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暖犀利的目光轉過來,看得馬得金頭皮發麻,“我娘差點被人擄走,為什麼不能張揚,誰怕讓人知道,又怕人知道什麼?”

馬得金被堵得啞口無言。

小暖上前扶起孃親,一字一頓地道,“我陳小暖就是要讓人知道,敢動我家人的,不管是誰,都別想豎著走出秦家村!”

里正聽了她這狠話,不由得一腦門官司,“這事兒咱們先問清楚,再去……”小暖冷冰冰地打斷,“里正爺爺直接跟我走一趟衙門吧,我剛才下手挺狠,怕咱們還沒問完,他們仨就沒氣兒了.”

……張氏被嚇得後退幾步跌坐在樹枝上,被扎得直齜牙咧嘴;村裡說過秦氏壞話的人們,也不由得驚出一身的冷汗。

趙三急匆匆地趕來,見了這陣仗也嚇得夠嗆,立刻讓人把仨畜生抬到馬車上,小暖低頭看了看緊拉著她的衣角的小草,對住在陳家隔壁的大牛的孃親陳三嬸道,“麻煩三嬸幫我照看小草半日.”

小草聽話地放手,走到陳三嬸身邊。

小草是跟大牛自小玩在一處,陳三嬸也很喜歡聰明懂事的小草,她抬手拉小草的手,才發現她的小手溼乎乎的,拉起一看嚇了一跳,“你這孩子抓著棍子幹啥,快放開,手都扎破了.”

正要上車的秦氏回頭,這才發現小閨女手裡還緊緊握著一根木棍,血珠子滴滴答答地往下手指頭掉在地上,她的眼淚又嘩地落下來,跑過去哄道,“疼不疼,慢慢地鬆開,娘沒事兒啊,娘沒事兒,娘在這兒呢.”

小草紅著眼圈,就是不哭。

小暖輕輕掰開妹妹的手指頭,把樹枝接過來,看她不斷冒血珠子的小手,心疼得厲害。

還不等她說話,就聽妹妹乖乖道,“娘,姐姐,你們去吧,小草沒事,小草在家裡看家.”

“嗯,家裡有你,姐放心.”

小暖用帕子細細擦淨她破了幾個小洞的手心,從懷裡拿出本來是給孃親準備的,上次她受傷後玄其給她的刀傷藥,給她仔細抹上,這藥效果極好,抹上便不流血了,小暖又為她簡單包紮後,才囑咐道,“跟二嬸兒在一塊,等著我們回來.”

小草用力點頭,看著孃親和姐姐上了車,豆大的淚珠子才一顆顆地落下來。

這一幕看得村裡婦人眼淚嘩嘩的。

“造孽啊!”

秦三奶奶擦著眼,“這是哪些黑心肝地鬧閒話,造孽啊!”

和小暖母女坐在同一輛車裡的里正,撩起車簾看了看身後跟著的幾十號要去聽堂的村民,張了幾次嘴都不知道該說啥,最後嘆了口氣縮回來閉上眼,索性破罐子破摔,不管了。

馬得金見馬車走遠,急得直跺腳,轉身去茶宿找陳祖謨。

正被幾個年輕秀才圍著評畫的陳祖謨被馬得金拉到院中,聽他講完,皺眉問道,“這事是你們做的?”

馬得金的臉像霜打了的茄子,“當然不是!”

“那爾等如此慌張作甚,且由她們去!”

陳祖謨一甩袍袖就要進去,一個婦人獨身入林本就不妥,出了事還不知自檢反要鬧得盡人皆知,好似她受了多大委屈,真是不可理喻!馬得金趕忙道,“老爺,那個要帶走秦氏的許榮昌是從京城來的!”

陳祖謨眉頭皺得更緊了,“那又如何?”

京城啊!馬得金不住地擠眉弄眼。

陳祖謨見他在這斯文之地如此失了體統,十分地不悅,怒衝衝問道,“莫非此事與王府有關?”

“沒有!”

馬得金晃得如秋風中的白草。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爾等莫杞人憂天!”

陳祖謨甩袍袖大步走了,獨自在風中凌亂的馬得金暗道姑爺您是清了,可這事兒若說跟咱們承平王府一點關係都沒有,鬼都不信啊!為今之計,也只得先跟去,見機行事了。

到了衙門口,小暖跳下來徑直衝過去,抓起衙門口的鼓槌,奮力敲響登聞鼓。

“咚咚咚”的鼓聲響徹整條街,小暖也被這鼓聲激得心潮澎湃。

衙內二堂,正在理事的知縣樓蕭遷放下手中筆站起身。

按大周律,登聞鼓一響,主司即須為受,不即受者,加罪一等。

而且,這是他上任濟縣知縣以來第一次有人擊鼓,怎能不理!樓蕭遷扶正頭上的雙翅烏紗,高聲道,“召齊兩班衙役,升大堂問案!”

衙門升堂有二,大堂在外,開門審案,百姓皆可在堂外聽審;二堂在內,關門審案,不許旁聽。

按理樓蕭遷應先命人接了狀紙,酌情擇堂。

但依他在黔州做了三年縣丞的經驗可知,一般會擊鼓的都是尋常百姓,所為的也不過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樓蕭遷認為這正是他身為一縣之長立威樹名的好機會,豈有不開大堂之理!進入大堂的樓蕭遷收起嘴角的笑,捋三綹短鬚一掃兩旁執杖的衙役,官威十足地端坐在大堂之上,師爺在右後側小桌前站立,“老爺升堂!”

“威武——”兩班衙役齊聲高喝。

樓蕭遷抬手用力拍響驚堂木,“將擊鼓之人,帶上堂來!”

衙門厚重的大門左右推開,小暖、秦氏、里正三人在前,趙三與兩個夥計壓著三個已醒但堵住嘴的人犯在中,熱熱鬧鬧的圍觀人群在後,一起擁了過來。

一見這陣仗樓蕭遷便心下一凜,不由得有些激動,這是大案子啊,破此大案,豈有不揚名之理!“堂下所跪何人,因何事擊鼓,狀紙何在?”

聲音渾厚,正氣十足,樓蕭遷對自己很滿意。

“民,民婦秦嵐,城南……秦家村人.”

秦氏已嚇得頭暈眼花,若不是閨女提前叮囑了好幾遍,這句話她怕也說不利索。

里正等人也一一自我介紹。

跪在孃親身邊的小暖回話,“民女陳小暖,城南秦家村人,還沒來得及寫狀紙.”

提筆做記錄的師爺微頓,暗道這莫不是陳狀元的下堂妻和棄女?樓蕭遷卻沒想到這一點,只是言道,“後邊那三個乃是何人,因何事擊鼓?”

小暖立刻巴拉巴拉地把事情講了一遍,講完後樓蕭遷還未開口問話,門口的百姓已議論開了。

樓蕭遷一拍驚堂木,兩班衙役喊了號子,堂上才又安靜下來。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強搶民女,簡直是膽大包天!”

樓蕭遷現在得知這婦人竟是陳祖謨的合離妻,心中也不免驚訝,不過此時已是騎虎難下,只得怒拍驚堂木喝道,“來人,將他們三人嘴上的布拿掉!”

被小暖揍的一身傷的許昌榮,連連磕頭,“大人容稟,小生許昌榮與秦氏乃情投意合,何來強搶民婦一說.”

他身後的兩人也是連連喊冤。

秦氏氣得發抖,小暖卻不驚不慌,叩頭道,“大人,民女還有人證在堂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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