陵的事情,他必須要等著唐國長安城之中的九九升龍臺打造成功之後才會動身。

當然,他也聽聞西陵在準備一場浩大的光明祭。

這也令他確定,昊天的覺醒必定出了問題。

所以才會藉助光明祭,集億萬信徒之力來解決這個問題。

畢竟如今的昊天並未將夫子和他帶入神國,不可能是為了迴歸神國而召開這一場光明祭。

於是,唐國在集舉國之力打造九九升龍臺,西陵也在集諸國以及億萬信徒之力籌備光明祭。

少有人知曉,雙方在進行一場關乎世界命運的競賽。

不過徐川對此倒是顯得很是平靜。

如果一切真如他所想的一般,昊天的最終目的也是為了破開這個世界,成為一個真正的人,那麼這場競賽的結果其實早已經註定。

他唯一有些摸不清楚的是,在昊天的天心之下,他又扮演的什麼樣的角色?

其實對於桑桑覺醒之後的天女他忌憚並不強,因為她只掌握天算,卻無法掌握天心,她只知道天心會落在何處,卻不知道究竟為何,直到結果出現,她才會知道天心為何會如此。

唯有身處神國,那無數規則聚合體的昊天才真正掌握著天心,掌握著世間萬物的運轉。

也是徐川真正忌憚,並視為最終之敵的存在。

不過如今,他也只能等。

左右無事,他正好可以尋莫山山練練書法,或者尋葉紅魚切磋一二,偶爾也可以喚來陸晨迦學學插花的手藝。

倒也頗為恣意。

與此同時,西陵則正在大張旗鼓的篩選和尋找能夠作為光明祭祭品之人。

為了彰顯對於昊天的尊敬,這個祭品自然不容輕忽。

不論從血脈,年齡,容貌,還是修為上都需要足夠的優秀才能夠擁有成為祭品的資格。

但這樣的人物又豈是這般好找?

若是陳皮皮在西陵,趙南海怕是也不會如此困擾。

因為以陳皮皮的年紀,血脈和修為境界來看,這世上幾乎沒有比他更好的祭品。

他是知守觀觀主的血脈,流著最純粹,最光明的血液,更是世上最年輕的知命境。

哪怕在規格最高的光明祭之中,也是最為優秀和頂尖的祭品。

但陳皮皮在書院,他們西陵沒有能力從夫子手中將陳皮皮帶回來,至於說讓天女出手,趙南海尚不敢有此念。

他就算是西陵最高的掌教,也永遠無法與昊天相比。

之後,他想到了葉紅魚。

名聲在外,出身知守觀,修為亦是不俗。

可如陳皮皮身在書院一般,葉紅魚也在魔宗之內。

西陵沒有能力從夫子手中帶回陳皮皮,自然也沒有能力從徐川手中帶走葉紅魚。

道門十幾名天啟境強者的隕落以及前任掌教熊初墨的慘死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於是遍觀西陵上下,趙南海最終將目光落在了追隨他而來的南海少女趙漁的身上。

她是陳皮皮的表妹,同樣的年輕,同樣擁有六百年前光明大神官的血脈,也同樣的天才,是除了陳皮皮之外世間最年輕的知命境。

除了陳皮皮和葉紅魚之外,無疑,她便是這一次光明祭之上最好的祭品。

高大的神座之上,趙南海平靜的看著下方垂手而立的趙漁。

眼底有幾分不忍,但隨著腦海中天女的身影一晃而過,這份不忍便化作了漠然。

在這份目光下,趙漁莫名的有些不自在,只覺得往日熟悉的長輩似乎突然間變得陌生了起來。

這時,趙南海緩緩開口,聲音平和而威嚴。

“漁兒,此次光明祭關乎整個西陵,你可願為了西陵,為了昊天奉獻一切?”

耳邊傳來的聲音令趙漁心頭生出幾分不安,奉獻一切?

她抬起頭,清秀的眉眼中帶著幾分凝重和不安,輕聲道:“掌教這是何意?”

趙南海沉默了片刻,道:“這一次的光明祭需要一個有足夠分量的祭品。”

他沒有多說,但相信李漁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趙漁自然明白,所以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趙南海,有些顫抖的說道:“您是要我成為這一次光明祭的祭品?”

趙南海閉上了眼眸不去看她,沉聲道:“這是最好的安排。”

最好的安排?

或許是,但趙漁不這麼認為。

她千里迢迢跟著趙南海來到西陵,本以為自己會隨著南海一脈的崛起水漲船高,結果卻突然要她去死?

她才十七歲,為什麼要去死?

什麼信仰,在死亡面前,都是無稽之談罷了。

她聲音變得尖銳,語氣也變得憤怒。

“不,我才不要當祭品,我要回南海!”

話落,她身影迅速向後退去,隨即一個轉身,便要衝出這座大殿,向南海奔去。

然而,身後一道嘆息聲響起,整座大殿便化作了一座巨大的樊籠。

“別怪我!”

話落,一股浩瀚璀璨的昊天神輝環繞在她周身,一瞬間便將她體內的氣海雪山沖垮。

苦苦修行的知命境修為一朝盡喪。

她面色蒼白的跌坐在地,恐懼又怨恨的看著高高立於神座之上的趙南海。

心頭生出了濃濃的悔意。

也許,當日她便不該離開南海。

......

隨著祭品的確定,光明祭的準備也到了尾聲,而唐國長安城的九九升龍臺的建造也同樣已經開始收尾。

這一日,徐川收到了來自唐國的信箋,然後召集了明宗所有知命之上的強者。

伴隨著一道璀璨的光華閃過,十幾道氣勢驚人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他們便直接來到了西陵境內,桃山之下。

與此同時,桃山之上,這場浩大的光明祭也已經在無數信徒的注視下正式召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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