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楚悠面生狠厲,正欲痛斥他幾句,花輕舞忽然又抓緊了他的胳膊,“哥哥,好疼!”
她靈智雖然受損,但對夜昱凌仍然有印象,知道他是個不能惹的厲害人物,怕他傷害了鳳楚悠,所以才再三裝疼,企圖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鳳楚悠果然面色和緩了很多,溫柔地寬慰了她幾句,便抱著她往回走。
夜昱凌也心疼花輕舞,遂暫時放下了對鳳楚悠的苛責,任由他抱著花輕舞離開後,沉聲下令,“守護好郡主,若是她有任何的損失,朕滅你們九族!”
彼時,墨玉忽然飛躍到了他面前,墨髮飛揚,霜聲問道,“夜九歌呢?他為何不出來見人?”
“嗯?”
夜昱凌漠漠冷哼一聲,注視他良久,淡笑了一聲,“想要見他,隨朕來!”
簡陋的木屋裡,燭火搖曳,一片昏黃。
一個丫頭正惶急的在裡面團團轉,見到夜昱凌進來,她忙迎了過來,“太上皇,真的是郡主嗎?”
“問他吧!”
夜昱凌淡漠地應了一聲,視線越過她,落到了榻上還在昏迷中的夜九歌臉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眉豆急忙移目看向他身後,當看見墨玉熟悉的身影時,她捂住了嘴,很久才喚了出來,“墨玉,真的是你們!”
墨玉冷冷應了一聲,薄唇緊抿,不願說更多的話。
眉豆卻拉著他的手,急急地問,“郡主呢?她為何不隨你們進來?你們離開了這麼久,到底去了哪裡啊?害得我們大家都擔心死了!”
墨玉甩開她的手,冷冷地道,“主人心已死,不會再回去了,我今天是來問你們王爺的,他既然與主人有盟誓在先,為何又負了主人?”
“啊?”
眉豆倏然一驚,這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原來,不是花輕舞不知曉,而是這裡面出現了天大的誤會啊!她忙解釋道,“墨玉,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們爺的一顆心,始終是在郡主身上!”
“呵呵,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他另娶了別人,心中卻還想著主人,你們王爺的一顆心,可真是牽掛得夠多啊!”
墨玉諷刺一笑,腳步已經劃到了榻前。
誰知,夜昱凌卻不讓他靠近,一股厲風將他逼退後,冷道,“一隻小小的藥鼎,也敢評判小九的不是!朕今日總算是知道舞兒為何不願意回去了,原來都是被你給耽誤的!”
他把滿腔的怨氣都發在了墨玉身上,手掌一揚,便要痛下懲戒。
眉豆忙雙膝跪下,求道,“太上皇息怒!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郡主的下落,為今之計,我們應該想辦法怎樣讓王爺清醒過來,與郡主團聚才是!”
聞言,夜昱凌緩緩收回了雙手,視線重新凝於夜九歌臉上。
只見他一張消瘦得沒有人形的臉上,蒼白慘淡,毫無生氣,哪裡還有往日裡半分的神采與俊朗?若不是鼻息間還有一絲氣息若有若無,真讓人不敢相信他就是曾經叱吒風雲,權傾天下的那個至尊王爺!墨玉看到他這幅模樣,嚇了一跳,眉線緊皺,問道,“他病了?”
眉豆抹著眼淚道,“是的!大婚之日昏迷過去後,便一直沒有醒來。
連上善真人都無計可施,只說這是王爺的劫數,全憑天意!”
墨玉心中一動,猛然想起了情劫一說。
夜九歌與花輕舞兩人在同一時刻昏迷不醒,隨後,一個長睡不起,一個則失了靈智,也許,這真是他們兩人的情劫到了!遂把對夜九歌的怨懟之心去了不少,嘆息一聲,“主人如今也今非昔比,她把自己徹底封閉了起來,需要此地的純淨之光才能喚醒她.”
“什麼?”
夜昱凌與眉豆同時一驚。
隨即恍然大悟,難怪她方才會以那一副模樣示人。
夜昱凌愁腸百結,最終化為一聲嘆息。
“那個照顧她的男子是誰?”
他蹙緊了眉頭,淡聲問道。
墨玉如實道來,“據他說,他是主人母親收養的養子,主人本來不信,但他對主人照顧有加,久而久之,主人便把他當做親兄長一樣看待了.”
“養子?”
夜昱凌的心底生出了幾絲狐疑。
在場的幾人,都知道花輕舞乃玉妃所出,而玉妃一生從未離開過皇宮,那這位鳳楚悠,究竟是何人所養?就算是花輕舞名義上的那位母親,她早就去世,也是不可能的!一時間,迷霧重重,幾人都對鳳楚悠的來歷充滿了懷疑。
夜昱凌問道,“以天之涯的純淨之光醫治舞兒,是誰提出來的?”
“鳳楚悠!”
“那此人的來歷,真是值得考究了!”
夜昱凌微眯了雙眼,眸色晦暗不明,妖嬈中自帶幾分煞氣。
隔了半晌,他再次開口,“你去告訴他,我們此行也是為了純淨之光,讓他把舞兒送過來!”
墨玉會意,微微頷首,“如果純淨之光能治好他們兩人,自然是再好不過,不過,鳳楚悠對主人愛若珍寶,恐怕他不會答應!”
“嗯?”
夜昱凌淡然一聲輕哼,斜睨了他一眼,“朕要回自己的女兒,難道還要他同意?”
“什麼?”
屋裡響起了抽氣聲。
眉豆和墨玉交換了一下眼神,正欲發出疑問,夜昱凌便朗聲道,“你們聽到的沒錯,舞兒正是朕與玉妃所生,玉妃以梨花簪為記,便是最好的證據!”
此話說出來後,夜昱凌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
多日來沉澱在心底的愁緒與壓抑,也彷彿在一瞬間得到了抒懷。
他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認下花輕舞,給她一份遲來的父愛。
眉豆震驚不小,但很快就淡定了下來。
以她對太上皇的瞭解,這世間還真沒有什麼事是他不敢做的。
不過,這對花輕舞來說,又是一個打擊吧?墨玉在得知了這個訊息後,反應要比眉豆小得多,他綻開潔白的牙齒,哂然一笑,“恭喜太上皇,既然是這樣,我馬上勸說鳳楚悠去!”
他化為一股青煙,轉眼就消失在門外。
另外一邊的木屋裡,鳳楚悠替花輕舞包紮了傷口後,在她手腕上打上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嗔了她一眼,“舞兒,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離開我身邊嗎?瞧你這傷口,恐怕要過幾日才會好了.”
花輕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瞅著那個蝴蝶結,忽然道,“哥哥,今天那個人很厲害,你以後遠著他點吧!”
“那個人?你知道他是誰嗎?”
鳳楚悠忽而眸色一沉,一瞬不瞬地盯緊了她。
“好像有些印象!我記得有人叫他太上皇!”
花輕舞皺了皺眉,努力地回憶。
誰知這一回憶,便想起了腦海深處的那個名字,心口處,不由微微的抽痛了起來。
“哥哥,為什麼我想起一個叫小九的人,就會心痛?這個人我認識嗎?”
“舞兒!”
鳳楚悠非常無奈地喚了她一聲,不知道是該告訴她事實情,還是該繼續瞞著她。
正舉棋不定之時,墨玉化為人形落在了地面上,沉重的嗓音,比任何時候都要嚴肅,“主人,我來告訴你,那個叫小九的,是你至親至愛之人,但因為一些原因,你們不能在一起,所以,你們倆在同一時刻生病,你忘記了與他之間的一切,他則昏迷至今.”
他每說一句,花輕舞的心就跟著狂跳一下,等到他說完,花輕舞捂著胸口處,幽幽地問,“他會死嗎?”
“如果他死了,你會難受嗎?”
墨玉凝著她,認真地問。
花輕舞的心,忽然又被揪痛了,掙扎著下地,便要往外面走。
鳳楚悠忙拉住她,沉聲道,“外面還在下雪,路滑,小心你的傷口!”
“那哥哥你陪我過去,好嗎?我很九他現在怎麼樣了.”
花輕舞轉過身來,純淨的眼神裡,滿是期待。
鳳楚悠無奈,只得抱著她,一步一步往雪地裡走去。
畫眉急忙拿了羽氅出來,把花輕舞遮掩得嚴嚴實實的,這才隨著他們一道,往夜九歌的房間走去。
眉豆開啟門,一股寒風過後,乍然見到花輕舞出現在眼前,神色一喜,哽咽著道,“郡主!”
“眉……豆?”
花輕舞不確定地喚出這個名字,轉眸看了墨玉一眼,“我也是認識她的,對不對?”
“是!”
“小九呢?讓我見見小九!”
花輕舞點了點頭後,忽然面色一變,疾聲問道。
夜昱凌往前幾步,憐愛地看著她,柔聲道,“小九還在沉睡中,舞兒,有你陪在他身邊,他很快就會醒來的.”
他伸出手,似乎是要從鳳楚悠的懷裡把花輕舞抱過去。
而花輕舞竟然沒有抗拒,任由他抱著自己,神思恍惚地一笑,“太上皇,你長得真美!”
這一句讚美的話,聽在每個人的心裡都是為之一酸。
曾經那麼聰慧狡黠的一個女子,竟然變成了如孩童般純真無邪。
夜昱凌的唇角邊,慢慢浮出一絲淺笑,寵溺地道,“舞兒,你也長得不錯!”
花輕舞格格嬌笑了兩聲,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掙脫開他的懷抱,走向了他身後那張簡易的木床。
一雙琉璃美眸裡,是滿滿的不可思議。
“小九?這就是小九?”
她喃喃自語,心口處像是被人拿著刀子忽然劃開了一道口子,疼得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