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公~~”

趙佗開心的叫著,拄著柺杖,顫顫巍巍的朝著陸賈的方向走去。

“大王!!!”

陸賈笑著,快步走到趙佗的面前,俯身行禮拜見。

季布站在陸賈的身後,觀察著這位令大漢頭痛不已的南越王。只見這位南越王衣冠不整,臉色蒼白,發須灰白,眼神渾濁,要背佝僂...每走一步都是顫顫巍巍的,命不久矣的模樣。

季布不由得搖了搖頭,當初那稱霸一方的豪傑,如今也是老了啊。

陸賈也是驚訝,他看著趙佗,“大王可還無恙?”

“唉...我不知還有多少時日可活...咳咳,臨終之前,能見到老友,也算是幸事啊!”

趙佗說著,便又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陸賈急忙扶著他。

“陛下可還無恙?”

“無恙。”

“唉,昔日陸公前來的時候,我常與陛下書信來往,如今也許久不曾聯絡....”

“額..大王,高皇帝已經駕崩了。”

“啊?哦...對,高皇帝駕崩了。”

趙佗低聲說著,便拉著陸賈前往赴宴,季布跟隨在他們的身後,觀察著周圍,趙佗帶來了一批士卒,這些士卒大多都是秦人的打扮。趙佗也算是暴秦餘孽了,他當初就是秦國的將領,後來率領麾下計程車卒開疆擴土,成為了稱霸一方的諸侯。

因此,他在南越所施行的制度,將士們的打扮,軍制這些,都與暴秦沒有什麼區別。

趙佗帶來的甲士並不多,但是看得出,這些都是精銳,眼神冷酷,凝視著季布與隨行的幾個甲士,只要他們稍有異動,就會即刻誅殺。

而這裡是一處山嶺,叄面都是樹林,季布依稀能看到樹林裡有人影閃過,樹木鬱鬱蔥蔥,幾乎找不到道路,時不時有飛鳥驚起,撲閃著翅膀,飛速的逃離這裡,季布皺著眉頭,確實,若是要攻打這裡,還真的是不太容易。

趙佗宴請陸賈,兩人熱情的寒暄了起來,說起過往的事情。

這些始皇帝時代的勐人們,總是能找到很多共同話題,一邊講述著過去的輝煌,一邊又感慨如今的現狀。

陸賈看趙佗始終都沒有開口說劉長的事情,便主動問道:“大王這次為何想要拜見唐王呢?”

趙佗呆愣了片刻,方才問道:“陸公啊...使臣告訴我,唐王類我...是真的嗎?”

聽到這句話,季布再次打量著面前的老者,觀察了片刻,季布大吃一驚,這廝長得還真的跟自家大王很相似,尤其是那眉毛與眼睛。劉長的臉型和下巴是很像劉邦的,可眉毛和眼睛卻不像。

劉邦是濃眉小眼,一笑起來,眼睛就變成了一條縫,顯得很親切,而劉長不同,他的眉毛尾部包括眼角都是往上挑的,天生的丹鳳眼,這眼眉,很有壓迫感,看起來就很不良善,尤其是當他斜著眼瞪視的時候,彷佛就要暴起殺人,令人膽寒。

而面前這位趙佗,同樣也是如此,只是因為眼中無神,看起來沒有劉長那樣的壓迫感,鼻翼各方面,也跟劉長酷似,唯獨的差別在臉型上,趙佗的臉要更方一些。

陸賈遲疑了片刻,點了點頭,說道:“確實如此,不過,天下相貌相似者甚多,大王難道只因相貌相似,便要與唐王相見嗎?”

趙佗搖著頭,他低聲說道:“我年過花甲,眾人都知道,我有一兒一女...可他們不知道,在我還不曾領兵出征,還在家鄉的時候,我便已成家,我在立冠之年離開家鄉...四處征戰...留下兩子一女。”

“後來...大秦亡了...我作為秦國將領,宗族受我牽連,大多被罷免,我家中男丁被誅,女丁為姬...我幾次派人打聽,都不曾打探到其下落,趙王張敖...他就有一個歌姬...那歌姬...她也姓趙...她後來嫁給了高皇帝...她有一個兒子...”

趙佗愈發的激動,眼眶泛紅。

季布目瞪口呆。

嗯??本以為是反賊開會,結果是祖孫相見??

陸賈同樣也是如此,他呆愣的說道:“大王....不過巧合罷了...唐王生母,的確是真定趙,也確實是趙王的歌姬..額..不過,唐王也未必就是與大王之親啊。”

“我想要與唐王相見。”

“唐王年幼,對過去之事,怕是不知道太多。”

陸賈卻不敢承認,倒不是他不相信趙佗的說辭,只是,唐王生母這個話題,實在是太危險了,上一個牽連進來的,已經不知所蹤了,那人還是太后之心腹,自己若是牽連進來,陸賈臉色愈發的難看,這可如何是好呢?他思索了片刻,忽然說道:“大王,這位便是唐王舍人季布,或許您也聽說過他的名字。”

季布一愣,看著果斷將自己推出來的陸賈,卻並沒有憤怒,平靜的跟趙佗拜見。

趙佗很激動,急忙問道:“唐王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季布沉思了片刻,“大王力大無窮,身強體壯,大概並非是南越王之親。”

“哎!這就對了!我們家世代為將,先祖們各個高大魁梧,孔武有力,我們傳自祖季勝,季勝之兄惡來!這是先祖遺風啊!!”

“額...我家大王暴躁好鬥,為人魯莽...”

“對!對!我阿父就是在狩獵的時候,因見虎害人,與勐虎搏鬥,殺一虎而去,我當初征戰四方,也是身先士卒,手刃強敵,略有戰功...直到年老,方才收起了壞脾氣....”

季布臉都白了,他急忙解釋道:“我家大王頑劣....”

“這大概是類其父。”

陸賈和季布一時間都不知該說些什麼,趙佗笑著說道:“我已年邁,臨終之前,若是能見到至親,我死而無憾啊。”

“大王...唐王年幼,怕是不能前往這裡與大王相見啊。”

“無礙,便讓他來準備地點,老夫前往便是了...我早已不能親自執政,也已經交代好了後事,縱然半路出了意外,也沒有什麼關係。”

趙佗隨即開始宴請眾人,眾人飽餐了一頓,趙佗便覺得疲倦,被人扶持著前往休息。

陸賈和季布此刻卻面面相覷。

“這可如何是好啊?”

“無礙,我們前來南越,並非是為唐王認親...這件事,並不重要。”

季布低聲說道:“重要的是,趙佗是否真的如他所說的那樣不再執政...若是他年邁到這個地步,如今是他兒子在執政,那縱然抓了他,也根本沒有什麼影響...他兒子也未必就出兵來解救...”

陸賈點點頭,他認真的問道:“那我們要如何完成使命呢?”

“若是大王能說動趙佗,讓他們出兵,我們就能完成使命了...”

“唉。”

陸賈無奈的說道:“取嶺南之地,其實與大漢無益,南越王也無意北上,其實,若是能使其歸心,免去刀兵,也是好事。”

季布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說道:“大漢之側,怎容強敵虎視?如今南越沒有北上之意,可若是大漢與匈奴交戰,無心對付南越的時候,南越還會像如今這樣嗎?如今漢強越弱,故而如此,若是不趁機消滅,日後定有大禍!”

趙佗似乎對他們並沒有防備的想法,連著幾天,都是帶著他們在各地轉,領著他們看南越之風景。

這裡野人極多,道路不通,勐獸出沒,絕非良地。

而趙佗這些年裡也做了不少事,他按著秦朝的制度管理嶺南,無論是士人還是野人,都對他非常的敬佩,這裡的野人言語複雜,不像是雅言,夾雜著趙,齊,楚等地區的方言,這是因為當初始皇帝遷徙各地的百姓,經過了長時間的融合,與當地的言語交雜,從而形成了這樣的語言。

趙佗對秦法,也是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減少了很多苛刻的條例,開墾耕作,冶煉制鐵,正努力將這裡的鄉野之人變成王化之民。

這樣過了幾天,終於有使者前來,確定了雙方見面的地點。

兩位諸侯王相見,排場肯定是不能小的。

當雙方前來的時候,儀仗浩浩蕩蕩,趙佗坐在馬車上,前頭由兩位騎士開路,至於劉長,則是騎著高頭大馬,披甲佩劍,甚是威嚴。雙方接觸到一次之後,雙方的甲士們分別在兩側排開,同時後退了幾步,在中間留下了一個空缺位。

這裡是一處矮嶺,四面空曠,有奴僕上前,擺好桉,鋪了席,雙方又拿上了吃的喝的,忙碌了起來,劉長騎著大馬,遠遠的眺望著遠處,想要找到趙佗的身影,他低聲對左右說道:“稍後,聽我號令再動手,季布還在趙佗那邊,不能魯莽!”

“唯!”

在準備好之後,劉長這才下了馬,大步的朝著前方走去,當他快步走到了最中間的時候,方才看到有兩個人,扶著一位年邁的老人,正小心翼翼的朝著自己方向走過來。

那兩人將趙佗帶過來之後,其中一人大聲的質問道:“諸侯相見,豈能披甲執銳?”

“哈哈哈,若是南越王願意,他也可以披甲!”

劉長傲然的說著,那人大怒,正要開口,趙佗卻搖了搖頭,說道:“無礙,你們回去吧。”

“可是...大王...唐王披甲,您...”

劉長不屑的冷笑著,解下了佩劍,勐地一拋,樊伉手疾,一把抓著,劉長又將盔甲解了下來,放在一旁,問道:“南越王現在就不害怕了吧??”

那兩人冷哼了一聲,轉身離開,趙佗卻只是笑呵呵的打量著面前的劉長。

劉長同樣也在打量著他,兩人都沒有開口。

劉長忽然笑了起來。

“大王為何發笑啊?”

“陸賈曾對我說,南越王奇醜無比,可如今看來,南越王還是很英俊帥氣的...你年輕的時候,也定然是個美人!”

“大王且坐。”

劉長這才坐了下來,仰起頭來瞪著趙佗,問道:“說吧,將我叫來,是為了什麼事呢?是要與我一同起兵嗎?”

“起兵?大王是準備要與匈奴作戰嗎?”

“你裝什麼煳塗,寡人是要造反!”

縱然是趙佗,也被劉長這一句給噎住了,他也見過造反的,但是從來沒有見過當面說自己要造反的,要做這件事,不都是要給自己找點藉口嗎?比如天下苦漢久矣這類的?

趙佗沉吟了片刻,說道:“大王...天下大亂,十室九空,好不容易有了太平,大王又為何要動兵呢?”

“你管我呢?你就說吧,造不造反吧?”

“我已年邁,國內之事,由我的兒子來治理,這件事,大王可與他商談...我早已不理政事,命不久矣...”

聽到這句話,劉長一愣,他狐疑的打量著面前的趙佗,若真的如趙佗所說的這樣,那抓了他貌似似乎也沒什麼用啊!劉長不悅的說道:“既不能執政,又為何要我前來觀什麼禮呢?讓能做主的人來跟我談!”

“我來見大王,並非王事,乃是為了私情。”

“私情??”

劉長不屑的說道:“我跟你能有什麼私情可談?我平生最是厭惡趙人!”

趙佗輕笑了起來,他搖著頭,示意了一下後方,即刻,就有南越大臣開始奏樂,劉長聽著這音樂,好奇的問道:“這是什麼曲?我在長安從不曾聽過啊。”

“這是故土之樂。”

趙佗說著,便拿起了面前的肉,開始吃了起來,劉長也是一樣,大口吃著肉,喝著酒,趙佗時不時就抬起頭來,看著劉長的模樣,不知在想些什麼,劉長笑著說道:“寡人私下聽聞南越王喜好音樂,就請趙王給寡人彈瑟吧!!!”

趙佗大笑了起來,隨即又咳嗽著。

“大王這是準備叫來史官,記錄這一天大王令南越王為您彈奏嗎?”

“可惜,寡人這裡並沒有藺相如啊!”

劉長也是大笑了起來,“你這個人不錯!”

“為何不跟著我造反呢?若是我當了皇帝,我可以將吳地也分給你啊!”

趙佗深深的看了一眼劉長,問道:“大王是想要騙出南越的軍隊,一網打盡嗎?”

“你把我劉長當成了什麼人!寡人豈能是言而無信之人?!”

劉長惱羞成怒,憤怒的質問道。

“大王...老夫早已不再治理國事,而大王的心思,縱然是南越的小娃娃,都是知道的,我在前來之前,已經吩咐好了後事,大王不必如此。”

劉長黑著臉,看著面前這狡詐的老頭,這世道,諸侯王之間連一點最基礎的信任都沒有了嗎?

“大王怎麼不繼續吃喝了?”

“無味!”

“多吃些吧...”

趙佗給劉長特意夾了幾塊肉,笑呵呵的看著劉長,劉長大怒,這是以為我不敢吃嗎?他狼吞虎嚥,幾口吃下,而趙佗只是笑吟吟的看著他,這種眼神,讓劉長非常的不適,他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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