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駒九吩咐完,楚莫又回過頭來向阿昌緩緩道,“阿昌,你可以放心,本官會下令重審阿勇的案子.”

阿昌聽聞此言,臉上浮起一個無力的笑容,重新跪好,又在地上重重磕了三個頭。

從主院中出來,幾人都心情複雜。

楚莫先回到微雨居中寫了一封信,讓鴻十快馬加鞭送回長安。

朱影一個人覺得無趣,便在秦家的各處園林中閒逛,想起要學騎馬的事,又跟人打聽了一下馬廄的位置。

待找到了馬廄,她看著馬廄中那幾匹駿馬卻又不敢上前去牽,只好在門口徘徊著。

馬伕見了她也奇怪,便上前好心地詢問道,“小公子,是不是要用馬?”

她覺得不好意思,又連忙擺了擺手,後退幾步走到馬廄對面的一處大石頭上坐著。

江南冬末,空氣裡已經有了些初春的暖風,太陽一照,讓人身上暖暖的,昏昏欲睡。

百無聊賴中一匹白色的駿馬踢著前蹄優雅地走到她面前,那馬停住腳步,還打了一個響鼻。

朱影猛地驚醒,抬頭只見一個素色長衫的清瘦男子坐在馬上。

秦烈伸手一攬,就像抱只小猴似的,將她瘦小的身子抱到馬鞍上坐著,然後自己又躍下馬來,一手拉著韁繩,一隻手扶著她的後背。

二人就這樣默默行了幾步,信步由韁,秦烈才抬頭輕聲問道,“你想學?”

他自從甦醒之後,感覺“呆症”漸愈,人都變得清明起來。

“對,我想學騎馬.”

見他問話,朱影趕緊點點頭。

“我教你.”

她緊張地抓著馬鬃和馬鞍,由於姿勢太過僵硬,才慢慢走了幾步就覺得像要從馬鞍山跌下來似的。

秦烈幫她把腳放進馬鐙裡,又扶她端正了坐姿,這才緩緩將韁繩交給她。

這匹白馬是秦烈的坐騎,向來脾氣挺好,因此他才敢讓她獨自騎著。

朱影自己拉著韁繩緩步行了一段距離,有秦烈在前面扶著馬,走得十分平穩。

她頓時信心暴漲,覺得騎馬也沒有這麼難。

“也沒有想象中那麼難嘛.”

她不經意間對著秦烈一笑,又看向他手裡的馬鞭。

秦烈被她一看便覺精神恍惚,也傻乎乎地回以一笑,見她似乎想要馬鞭,就乖乖地將馬鞭交到了她手上。

事實證明這是個錯誤的決定。

朱影想要大白馬跑快一些,就學著以前電視裡看到的那樣瀟灑地一揮馬鞭,結果大白馬一下躥出去幾丈遠,將秦烈甩在後面,開始狂奔起來。

見此情形,秦烈直接僵在原地。

這與她想象中的策馬奔騰不太一樣。

朱影一下慌了神,不知不覺就將韁繩越抓越緊,整個人倒伏在馬背上。

大白馬也很驚慌,碰上一個大傻子,跑慢了捱打,跑快了鼻子和脖子又被勒得要死,實在是馬生少見,索性就撒開腿兒跑吧,最好能把這大傻子甩掉。

朱影本來就是路痴,一趴在馬背上更加認不清方向,也不知這是要去哪兒,只希望大白馬比她聰明,看看路吧。

大白馬的確比她聰明,它瞅準了前方的一堵矮牆,心想自己要是高抬前腳,拼命越過去的話,沒準兒能把背上那個傻子甩下去。

這麼一想大白馬就精神抖擻地往前衝。

就在它準備高抬前腳的一剎那,背上一輕,那個包袱的確是被甩掉了。

它灰色的耳朵豎起,仔細聽了片刻,卻始終未聽到她墜地的悶響聲。

大白馬好奇地回頭一看,是一匹棗紅色毛色發亮的駿馬從後方追了過來,馬背上那個人身姿英挺,武功好似也不錯,及時接住了那個墜馬的大傻子。

“誰讓你一個人來的?!”

楚莫氣得一口血堵在喉嚨裡。

朱影沉默,生怕自己一開口他就會直接噴出血來。

見她不回答,他又接著斥道,“那匹馬是秦烈的?他自己腦子都不好,你還跟他學騎馬?”

“誰讓你們都沒空教我!”

她也有自己的委屈,昨日明明低聲下氣求他了,可他就是找藉口不肯幫忙,難得秦烈願意教她,她自然欣然接受了。

二人彆彆扭扭騎著馬,挪回到馬廄附近,看見一身素衣的秦烈遠遠追來。

秦烈站在馬蹄揚起的沙塵裡,猶如一座雕像。

見她沒有受傷,他也安心不少。

朱影經過這一番歷練,頭上的紗帽已經不翼而飛,儘管髮髻還在,頭髮卻紛紛亂了,有些雜毛四處亂飄。

秦烈肅然盯著馬上的少女看了片刻,像是發現了什麼端倪似的,忽怔愣著看呆了。

“二少爺,還不去牽你的馬?”

楚莫連忙掰過朱影的臉,故意不讓他看清,再輕蹬馬腹,倏然走遠了。

幸好秦家的園子夠大,二人沿著小溪旁邊那條黃泥路策馬而行。

“過段時日我教你騎馬,你自己不許再打什麼歪主意.”

楚莫給她攏了攏頭髮,又端詳了兩眼蹙眉道,“回去再找個紗帽戴好.”

“你教我騎馬?”

朱影話裡似有懷疑。

“嗯.”

楚莫看了看前方,“我最近有些忙,待回了長安……我有話跟你說.”

“回長安?不去滄州了?”

她扭頭看了身後的俊朗男子一眼,“楚亦的事你不查了?”

楚莫低頭看著她微微一笑,“要查。

方才秦貞給了我一封信,說是楚亦幾年前留在他那裡的,信裡所說的事我比較在意,所以……打算先回長安一趟.”

“帶我去長安?”

朱影的眸子裡閃著精光。

她曾在多少電影電視裡看過長安這座偉大的城市,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會有機會去親眼見證這座大唐的都城。

“你想去嗎?”

楚莫的聲音越來越沉啞,感覺好像有什麼卡在喉嚨裡似的。

“去啊,為什麼不去?”

朱影懷疑他喉嚨裡還是堵著剛才被她氣的那一口老血,便伸手在他的喉結上摸了摸,“心情鬱結,容易引起其他更嚴重的疾病.”

背後的男子身子一僵,連忙捉住她的手,“瞎扯什麼?”

“我是說你這性格,過於內斂自閉,這在鑽研案子的時候或許有好處,在生活中卻不怎麼討好.”

朱影收回手,又看向天邊的捲雲道,“喜怒哀樂,人間正道。

人的情緒本來就應該要發洩表露出來,什麼都自己消化終歸不是良策.”

“你怎麼那麼多歪理呢?”

楚莫不以為意地撇撇嘴道,“我從小就是這樣的性子,也沒人說過我,反倒是經常有人誇我行事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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