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穿著錦緞華服,白髮長鬚,手拄著根柺杖,一副仙風道骨、德高望重的樣子,“各位定水沿岸的鄉鄰,今日又是三年一度的河伯娶妻。

在下……受馮縣令所託,主持今天的大禮。

張氏女,年十六,自願嫁與定水河伯南錦為妻……”那老者囉裡囉嗦說了一通,日頭漸漸升高,定水河上的晨霧也隨之散去,露出洶湧澎湃的河水來。

朱影這裡心急如焚,正在醞釀情緒。

“你別多管閒事.”

一個低沉的男子聲音忽從身側傳來。

朱影側首一看,竟然是陸雲舟。

他今日穿了一身低調的菸灰色錦袍,卻也難掩身上的清貴之氣。

“這河伯娶妻之禮已有千年,早已成了地方之大事,你今日救了她,她也無處可去.”

陸雲舟壓低聲音,幾乎看不見他的嘴唇開合。

朱影不是不懂他的意思,那少女即使逃過了今日,卻也成了整個睦城的眼中釘,將來要怎麼辦?可是也不能見死不救。

這件事情真是棘手。

“你別管我!”

她向旁邊挪了一步,離他遠一些,立時有幾個看熱鬧的鄉民見縫插針地擠到二人當中。

陸雲舟不悅地蹙眉,見她心意已決,也只好另尋他法了。

轎中的少女一手扶在轎門處,一雙漆黑的眸子驚恐地向外張望著,當看見橋下呼嘯的河水時,低聲的哭泣逐漸轉變成歇斯底里的大哭大喊之聲。

可是她腰上被繩索綁在轎椅上,根本無法脫身。

眾人對她的哭喊聲習以為常、充耳未聞,人群中有些看熱鬧的見她驚恐萬狀的樣子,還不懷好意地哈哈大笑起來。

“禮成。

一朝締約,良緣永結.”

白髮老頭唸完了詞,便用手一招呼,頓時鑼鼓聲又起。

幾名大漢就抬起那轎子走向斷橋處,眼看就要接近斷橋盡頭的投河之處。

“且慢!”

忽然一個淺色圓領的少年手持一柄魚腸劍,翻身躍上了棧道,衝那老者大喝一聲。

她並未衝著轎中人而去,而是穿過那些人高馬大的漢子,徑直到了那瘦弱的老者身邊,短劍一揚,挾持了那老者,“讓他們都住手!”

少年並未蒙面,人人都看到他如玉的面容。

一個英氣勃發的少年,居然阻撓河伯娶妻,眾人紛紛議論起來。

“你是什麼人?竟敢……竟敢管睦城之事?”

老者氣得面色黑紅,鬍鬚翹起,早沒了剛才的仙風道骨。

“河伯昨夜託夢給在下,說睦城鄉里屢屢借他之名,害人性命,擾得他修不成正果,要在下管一管這事.”

朱影說著,又將短劍移近了老者的脖頸,“若是管不了,你就跟那少女一同跳入河中,去向河伯他老人家解釋吧.”

這柄短劍也是從九嶺鎮中的陸家所得,她當時打算獨自回滄州,就搜刮了一些防身的東西。

“停……停下轎子.”

老者顫巍巍地衝那些抬轎的漢子揮了揮手。

轎子落回棧橋上,轎中的少女鬆了一口氣。

“壯……壯士,你說河伯託夢給你,可你一個外鄉人,他為何託夢給你呀?”

老頭兒眉眼狡猾地一轉,又恢復了慈眉善目的姿態,“你又有何憑證?”

“河伯說你們睦城的鄉民,不是眼睛壞了,就是心已經壞了,所以不託夢給你們.”

朱影實在是沒有辦法,只能硬著頭皮胡扯,畢竟這人山人海的,憑她那點三腳貓的功夫,別說救人了,自己能否全身而退都說不好,只能盡力忽悠,“快讓他們放人!”

憑她三言兩語,老頭兒哪裡肯放人,雙方正僵持不下。

忽然一個打手模樣的漢子趁她不備,一掌擊來,朱影本來也沒打算真的傷害那老頭,因此沒下重手。

這麼一個踉蹌,那老頭兒便掙脫了重獲自由,接著一個壯漢便將她如小狗似的隨意拎起,“啪”得丟到轎中。

“小公子,”老頭兒嘿嘿一笑,“你既然捨不得這姑娘,就與她一同去吧.”

他見這少年與那轎中的少女一般大年紀,又不顧自己的安危救人,就猜測是那少女的相好。

老頭兒說著,精神抖擻地整理了一下鬍鬚,又輕撣衣襟使了個眼色,示意那幾個漢子將轎子推入河中。

冰冷的河水在腳下翻滾,朱影此時近距離接觸了那轎中的少女,才明白她的絕望。

鑼鼓聲中,轎子又搖晃起來,她能感覺到轎子先抬離地面,又從棧橋處掉落,眼看就要墜入水中。

朱影用最後一點時間,一刀劃開那少女身上的繩索,再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扶著那少女一躍而出轎簾,準備游水了。

奇怪的是,轎子搖晃了兩下之後,居然沒有沉水,而像是輕輕掉落在了一個木質平臺之上。

她定睛向四周一望,見有繩索綁住了抬轎的木篙,繩索的另一頭則綁在幾個身著勁裝的武師身上。

原是落水的瞬間,被人給救下了,轎子落在定水河中一艘舟舫的甲板上。

再抬頭一看,河岸上已是亂作一團。

計劃三年的河伯娶妻之禮被打亂,睦城的鄉紳富戶們都在那兒吹鬍子瞪眼。

轎伕和打手們也正對著畫舫中的人氣急敗壞地指指點點,罵罵咧咧。

接著就有幾人跳上小船,撐著篙跟在後面追著畫舫。

朱影看了一眼那被救的少女,少女面容清秀,並未受傷,只是顯然已經嚇傻了,瑟縮在甲板上。

她望著後面小舟上的壯漢,不禁皺了皺眉頭。

這裡距河岸較近,不遠處又是碼頭,大船行得慢,小舟行得快,她們估計走不遠就會被後面的小舟給追上。

“你們兩個進來.”

陸雲舟忽然從彩舫的船艙中探了半個身子出來。

朱影瞬間明白了,救她們的人是陸雲舟,她們所在的就是駒九和鴻十所說的那艘闊氣的畫舫。

一身喜服的少女聽見救命恩人招呼,連忙躲進了船艙裡,陸雲舟又命人給她換了身衣服,將喜服鳳冠投入水中。

朱影則不肯進艙,一直在甲板上觀察著兩岸的動靜。

船頭只有一個黑衣小老頭,那個張伯。

奇怪的是,又過了半盞茶的工夫,後面跟著她們的小船竟然不見了。

舟舫又行了半日,直至出了睦城縣城,河兩岸的景色都變得荒涼起來。

臨近中午,豔陽高照。

陸雲舟見朱影一直停留在甲板上,便走出來遞了杯水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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