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王寧晞既然已經做了那個決定,自然是有心理準備的。

只是略微尷尬了幾息之後,王寧晞就起身拱手道:“回老祖爺爺的話,只是寧晞自覺配不上人家上官小姐,怕耽擱人家一生.”

“上官小姐嫌棄你了?”

王守哲側目著問。

“這倒沒有……”王寧晞說,“年前還收到過上官小姐的信,她鼓勵我不要放棄,要好好治病。

可是……”“沒什麼可是的.”

王守哲說道,“世家聯姻,沒有你想象中那般簡單。

這關乎到王氏和上官氏未來一系列的合作共存,以及相互扶持。

凌波那孩子既然已經與你定親,便是我王氏未過門的媳婦.”

“別說你現在只是暫且沒辦法修煉,即便是你真殘了,該成婚也得成婚.”

“這……是否對上官小姐太不公平了?”

王寧晞無奈地說道,“畢竟若是我的問題解決不了,便至多再活六七十年.”

如今的王氏已經不同最初的王氏了,別說嫡脈孩子,便是直脈的孩子起步都是小天驕,未來至少都是朝著天人境衝刺的。

活不過百歲,等若就是白來了這世界一遭。

“世上本就沒有絕對公平.”

王守哲道,“如今咱們王氏蒸蒸日上,未來潛力極盛。

別說你殘了,便是你死了,上官氏也會如約將凌波嫁到咱們家來。

至多便是你家老祖爺爺我看不過眼,給她換個男丁嫁而已。

我來琢磨琢磨,咱們家孩子……”王寧晞臉色一囧:“老祖爺爺,我還沒死呢.”

“也對,不過你既然要退婚,老祖爺爺也得尊重一下你的決定.”

王守哲琢磨著說,“要不換成安叡家的寧澤吧,他已經十一歲了,也是時候定親了.”

“老祖爺爺,上官小姐已經十四歲了.”

王寧晞的臉色,一下子有些不舒服了起來。

“那豈不是比澤兒大三歲?”

王守哲眼睛一亮道,“女大三抱金磚啊,年紀大一點懂得疼人,澤兒可真是好福氣,他們兩個以後一定挺恩愛的.”

“……,老祖爺爺,我知道錯了.”

王寧晞一想到那場面,就滿臉發綠了。

“既然知道錯了,那安信你可以出來了.”

王守哲說道。

“是,太爺爺.”

說話間,一臉鐵青的王安信從書房內走了出來,眼神就好似要殺人般地盯著王寧晞,“你這小畜生,你怎麼敢!?”

此時的王安信依舊是俊朗青年的模樣,不過氣質之成熟遠不是王寧晞那等稚氣未脫的孩子可以比的。

“父,父親……”王寧晞嚇得臉色慘白慘白,雙腿都在打顫兒了。

王氏的孩子就是如此,一般都不怎麼害怕老祖宗,畢竟老祖宗差著很多輩分呢,不會上來就打。

可父親就不一樣了,王氏的父親向來有揍娃的優良傳統。

甭管是天驕,大天驕,還是絕世天驕什麼的,誰沒有捱過揍啊?便是連王璃瑤,王安業什麼的,小時候都捱過揍。

“安信啊,這孩子嘛總有犯錯的時候,批評教育就行了……”王守哲說道。

“太爺爺,我明白了.”

臉色難看的王安信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揪起王寧晞,熟練地往膝蓋上一架,然後就噼裡啪啦地一通狂打,“你這小畜生,你真是好大的能耐,敢瞞著家裡和未婚妻退婚?只是誰給你的權力,誰給你的膽子.”

“啪啪啪!”

“哎喲哎喲,爹我錯了,老祖爺爺救命啊,我要被打死了.”

“死了才好,莫要讓我再糟心。

老子就當白生了你,回頭和你娘多生幾個!”

“安信啊,差不多得了,孩子嘛,還是要批評為主.”

王守哲在一旁喝著茶,繼續煽風點火著說道,“不過晞兒此事的確有些過份,退個婚也不知道要和家裡商量商量.”

“太爺爺您說得對,這小畜生當真是太目中無人了.”

王安信心領神會,繼續噼裡啪啦抽著王寧晞,邊抽邊咆哮道,“叫你眼裡無父無母,無祖無宗,我抽死你這小畜生.”

一時間,喝罵聲,抽打聲,還有那慘絕人寰的哭喊聲,聲聲不絕於耳。

一些被趕回書房裡寫作業的小崽子們,在窗戶邊上探頭探腦,都被嚇得小臉蛋兒發白。

這一抽,足足抽了一炷香的時間。

若非念在他身體不好的份上,多半還會繼續抽。

然後,王守哲就替王寧晞治療了下,就讓他趴在石凳上休息,這邊倒是和王安信聊上了天。

“太爺爺,最近大荒澤那邊的圍澤二期計劃,出了點小問題.”

王安信說道,“有一條八階的元水青龍帶著一群蛟龍前來作亂,雖然被咱們的守族老祖轟跑了,但是我怕對方不肯善罷甘休.”

“此事在預料之中,元水青龍一族雖然主要棲息地在南荒古澤之中,卻向來視大荒澤為龍族地盤的延伸.”

王守哲淡定地說,“既然對方已經找上門來了,那就按照既定計劃行動吧,讓瓏兒出面,與對方先談一談,先禮後兵是咱們人族的優良品德.”

“是,太爺爺.”

王安信領命,頓了一下,他又看了一眼還在呻吟的王寧晞道,“太爺爺,寧晞的問題,真的沒有辦法解決了嗎?”

“我已寫信給了姜聖主求教此事,姜聖主最近已經回了信,他表示聖地的古籍中有類似症狀的記載.”

王守哲說道,“正好,我有些其他事情要去聖地一趟,便帶寧晞去拜會一下聖主吧.”

“多謝太爺爺.”

王安信驚喜道,“晞兒之事,讓太爺爺您費心了.”

“老祖爺爺,古籍也有我症狀的記載?那豈不是代表著我還有救?”

王寧晞也從石凳上跳了起來,顧不得屁股火辣辣的疼著說。

其實按照輩分來說,王守哲是王寧晞的高祖。

但是大乾的風俗上,高祖父那是正式稱謂,太爺爺之上都是直接叫老祖宗的。

“那可不一定.”

王守哲說,“畢竟我與仙兒聯手都未治好你,保不齊你那個就是絕症.”

王寧晞臉一黑,太爺爺您說話時,照顧一下病人脆弱的心靈行不行?莫要如此耿直……我寧晞好歹也是您的玄孫兒。

“太爺爺您的氣還未消的話,我就再打一頓?”

王安信琢磨著說。

“罷了罷了.”

王守哲擺擺手說,“我的意思是,安信你趁著年輕還得多生幾個,可不能和你家七哥學,成親那麼多年了,憶蘿和雪凝到現在才各生了一個。

你們這些年輕人,都太貪玩了.”

“太爺爺,修為太高了不好生……”王安信臉紅而無奈道,“中獎率太低了.”

“中獎率低,那就多努力努力.”

王守哲臉色嚴肅地說道,“多生幾個娃,哪怕出現和寧晞一樣的情況,你也能有其他指望不是?他要是退婚,咱們還能將未過門的媳婦往下順延不是?”

王寧晞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他還在邊上呢,老祖爺爺說話能不能照顧下病人的感受?“太爺爺,安信明白了.”

王安信知道這是太爺爺的氣還未消,當即,就是一把揪起王寧晞,二話不說就又是一頓猛揍,反正有太爺爺在,也打不死!想想的確也是,太爺爺從小吃慣了家族人丁稀少的苦。

這輩子最注重就是家族男丁們娶妻生子,繁衍後代之事。

誰要是敢在這方面忤逆他,或是來個陽奉陰違的話,決計不會有好果子吃,王寧晞這是撞在炮口上了。

這一通暴揍下來,王寧晞幾乎癱軟地趴在了石凳上,哼哧哼哧的喘著粗氣。

“寧晞啊.”

王守哲風淡雲輕地說道,“你那發明創造的圖紙,要早日落實實物。

等你哪天做出來了,我便帶你去聖地拜訪姜聖主.”

“啊……老祖爺爺您……”王寧晞再次慘叫了起來,乾涸的眼睛裡,再次淌下了淚水。

早知如此,就不給老祖爺爺講圖紙的事情了。

見得玄孫那副痛徹心扉的激動模樣,王守哲露出了欣慰而滿意的笑容。

經過這一番諄諄善誘的批評教育,寧晞這孩子必定會改掉自怨自艾的矯情毛病。

作為一個老祖宗,他當然最希望看到的便是孩子們身心健康地茁壯成長。

……時間匆匆數日而過。

經過一番“醫治”的王寧晞,拖著還未“痊癒的屁股”,在王守衛的保護下再次抵達了新平鎮。

新平鎮沿江多是硬地山脈,內側又是平原兼小丘陵和河道湖泊眾多,雖然依舊開發出了許多農田,但是農田農莊面積,比起新安鎮要差許多。

不過,因為有臨江的便利,水力資源也豐富,在開鑿了大型港口後,最是適宜建造一些工業生產基地。

就在距離新平港不遠處。

靠江靠山之處,就有一大片工業廠房。

廠房上的抬頭寫著,“王氏煉器總司民生金屬用具總廠”民生金屬用具總廠,抬頭很好聽,但實際上就是專門打造鍋碗瓢盆,鐮刀鋤頭等民生用具。

原本這家總廠就在王氏主宅邊上的王氏煉器總司內部,後來新平鎮開發後,在產業鏈轉移的浪潮下,搬遷到了這裡。

王寧晞憑著身份令牌,經過檢測之後進入了廠區,他直奔老總辦公室而去。

裝修大氣的老總辦公室中,一名看上去三十幾歲的美少婦,打扮得幹練而精神,正在與一家來自天府郡的豪商商行大掌櫃談話。

“姜大掌櫃,我們王氏出品的一個精鐵鍋,光是用料就達到十斤.”

她舉手投足間,充滿了自信和強勢的色彩,“光是精鐵原材料價格,就超過一枚乾金,這二十萬個鐵鍋訂單收您三十萬乾金,這已經是看在姜聖主的面子上了.”

那家商行乃是天府姜氏的產業,實際上已經和姜聖主的關係極遠極遠了。

不過,他們依舊是無論走到哪裡做生意,都會抬出姜聖主的名頭。

旁人還無法反駁,畢竟姜聖主的確是出身於天府姜氏。

那名肥嘟嘟的姜掌櫃皮笑肉不笑道:“王老總,我來之前以及你打探清楚了。

你們王氏早就掌握了大批次煉製精煤炭,和大批煉製精鐵的技術了。

如今整個隴左燕氏,在他們自己轄地內挖煤,煉製精煤炭,以及煉製精鐵,一斤精鐵的成本早被你們壓至兩枚至三枚大銅.”

“一個精鐵鍋的物料運輸成本加起來,撐死了三四十大銅。

你卻要收我一乾金五十大銅!是否太黑了?是否看不起我們姜氏,看不起姜聖主?”

“出門右拐,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王瓔蕾冷笑著擺了擺手,“你真要有本事讓姜聖主來我的廠,我這批鍋就白送給你.”

如今的王瓔蕾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剛從族學畢業的青澀小丫頭了,九十幾歲的她已經靈臺境六層修為了,什麼場面沒見過。

那姜掌櫃臉色有些發黑,他哪有本事請得動姜聖主?別說他了,就連如今的姜氏老祖宗,想見姜聖主一面都難。

只不過是平常抬姜聖主名頭佔便宜習慣了,卻不想,王氏如今太過強勢,壓根就不理這一套。

他真想放句狠話卻又不敢,王氏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

只得轉而一笑,打著圓場簽下了這筆訂單,並且如數付了定金。

畢竟這筆買賣能賺不少,本地鐵匠鋪打造一口得賣三四個乾金,很多貧窮的佃農和平民,一口鍋都是當做傳家寶用的。

完成這筆買賣後,王瓔蕾禮貌地送走了姜掌櫃,連請他吃頓飯的興趣都沒有。

“十五姑奶奶.”

從頭到尾一聲不吭,目睹了這一切的王寧晞由衷地讚道,“您談生意的模樣可真霸氣,完全將對方吃得死死的.”

“喲,這不是寧晞麼?稀客稀客,來,喝茶還是咖啡.”

王瓔蕾笑眯眯地調笑說,“聽說你私自退婚,被你爹揍得老慘,屁股這麼快就好了?”

龍無忌和王室昊的遠洋船隊,在土著島嶼上發現了一些特殊熱飲種子,帶回來後實驗種植後,家主王守哲賜名為“咖啡”。

因王守哲的推廣,此物很快就在王氏內部流行了起來,並且逐漸向其他家族,甚至於富商階層流傳了下去。

王寧晞臉黑不已,這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如今王氏上上下下,怕是沒有人不知道他退婚,並且被捱揍的事情了。

就沒有人照顧一下他,脆弱而敏感的病人心靈麼?他狠狠地翻了下白眼:“最近咖啡貴,我喝咖啡.”

“對了,我還聽到一個小道訊息.”

王瓔蕾邊是給他倒上自己烹煮的手磨咖啡,邊是繼續調侃道,“我聽說那個上官小姐在收到退婚信後,在家裡連哭了三天。

此事很快就傳遍了歸龍城,各路年輕的小姐姐們都罵你是背信棄義的人渣敗類,還說要組團來長寧衛揍你.”

“我的寧晞侄孫兒,恭喜你,你在歸龍城出名了,不知多少小姐姐暗中在戳你紙人兒.”

“哦對了,還有個叫上官雲虹的傢伙,已經帶著上官小姐在路上了.”

王寧晞一滯!我這人生開局。

太難了……我不就是退個婚嗎?至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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