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8章 地動（1）
夜闌人靜，大地上的萬物都進入了夢鄉。突然之間，狗吠聲雞鳴聲，一片龐雜的聲音交織成一片。
一男子被自家的狗吠聲吵醒，朝著外面罵了一聲：“再叫，再叫明天宰了你吃。”正好這個月還沒開葷，可以飽餐一頓。
狗並沒有因為他的叫罵停止吠，男子一怒之下掀開被子，隨手拿了一件外衣走披上走了出去。
走到門口，男子抄起一根木棍準備打狗。不過沒等他靠近就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你想做什麼？”
男子氣呼呼地說道：“爹，你也聽見了，這狗一隻在叫，吵的我跟孩子們都睡不著。我想讓他安靜一會。”剛罵著要打死這狗吃肉，也不過是這麼一說，他可不敢付諸行動。若不然，他爹會剝了他的皮。
老者一邊走一變說道：“阿黑一直都很乖，從不亂叫，這次半夜吠肯定是有緣由的。”這隻狗兒是老人養的，以前也沒這般看重。只一次他在山上砍柴摔倒爬不起來，是這隻狗跑下山咬著一人的褲管死活不放。那人有些奇怪跟著他上山，這才將老人救下。自此以後，老人再不允許別人動這狗一根毛，哪怕他兒子也不行。
男子裂開嘴道：“能有什麼事……”話一落，他就晃了下。
“怎麼回事？”
話一落，就聽到一陣“轟隆隆！”的巨響，那聲音震撼著大地。
不說男子了，就連老者也懵了。不過很快，老者在一陣激烈的狗吠聲中醒過神來：“這是地動了，快，將你媳婦跟孩子叫出來。”老人家經的比較多，知道地動的時候萬不能呆在屋子裡。
老人的孫子搓著眼睛道：“爺爺，大晚上的叫我們起來做什麼？”孩子覺沉，哪怕外面雞飛狗跳而也吵不醒他。
就在這個時候，又是一陣地動山搖。孩子嚇得保住老者。
“轟隆一聲……”頃刻之間，男子家的房子塌陷了。
男子的老婆見狀癱坐在地，嚎嚎大哭：”“房子，我們的房子……”
男人眼眶也紅了，眨眼之間家就成廢墟，換誰都受不了。
老人也很難受，不過他到底穩住了：“只要人還在，房子還能建。”
男子一家說起來還比較幸運，因為有狗的示警他一家人全都活下來，可像他這般幸運的少之又少，很多人在睡夢之中丟了命。
兩日後，玉熙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開門。”說完話，玉熙就以最快的速度穿衣服。
雲擎也趕緊起身穿衣裳，夫妻兩人都知道，大半夜的不經通稟直接敲門，肯定是出大事了。
夫妻兩人穿好衣裳走了出去，見到斯伯年立即問道：“出什麼事了？”
斯伯年雖然著急，但並沒有慌亂：“剛接到綿州八百里加急的摺子。”說完，從袖子裡掏出一本摺子雙手遞上。
雲擎臉色非常難看，八百里加急一般只打仗時用。如今得了這麼一份摺子，怕是綿州那邊有兵變了。
玉熙接了摺子開啟，看完以後神色凝重：“和瑞，綿州發生大地動，死傷無數。”天下不太平，人禍多，天災也多。
聽到不是兵變，雲擎神色緩和了許多：“那趕緊派人去賑災。”
玉熙點了下頭，立即吩咐了斯伯年，讓他派人去將譚拓跟申春亭等幾位大臣叫來。不管是水患還是地動，都會造成極大的破壞。必須儘快調集物資過去，官府儲存的糧草並不多。若是到時候沒糧可發，很容易引起動亂。
美蘭跟景柏端了水進來，另外還有丫鬟取了痰盂手帕過來。
洗漱後，玉熙將頭髮簡單地挽起，就跟著雲擎去了前院。
啟浩晨練完就知道了綿州地動的事，當即忍不住皺了下眉頭。前年水災，去年旱災，今年又地動，怎麼這天災總是不斷呢！
玉熙跟雲擎兩人這日忙了一整天，一直忙到深夜才回到後院。
躺在床上，玉熙一臉憂心地說道：“你說老天怎麼就不給人活路了呢？”五年前鎬城也發生過一次地動，當時也有些損傷，可跟綿州死傷大半比起來，簡直是幸運。
就連一向剛強的雲擎，也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誰說不是呢？天災不斷，哪怕官府救濟給力，這老百姓的日子也艱難呀！
握了下玉熙的手，雲擎說道：“別想那麼多了，睡吧！”人禍可以避免，可這天災卻是沒辦法了。他們能做的就是保證這些倖存下來的人能活下去，不要餓肚子。
第二天清晨，玉熙跟雲擎又忙開了。到傍晚，啟浩還沒見到兩人，直接去了前院。
因為現在是四月，稻種剛撒下不久，所以除了賑災，還要恢復生產。
在玉熙說調集糧種前往綿州時，啟浩正巧走了進來。能在玉熙與大臣議事不用通稟能直接進去的，除了雲擎也就只啟浩了。棗棗跟柳兒幾人若是書房內沒其他人也可以直接進去，可若是在議事就不成了。
玉熙看見啟浩道：“阿浩，這麼晚了不做功課，怎麼到這邊來了？”
譚拓跟申春亭見到啟浩，忙恭身給他行了一禮。
“譚大人、申大人不必多禮。”說完，啟浩走到玉熙身邊道：“爹，娘，我聽說綿州地動的事，過來了解下。”
聽到這話，譚拓跟申春亭並不覺得有什麼，因為三年前啟浩就在一旁聽政了。對於這事，臣子們都是樂見其成的。
玉熙點了下頭。
雲擎朝著旁邊的椅子道：“阿浩，你坐那聽著吧！”書房裡只兩把椅子，是玉熙跟雲擎兩人坐的。
啟浩搖頭道：“我站著就是。”爹孃跟兩位重臣都站著，他坐著像什麼樣。
等譚拓跟申春亭出去，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後了。此時，天已經大黑了。
“啟浩，你沒吃晚膳就過來了？”剛才忙得都忘記問這事了。
啟浩忙搖頭道：“用過晚膳才過來的。”不吃晚膳就過來，肯定要一頓訓。
趁著飯菜還沒端過來，玉熙道：“你有什麼疑問？”每次聽完政務後，啟浩都有一堆的問題。有些問題玉熙會解析，有些讓他自己好好想。
啟浩想了下問道：“娘，為什麼要調良種過去？難道田地也被毀壞了嗎？”
玉熙看著啟浩，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雲擎沒有多想，說道：“嗯，綿州周邊三分之一的田地都被毀壞了。”
“這次地動比五年前鎬城的那場地動不一樣，這次綿州的地動用‘山崩地陷’來描述都不為過。”五年前鎬城的地動，就晃動了下，只周邊一些貧苦人家受了影響。
“難怪。”這也解釋了為何爹孃接連兩天都忙得腳不沾地了。
接下來，啟浩又問了好幾個問題。這些問題是雲擎給解答，玉熙則隨後補充。
美蘭提了食盒進來，說道：“王爺，王妃，用膳了。”因為時間比較急促，這兩天夫妻兩人的用餐時間不固定。
玉熙讓啟浩喝了一碗湯，然後就讓他回去了。啟浩還有一堆的功課要做，若是再不回去又要到很晚才睡。
等啟浩走後，雲擎才道：“阿浩也太辛苦了一些。”有這樣一個兒子是很驕傲，可也一樣讓人心疼。
玉熙笑著道：“當真正投入進去了，就不覺得辛苦了。就像你，你覺得打仗辛苦嗎？”自己喜歡，就算累點也很充實。若是厭惡被逼著學，那就不是辛苦，而是痛苦了。
雲擎哪會覺得打仗辛苦，他是樂在其中：“阿浩太小了，才十二歲呢！
對於這個事，玉熙並不願繼續討論，立即轉移了話題：“你覺得派誰去賑災好？”綿州這般大的災難，肯定是要派欽差去的。倒不是擔心下面的官員貪汙受賄，如今綿州的知府還是很清廉的。派欽差過去，主要是安老百姓的心。
綿州的知府正巧地動時到下面檢視春耕的情況，不在綿州內，僥倖避過一劫。也因為他還活著，所以能在最快的時候開了糧倉賑災，綿州這才沒有亂。
“這個你定就是。”其實現在雲擎並不排斥料理政務了，只是他覺得兩人一起理政時間長了肯定會鬧矛盾，這就跟打仗不能有兩個元帥一個道理。除了像現在這樣有大事發生，平日他並不插手政務，都是由玉熙全權處理。當然，一些大事玉熙也都會跟他商量就是。
玉熙道：“我打算任宗思源為欽差，他之前在涪州下面當過縣令，對那邊的情況也都熟悉。”宗思源如今已經任吏部郎中，五正品的官職。
雲擎自然沒有異議。
綿州地動八日後，燕無雙才得了訊息：“這次綿州地動死了幾萬人，房屋倒塌數千間？”竟然這般嚴重。
孟年覺得這是一個好訊息：“綿州受災這般嚴重，韓玉熙暫時不會再支援河北跟山東的叛軍了。”其實玉熙過完年就並沒再給這些起義軍糧食，只支援了他們武器。
燕無雙道：“如今是開春，就算沒糧食野外也還有野菜可充飢。更不要說，各個地方都有儲備糧食。”說這話的意思是，綿州受災與玉熙支援起義軍糧食沒有干係。
孟年道：“去年攻打北擄消耗了不少糧食，然後又出現天災。韓玉熙手中不可能有很多存糧了。”
“等到夏收，他們就有糧食了。”只要今年能風調雨順，韓玉熙就不愁糧。
聽到這話，孟年一陣懊惱。若是江南還在他們手中就不會被動。只是這種事再後悔也沒有用，誰能知道雲擎會那般出其不意。
正在這個時候，外面一陣洪亮的聲音響起：“山東大捷、山東大捷……”
燕無雙看完以後，就將捷報放在御桌上，臉上沒有一絲的喜悅。
大捷那是喜事，怎麼沒見皇上表現出一點高興：“皇上，捷報上寫了什麼？”
燕無雙很平靜地說道：“叛軍被滅了，青雲親自取下叛軍頭領的首級，現在就掛在濟州的城牆上。”
“皇上，這是大喜事。”他原本還以為有什麼不妥，沒想到虛驚一場。
一場叛亂竟然要花那麼長時間，最後還是青雲親自出兵才平息了這場叛亂，他不覺得有什麼可喜的。
綿州地動這事並沒有大範圍傳播開，老百姓對這類事也不敢興趣。不過，官員基本上都知道的。
鍾善同將這個訊息告訴了鐵奎：“聽說這次綿州這次地動死了好幾萬人，損毀房屋無數。”雖然他沒親人在綿州，但聽到這訊息心裡也很難過。
鐵奎悚然：“怎麼會死那麼多人？”
“說是發生在半夜，很多人來不及逃走。”哪裡是來不及逃走，是根本沒反應過來，很多人直接在睡夢之中沒了。
鐵奎嘆了一口氣道：“這就難怪了。”若是在白天，就不會死了那麼多人了。
鍾善同想得更多一些：“去年旱災，今年又地動，怕是明王明年沒辦法出兵了。”出兵耗費巨大，就現在這個樣子哪裡還有錢出兵呢！
鐵奎想得寬：“晚上一兩年也沒……”話沒說完，就是一陣的咳嗽。
鍾善同趕緊給他順氣：“老爺，你彆著急，這些事我們晚些再談，你好好休息下。”
咳嗽完，取了帕子擦了下嘴，鐵奎笑著說道：“不妨事的。”
見狀，鍾善同卻滿是心疼地說道：“老爺，我們還是用那些藥吧！”鍾善同說的是獵鷹送來的，有外用也有內服的。這些藥比孟年送來的要好得多，可是鐵奎一直不用。
鐵奎搖頭道：“不能用。”他有顧忌。一來若傷好得太快怕引起燕無雙的懷疑，二來傷好後說不準又要讓他去殺那些流民。他寧願受些皮肉之苦也不要濫殺無辜。
鍾善同很難受。
鐵奎笑著說道：“不用難受，現在這樣吃得下睡得著，挺好的。”
頓了下，鐵奎道：“而且現在阿湛在王府裡也好好的，我也沒有後顧之憂了。”
鍾善同聽了這話遲疑了下，最終還是沒忍住問道：“老爺，那大少爺跟二少爺怎麼辦？”大少爺方輝現在已經十三歲了，再過幾年都能頂起門戶了。
鐵奎神色有些黯然：“我會盡全力護他們的。”若是護不住，那也沒辦法。兩孩子的底細燕無雙太清楚，想送走也不可能。
(本章完)