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有所不知,老夫人將這丫頭的賣身契給了小暖,所以翠巧以後便是我秦家人了.”
小暖擦擦眼淚,“老夫人也是憐我身邊無人照顧,老夫人,嗚嗚……”吳氏咬牙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也不好發作,只得勸了幾句,著人把她們送走。
翠巧出靈堂時正對上展毅能吃人的目光,嚇得她低了頭,緊緊貼在綠蝶身邊逃出展家。
秦氏在車上還是抹著眼淚,“老夫人走了,圖兒母子的日子該咋過啊……”小暖勸道,“老夫人有安排,長了不敢說一兩年內應問題不大。
一年後圖兒入縣學讀書,展家人也就鞭長莫及了。
再說有女兒和趙大哥暗中護著,徒兒總不會有性命之憂,至於錢財家產,那些都是身外之物。
只要他有本事,早晚會再賺回來.”
秦氏這才心安了些,“你爹那裡……”小草趕忙道,“爹的新媳婦長得很漂亮,也很兇.”
“她欺負你們了?”
方才還柔弱無依的秦氏立刻爆發小宇宙,雙目噴火。
“沒有,她就是老瞪著眼睛.”
小草趕忙道,“爺爺讓我和姐給她叫郡母.”
這算個什麼稱呼?秦氏茫然了。
小暖回到家中倒頭便睡,再睜眼時日頭轉西,連午飯都錯過了。
她起身裹緊衣裳到院裡,見綠蝶正抱著大黃在梧桐樹上躥上跳下,小草排隊等著,翠巧則呆愣愣地坐在一邊垂淚,秦氏曬著太陽做針線。
見小暖出來了,翠巧趕忙擦乾眼淚站起來去廚房端飯。
小暖安慰道,“待老夫人出殯之日,我再帶你去.”
翠巧跪在地上,眼淚又刷刷地落下來,“請姑娘再發慈悲,救救翠巧的娘和弟弟。
奴婢的娘前幾日遞了話,說展大少爺派人到奴婢家裡威嚇,說若奴婢不與他為妾,便叫奴婢的家人不得安生。
老夫人體弱精神不濟,奴婢不敢把這種小事煩到她老人家床前。
姑娘……”翠巧連連磕頭,她知道小暖肯收留她已是天大的恩情,可家人她又如何能不管,展家是不濟了,可展毅能收拾他們一家人,還是易如反掌。
院裡的人都停下,看著小暖。
小暖把暖胃的熱粥放下,問道,“你家在何處,都有什麼人?”
“就在濟縣城北山村,家中還有娘和一個幼弟,奴婢的爹病逝,家中無錢還債才將奴婢賣入展家為奴.”
翠巧連忙言道,從小暖的問話裡,她聽到了希望。
秦氏問道,“你幾歲去展家的?”
“七歲.”
若不是窮得無法,誰會賣兒賣女。
秦氏可憐這一家人,可女兒該操心的事已經夠多了,哪還有餘力照看這麼多人……若不管,似乎又……秦氏嘆口氣。
小暖慢慢地喝完一碗粥,才言道,“我有兩條路,一條是我把你的娘和弟弟安置了;第二條是把賣身契還給你,送你們三人到別處另尋家園。
你選那一條?”
秦氏臉上一喜,琢磨著要是她定會選第二挑。
跪在地上的翠巧抬頭,見小暖說得是真的,眼淚便刷刷地落下來,又磕頭道,“奴婢選第一條.”
“為啥?”
秦氏不解。
“奴婢沒姑娘的本事,又生了這麼個禍害模樣,便是帶著娘和弟弟遠遁他鄉也難保安穩.”
巧翠的頭腦異常清楚。
她一個毫無根基的小丫頭卻能做到展家老夫人身邊的一等心腹丫鬟,果然不笨,小暖點頭道,“選了便不可後悔,綠蝶.”
“在.”
綠蝶放下大黃,跑到小暖身邊。
“你隨翠巧去把她的孃親和弟弟接過來.”
“多謝姑娘,多謝姑娘!”
翠巧連連叩頭,匆忙跟著綠蝶走了。
秦氏看著女兒,心疼又欣慰。
小暖笑道,“先看看人怎麼樣再說,一兩個人也不難安置.”
待翠巧的孃親鄭氏和弟弟餘小歡來了,小暖一看便知他們是老實巴交的山裡人,便吩咐綠蝶道,“去看里正在不在家.”
綠蝶立刻去了,一會兒竟直接領了里正回來。
小暖……“里正大人在家,聽姑娘問起,便跟著來了.”
綠蝶解釋道。
不來能行嗎?再被扛過來丟人啊?!里正黑著臉問道,“找我啥事?”
小暖趕忙笑道,“小暖正想過去問問您,咱們村裡可還有要賣的院落,不拘大小,能住人就成.”
翠巧母女便是一愣。
里正打量在場的幾個生人,皺皺眉想說陳祖父吩咐了村裡不讓進外人,可他也知道這話跟小暖說了也是白說。
相對比起來,暴力的小暖一家比陳家更恐怖,“有兩處,你們又要買院子?”
小暖點頭,“這是我們家的遠親鄭伯孃和我的弟弟餘小歡,他們想在咱們村裡落戶。
走,咱跟著里正爺爺去挑一處合適的院子.”
鄭氏無助地看著閨女,見她點頭才敢跟著小暖去了。
翠巧這些年在展家得寵,家裡自然也攢了一些積蓄,買個小院子的錢還是有的。
一會兒工夫,鄭氏便飄悠悠地跟小暖回來,不敢相信自己昨日還提心吊膽,今日就從山裡搬了出來,還在這裡有了宅院,能跟女兒住在一處。
小暖讓翠巧一家去打掃新居,秦氏眼睛亮亮地拉著閨女小聲道,“小歡這孩子看著真好.”
“是挺好.”
一看就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型的。
“跟你同歲呢.”
秦氏又嘀咕一句,眼睛轉啊轉的。
“什麼?”
小暖沒聽清楚。
“沒事,晚上人多,咱們吃烙餅?”
秦氏露出今天第一縷笑,“鄭嫂子他們回來也該餓了,娘去洗幾根蘿蔔.”
小暖也笑了,“好.”
待鄭氏三人回來,一群人圍在堂屋的大八仙桌上有說有笑地吃飯。
鄭氏初時拘謹,但見小暖一家一點架子也沒有,便與秦氏話起家常。
見她們越聊越投機,小暖便愉悅地眯起了眼睛。
這下她不用擔心自己不在家時,孃親無人說話寂寞了。
吃完飯小暖精神了,趴在炕桌上寫寫算的折騰了半夜才睡下,第二天天還沒亮就被鞭炮聲和大黃的叫聲驚醒,眼都沒整就皺起眉頭。
秦氏睜開眼,直直地望著房梁,她知道這是陳祖謨帶著新媳婦,回來祭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